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寓言6.2--傀儡[阿丑](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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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 ([陳傳義]剪紙作品)

三、變人

縷縷拂過的仙氣，令[阿丑]覺得渾身舒爽，手、腳和身體感覺被灌進了力量，似乎也長大了一些。他站起身，閉上眼睛，舉起雙手，挺直背脊，像伸懶腰般地長吐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看著綁在身體各關節的絲線紛紛掉落，驚喜地大喊：「我可以自己動了，不必被線牽著走了。我真的變成人了。」土地公看到他剛剛吐氣時，口中逸出金光，吃驚地叫出「啊」，趕緊又止住。其實眾神也都瞧見了，也都知道是大家吹給[阿丑]的仙氣總量過多所造成，大家心照不宣，以免讓[阿丑]自以為變成神，胡亂賣弄神通。

[阿丑]第一個動作便是衝向供桌，抓起上面的食物，張口就咬。東西太多了，沒辦法每個都吃完，便這個咬一口，那個舔一下，令諸神看得直搖頭。媽祖忍不住開口勸誡：「[阿丑]，你這樣太無禮，太胡鬧了，這不是做人的規矩，不改進將招來災禍。」[阿丑]卻自顧自地繼續探索各種食物的味道，深吸各種花朵的芳香。

幾個村民被會動會亂咬的傀儡嚇得不輕，認定是妖怪作祟，快速跑開，說要去向村長報告，找師父來收妖。土地公急忙叫[阿丑]快藏起來，否則被抓到就當不成人了。

[阿丑]才不想再變回受束縛擺弄的傀儡，便匆忙兩手各抓了一塊糕餅和一個水果，拔腿循著山徑往山下而走。幸好，他曾跟[阿古]師到過這一帶表演，知道此路通往山下的A小鎮，那裏肯定有更多好玩好吃的。

[阿丑]沿著山徑盤旋蜿蜒，肚子開始覺得餓，便將手上的食物迅速吃掉。走著走著，天色暗了，腳也隱約感覺疲累了，於是放慢腳步，並且仔細看路以防跌倒。回想以前讓[阿古]師載著到處去，從來不必煩惱任何問題，難道又餓又累就是廣澤尊王所說的「當人的痛苦」嗎？

四、逃到小廟

[阿丑]在暗夜闃黑中小心前行，終於看見前方有一座小廟透出燈光。他記起那裡是曾經去過的Y村，於是振奮起精神加大步伐。

小廟附近有幾戶人家，已經關門閉戶，周遭一片寧靜。[阿丑]入廟內，見供桌上擺放著簡單的供品，心中大喜，趕緊抓來往嘴裡塞。吃完了，打起哈欠，默默抱怨「當人還需要睡覺」，就想直接躺在地上度過一晚。當手摸到地面有塵土，便先伏著身子，低頭用力吹氣，以清出一片乾淨的位子。吹著吹著，吹到一隻癩皮狗，牠抬頭用恐懼的眼神看著[阿丑]的笑臉，感覺他並未惡意驅趕，便起身挪遠一點。吹罷，[阿丑]取來幾疊金紙權當枕頭，很快就昏昏睡去。

[阿丑]在雞啼鳥叫聲中醒來，起身探看廟外，只有濛濛的藍紫色微弱天光。瞧瞧已經空無一物的供桌，心想：「必須趁早走，不能等廟公來到，否則他一定把我當小偷抓起來。」忽然，他發現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倚牆坐在地上。

那人說：「你一定是魔術師，對吧。昨晚謝謝你，把我變成人，我喜歡當一個人。」[阿丑]聽得滿頭霧水，懷疑遇上瘋子了。那人又說：「昨晚你對我吹一口金氣，我感到無比舒坦，身上的癢痛頓時消失了，然後睡上這輩子最滿足的好覺。以後我想當你的跟班助手，好好報答你。」[阿丑]聽後一驚，拔腿就跑出小廟，心想：「被這個瘋子纏上還得了。」

半路上，[阿丑]推敲著那瘋子的話，「我昨晚的確吹了幾口氣，但吹到的是一隻狗呀。」他下意識地仿照昨晚吹出一口氣，卻在眼前隱隱呈現一團暗暗紅霧。「哪有甚麼金氣？」他更肯定遇到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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