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隱瞞一些真相的經驗嗎?大家可能在長大之後,或多或少會聽到別人或自己說一些善意的謊言,甚至有時候我們根本不說謊,而是沉默不說一些事實,這就是所謂的隱瞞了。
小學低年級的時候,為了考高分,我曾經隱瞞過一件事,那就是我曾經偷瞄別人的考卷某一題的答案。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考試作弊。事隔25年以上,現在再回憶這件事,還是有種羞愧感。到底那次考試有沒有因此得到100分呢?老實說,我也忘記了,但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可以考一百分得到父母或老師的稱讚、得到同學欣羨的眼光,然後讓自己表現得近乎完美,應該對小小孩的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吧!
近幾年我曾經因為參與性侵害案件的伴侶諮商,而出庭擔任過專家證人。在法庭上,被對方的律師詰問說:「你怎麼知道你在諮商室中,你的個案說的是實話?」如今回想起這句話,我會覺得對方律師還真犀利,真是會問問題呢!套用文學評論家兼作家楊照在克莉絲蒂偵探小說書寫的序言中的一句話:「常常謊言比實話對於破案更有幫助」。在伴侶諮商中,我常會與婚姻中有外遇的夫妻或感情出軌的伴侶晤談,外遇者是否有在晤談中有說出真話?他何以選擇隱瞞、不說真話?夫妻兩人生活背後是否還有什麼隱情?以上常常就是我在晤談中思考的問題。當然,隱瞞不會只是外遇者的特權,很多被外遇者也會有不誠實或隱瞞的時刻。本篇文章探討的隱瞞行為,並非針對外遇者的隱瞞行為討論而已,也包括任何沒有外遇議題的夫妻、情侶在任何生活大小事上相處時發生的隱瞞。
參與過不少外遇議題相關的研習,結合我的實務經驗與諮商界前輩們的實務經驗上,會發現婚姻或感情中不說真話的人(以下簡稱「隱瞞者」,但隱瞞的範圍常常出於幾種心理狀態而選擇不說真話,我試著整理如下,幫助大家理解這樣的現象。
(一)隱瞞者的個性或行為模式:
通常會隱瞞事情的人,很習慣從小到大都是靠自己解決問題,不太想要跟別人討論事情,或者說,不太喜歡別人介入自己的決定。當然,也有部分隱瞞者本身就不擅長言詞或之前在人際溝通上有不好的經驗,所以也可能因此覺得跟別人溝通或討論事情很麻煩。
(二)隱瞞者的家庭背景:
上述提到隱瞞者會習慣靠自己一個人解決問題,通常可能與家中的主要照顧者失功能,或者因為主要照顧者工作太過繁忙,所以不太能夠抽時間陪伴幼小的隱瞞者,以至於隱瞞者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打理。
也有部分隱瞞者的主要照顧者可能在物質水平上給予隱瞞者蠻好的資源,但在情緒上無法給予隱瞞者接納、安撫與支持,這也讓隱瞞者習慣不說真話,因為一旦發表自己的意見,很可能就會被家人否定或打壓。
甚至還有一些隱瞞者,在童年時期就已經扮演起家中小大人的角色,去照顧家中的弟妹、哥哥姐姐,甚至去幫忙家中格外忙碌或者身心狀況不佳的父母。
(三)隱瞞者的內心世界:
即便他們也曾經想要依靠過別人,但很可能過往說真話、試圖去依靠別人的經驗是不好的,例如:鼓起勇氣說真話的最終結果是別人會拋棄他,那乾脆以後都不要講真話。又例如:本來相信別人會了解自己,所以才說實話,沒想到自己說了實話之後,別人的反應是不理解甚至指責,讓隱瞞者感受到說實話反而會被罵、被討厭,久而久之當然不想講實話。
有些隱瞞者可能是覺得自己想法跟別人常常不同,與其還要去試探看看別人是否會接納、認同自己的想法,乾脆隱瞞不說,自己找方法解決問題,這樣還比較省時間、省心力,自己會更輕鬆。
好多的隱瞞者認為:跟別人溝通真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反正別人也不會理解自己的想法或感受,那乾脆就不要講也不用花時間溝通了,不然好累喔!
(四)隱瞞者在感情、婚姻中的心情:
有些隱瞞者心中常常會有各種拉扯與掙扎,有時也會思考:到底這一次要講,還是不講?但評估過後,覺得講出真心話反而是不安全的、對我不利的,也無法解決問題的,或者是每次講一句話,心中都要經歷那麼多拉扯、掙扎等等耗損能量的過程,太累、太麻煩,久而久之就不太去思考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或感受是什麼,當自己都逃避去想自己的想法或逃避去感受自己的心情,自然也無法順暢地向另一半講出自己的想法跟心情了。
從上述的狀況,大家不難看出隱瞞者比起信任別人,有的時候還比較信任自己的判斷,寧可所有事情都自己來,這樣還比較能掌控自己的行事風格或節奏,自己決定要怎麼處理事情。透過隱瞞他人,自己把想法藏起來,只有自己知道這樣的作法,隱瞞者可以相對地得到更多的自主決定權和掌控感。
(五)隱瞞者的伴侶的心情:
有多數隱瞞者因為從小到大比較沒有與人分享心事的經驗,所以長大後進到感情與婚姻中,所有心事煩惱一概都不說,連要說什麼都不曉得,讓身為隱瞞者的另一半很頭痛,覺得這個人很難靠近也好難懂喔!
上一段有提到隱瞞者透過「不說」的行為,相對地得到更多的自主決定權和掌控感。但在他得到自主決定權和掌控感的同時,也相對讓隱瞞者的另一半感覺到:我很難理解他;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做;我覺得常常害怕、不安,不曉得他下一次又會背著我偷偷自己決定什麼或做了什麼。
有時隱瞞是為了報喜不報憂,這樣別人就不會感受到這個關係或者我這個人有什麼不好的部分,目的常常都是為了保護感情或婚姻關係,並且照顧身邊親密愛人的感受。出發點通常是好的,但後果有時不一定是好的。因為,假如隱瞞的事情是與破壞關係的秘密有關(比方說:背著另一半偷偷跟別的對象約會見面、背著另一半偷偷做出另一半以前已經說過他不喜歡怎樣的舉動),那這就會大大地打壞關係的信任感,讓另一半覺得自己不被尊重或者自己好像不被在乎、自己不太重要等等,更會在秘密東窗事發之後(往往紙都是包不住火的),對兩人的感情關係與另一半的心造成嚴重的傷害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