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從久遠開始看我的文字,大概會知道有位名位E 先生的人對我影響很深。但在E 先生之前,還有一位,名為H 先生。(當然現在跟我一樣大的他,已經是一名先生,我只能這樣稱呼他。) 是他讓我從小便學懂了,人的命題。
人的命題,不外乎愛與離別。小學時侯,女同學們都喜歡作弄別人,她們問我「有無鍾意邊個﹖」我很率直坦白地說喜歡H。然後她們已經忍不住發笑,嘲笑我了。那時的我驚慌、緊張,害怕這件事會傳到他耳邊……從此,我只能把「喜歡他」這件事,收在心底中。
正所謂﹕「羅曼史開場於相鄰的桌椅」那年小三,難得班主任把我倆安排坐在一起。他是訂飯的,我是母親送飯的,他問我今日食什麼,我還人細鬼大的笑說﹕「唔話你知等你心思思」。他討厭吃青豆,我都會替他吃掉,偶時也會分些飯餸給他。這是我過得最快樂、最浪漫的日子。
也許你會說,小朋友甚麼會知道什麼是「愛」。不,我早就知道,愛其實很簡單,跟那個人相處很愉快,無憂無慮,你想永遠都黏著這個人,就是愛。還記得小時侯母親要外出,就把我帶到他的家中,他會照顧我,他會把他唯一的GameBoy 給我,教我玩。如果我們在遊樂場相遇,我們會在追逐,他會教我玩些高難度的動作,我怕受傷,他會鼓勵我。還記得那次,他借了他的滑板車給我,我之前在別人的滑板車摔了下來,磨薑,我有陰影,他仍然鼓勵我,為我打氣。
只是最後,我和他愈走愈遠。他轉校了,他認識了新的同學和朋友。那班朋友讓他的成績更進一步,讓他的世界更廣更闊。而我,還是留在屋邨學校內連英文和數學都一塌胡塗,我只能放開他,看著他和新朋友一起快樂,我便會在旁偷偷的笑著。
這是我第一次明白到「放手」是什麼。
最後,他還是離開了我。他的家,比我的家早一步淪陷,最後移民去了英國。那年升中一的我,沒有留什麼說話給他,他也恍似沒有在我命中存在過,每天醒來,我便有意識知道,3樓8室的單位是空的,什麼都不剩。
到底他有無想念過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有我在掛念,掛念到每次看到大型事故,都會害怕他會不會在那邊有什麼意外。傳聞有人在街上碰過他與家人,可是只是傳聞。然後一個十年,然後二個十年。我在網絡上看到他的Linkin, 然後再沒有看見過他的任何消息。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學會了,分開與想念,是什麼的一回事。
不要說小孩什麼都不會。
是他成就了我的成熟。
直到E 先生的出現,我又再次陷入了同一個輪迴。跟一個人相處很舒服、很愉快,想永遠都黏著這個人,幻想跟他有未來,然後會偷偷地笑。最後我知道,我必須要離場,成就他的一切,叫他不要被我拉住黑洞中。我放手,多麼不願意也得堅強離開,再一次帶著遺憾而去。
只是這一次的遺憾,是我親手做成的。
與人無尤。但第一次,是上天的安排。
我只能硬著頭皮,獨自撐著。
青梅竹馬,就是帶著遺憾。這是現實,就像《首飾》篇中我的秘密內那個男人一樣,他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生,這個女生,從此長眠在泥土下。他和我一樣,無力也得站著,帶著心痛、錯失的遺憾,然後自我放逐到最錯的位置。而我,只能暫代她的位置,在遠方為他打氣、鼓勵,就像H 以前那樣。
我知道我和他的女友,也無法代替「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只能任憑他和自己去幻想,但願能彌補大家錯過的缺憾。
男孩不會回頭,
女孩不會甦醒。
故事的瘋狂,故事的圓滿,只能留在虛空的架構之中。
他的名字,早已刻在心底中。
我的名字,大概早已被刪掉。
這是我們的青梅竹馬的故事。
不是很難追,而是只能化成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