歐巴馬在總統告別演說上,對著台下的妻子說:「蜜雪兒,過去二十五年,你不僅僅是我的妻子、孩子的母親,更是我的摯友。」
我們不時也會聽到這樣的說法:「我的愛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誠然伴侶可以同時是你最信賴的朋友,聽起來很棒,但我們該從好友中挑選另一半嗎?
長壽化的時代,我們對於伴侶的挑選謹慎而苛刻。因為婚姻意味著我們陪彼此度過三四十年,亦或更長久,甚至接手處理自己的身後事。
在現代,婚姻不僅是為了孕育下一代,我們更期望彼此無話不談,能夠做為彼此最堅實的後盾、最親密的摯友。但把這些希望跟期待投注在特定一個人身上,也等同大量押注在單一個體上經營親密關係、乃至與世界的連結,也容易因摩擦累積不滿情緒,導致現代人愛時轟轟烈烈,卻也因需求沒有被滿足而憤怒並容易厭倦。
傳統地定義上「家」的組成來自婚姻與其衍伸血脈。
我們想像能有志趣相投、價值觀接近、相處愉快、經濟上各自獨立、有性吸引力的伴侶,同時願意共同承擔責任進而組成一個家庭。許多人認為婚前可以當自由人,只對自己負責,愛怎生活都可以恣意而為;但婚後要以家庭為重,不能再把個人快樂擺在在家庭前方的觀念視為圭臬。甚至有不少女性婚後以育兒為重,疏遠單身時期曾經的姐妹。
但如此一分為二的生活模式,我們真的能順利轉換?
如果能更有彈性地生活,將人生的各面向期待分散在共同興趣的同事與同儕上,去經營友誼,不那麼把注意力全放在婚姻裡,是否反而能使人際關係更圓滿?減少更多欲施加的期望,以及無法滿足慾望的憤怒與怨懟。
在幾十年間,人們對「對象」的認知逐漸大;同性伴侶婚姻合法化,頂客家庭(DINK, Double Income No Kids)的出現,甚至單純戀愛不結婚的情侶關係,戀愛關係越來越個人化,越能尊重每個人的選擇。但儘管在對象方面寬容,但人們對戀愛關係期待仍以單一為主,絕大多數我們所接觸的文化,感情都圍繞在這個概念之下運作,尤其女性,哪怕是偶像劇或漫畫有眾多選擇的情況下,仍是選擇最特別的那個。因為是從千百對象中選擇,所以拉高了這個做為「特別個體」的期待,一旦表現得不那麼出眾便無法達成期待,進而覺得失望。
但親密關係,不論是友誼或者愛情,都不需要獲得世俗一致的認可與規範,只要雙方有共識,基於共同的需求與渴望便能建立。
既然都是基於方情投意合,那麼兩者皆該更自由,更不該有高下、先後之別,而是我們要自己對人際網路和生活有更合理的規劃與安排。
朋友的標準是無條件接納與認同。朋友間遇到意見相况、我們往往選擇忍耐妥協,畢竟是短暫珍貴的相聚时光;伴侶夫妻的同居生活意味著柴米油鹽,除了情感交匯,還有許多現實而瑣碎的日常時光。因此,日常相處是有著無法避免的複雜性。
伴侶兼摯友的身份同樣涵蓋著風險。
紐約心理學家 F.DianeBarth 認為伴侶同時是最好的朋友,其中也帶著依賴,在你們的關係之外,可能缺乏與他人互動的多元生活。
我們需要一個強大的人際互動支援系統,故期待在一個人身上滿足所有需求,並提供對方的所有需求是有些不切實際地,更何況我們的需求也會隨著時間改變,不同的時期我們有不同的需求與生活重心,偶爾也需要遠離生活喘口氣。
當所有期待都投注在同一個人身上時,彼此的關係將乘載著巨大的壓力。
此外,期待落空的怨恨感也會侵蝕好不容易建立的關係。但當然情侶是彼此最親密的友人,自友誼與理解衍伸的情感固然難可貴,但這並不代表要排斥其他親密關係。
我們仍有雙親、手足與各時期的朋友,這些不同的生命階段,除了記憶,亦塑形我們的人格、影響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同為做為「我」的一部分。
最後,回到「伴侶該是最親密的友人」這個議題。有人認為婚姻友誼的結合是完美的,但有人覺得者分開更好,當然我們該對伴侶赤誠以對,但我們仍需要豐富且多元的人際網路,發展興趣、開拓視野。
我們該和伴侶站在一起共同經歷生活的風雨,但同時我們也需要接受彼此偶爾地腳步不一致。更相信即使擁有更多幽默健談的友人,彼此仍然是不可替代的隊友。
除了凝視彼此,更要比肩前行、眺望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