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看完《藍色巨星》散場的時候,止不住的感動滿溢著內心,便一同到附近的爵士咖啡館,藉由飲料讓回憶更鮮明,讓這股從頭到尾、有如電流貫穿全身的強大能量繼續讓腦袋充血。
耳邊傳來John Coltrane的《Lush Life》,厚醇的薩克斯風聽起來相當親切。朋友問我,「Jass三重奏裡,最喜歡那個角色?」,我說是鼓手玉田俊二,他下巴掉下來。
「怎麼會是玉田俊二呢?他明明就是個初學者,鼓打得也不怎樣啊。能夠自由即興的鋼琴手澤邊雪祈不是帥到沒朋友了嗎?不然散發正能量,一心只為爵士而活的薩克斯風手宮本大也應該也比較吸睛啊,怎麼會是看起來就是跟班的小弟玉田俊二呢?」朋友不解。
我說玉田俊二真的感動了我,縱然他的鼓打得不怎麼樣。
當然背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宮本大和雪祈都是隨時可以為爵士而死的人。雪祈從小就將一切獻給了音樂;宮本大雖然半路出家,卻很快找到方向。這兩個堪稱有豐富直覺的人,和站在光譜的另一端、苦學自勵的俊二完全不同。
電影裡有一幕動人的場景是,剛退社的俊二躊躇滿志,在橋下找到宮本大。原本只是請俊二幫忙打個節拍而已。雖然節拍很單調,配合著宮本大的強勁薩克斯風演奏,俊二竟然聽見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光火。
「原來這就是爵士啊!」俊二忍不住脫口而出。如果你沒有嘗過生活的失意,你肯定不懂這個只拿著隨便棍子權充鼓棒、連最起碼的音符都不知道怎麼敲的人,怎麼可能就這樣胡亂對爵士下了一個最粗糙的定義。
但說到底,爵士不就是這麼一回事?爵士的開始在這裡,是那種在純白棉花園裡,痛苦的黑人流著血、踏著自己在豔陽底下的曝曬影子,發自內心的靈魂吟詠;是那種痛到深處,已經沒有退路的自由吶喊。爵士的發生,可以在連串長篇的敘事語句裡,也可以在電光石火,毫無準備的當下。俊二說他聽見了散落拍點裡的音樂,感動地稱它為「爵士」,又有誰能說這只是一廂情願的想像?
換句話說,喜歡上爵士的我們,其實都活得比較像平凡卻可親的玉田俊二。我們窮盡一生的力量,大概也追不上能在彈指之間就幻化出即興演奏的大或雪祈。但這從來不妨礙我們的靈魂與音樂共振:在不可見的一瞬,就只是和爵士相遇了,就理解了「爵士之為生命」的所有意涵。
電影裡頭充滿著那樣「爵士深深地碰觸到人們內心的魔術時刻」。宮本大曾和俊二在街頭熱烈地向路人發傳單,希望他們來聽明日的音樂會。隔夜,沒有人來,除了一位「說自己出現機率只有百分之十」的男人。當他不帶希望地走入會場,卻被眼前流淌的樂符,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方式攫獲,而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爵士為何物。
這就是爵士最美的秘密,也是爵士最動人的力量。努力要聽懂什麼,拼了命地翻找資料卻可能毫無所獲。「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愛上爵士,真的,只需一次相遇。
就如同我所知的,很多人愛上爵士,是聽了Bill Evans令人心碎的《Waltz for Debby》。我自己也很喜歡Bill Evans,就像村上大叔也很常在他的小說提到前鋒村的這場歷史演出。可惜Bill Evans的傳奇美聲只能在唱片相見,還好我們有Kenny Barron。
出生於1943年的費城,Kenny Barron一開始接觸音樂,是因為他哥哥Bill Barron的影響。他總喜歡翻找哥哥蒐集的那些老屁股78轉唱片,然後央求同樣是薩克斯風手的Bill吹給他聽。漸漸地,Kenny發現爵士迷人的魅力,14歲獲得為職業樂團伴奏的機會。
Kenny Barron並非如你所想像的,有最燦爛的開始。事實上,他的演奏生涯相當長,是慢慢的自勵苦修,才獲得大師們的肯定。一則流傳最廣的故事是,當年咆勃小號大師Dizzy Gillespie在沒有聽過一個音符的情況下,就大膽地聘用了Kenny Barron,不過因為Dizzy Gillespie聽薩克斯風高手James Moody說「嘿,這裡有個小子很不錯,你應該來聽聽」。如果Kenny Barron之前不夠努力,恐怕不可能催生這樣合作的機緣吧。
就像後來Kenny Barron和薩克斯風傳奇Stan Getz長年搭檔合作,為爵士樂史寫下最炙熱的一章。Stan Getz雖然人見人愛,迷死人的長串音符有如糖蜜,但據說他是個非常難搞的傢伙。與其說Stan Getz提拔了Kenny Barron,我總是更願意想像的是,Kenny Barron安定了Stan Getz時而迷走,時而徬徨的寂寞之心。
臺灣的薩克斯風手楊曉恩老師,曾經訪問過Kenny Barron如何挑選合作對象。他說:「音樂能力當然是最重要的,但是除此之外,我也很看重與人相處的能力,能夠心存敬意去對待別人的人,通常也是善良的人,我喜歡與這樣的樂手合作,因為你不希望舞台上有任何生氣、不愉快的情緒。」這或許隱喻了浪子般的Stan Getz,需要如此善良、體恤自己的Kenny Barron在舞台上,成為能夠安穩他荒涼內心的恆定座標吧。
走筆至此,很開心能夠告訴粉絲們,百煉鋼終成繞指柔,被《洛杉磯時報》譽為「世界頂級爵士鋼琴家之一」的Kenny Barron應「兩廳院夏日爵士」邀請,9月2號將率領合作已經超過10年的低音提琴手北川潔(Kiyoshi Kitagawa)及鼓手強納森.布雷克(Johnathan Blake)首度來台演出。
如果你看過《藍色巨星》,就會對三重奏的jam不陌生。當一個人能夠完美的獨奏,那是showmanship;能夠自在地接住一個隊友丟來的動機,痛快淋漓地與之對話,不斷做球給對方秀出琴技,那才是令人大呼過癮的sportsmanship。
別怕不懂爵士,就像從來「不覺得自己可能會理解宮本大心裡在想什麼」的玉田俊二,愛上爵士,只需一次相遇。為自己預約一場夏日酷派的美好,讓我們在Kenny Barron三重奏相互激盪的強大能量裡,一起點燃心中的藍色火焰吧!
咆勃時代以來最具影響力的鋼琴名家之一
重量級爵士大師 肯尼.巴倫首度來臺!
「世界頂級的爵士鋼琴家之一」——《洛杉磯時報》
“One of the top jazz pianists in the world” ——The Los Angeles Times
「當代最富詩意的鋼琴家」——《爵士周報》
“The most lyrical piano player of our time.” ——Jazz Weekly
https://www.opentix.life/event/16507151549061488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