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行程,從出發前一週,一直到前一天,我內心是充滿糾結的,因為「小犬」颱風。
10/5 全台大多數地區因「小犬」而放颱風假 ,我們的啟登日卻是隔天10/6。
去或不去?除了自己的判斷外,還有領隊的判斷、家人的判斷、乃至網友的鍵盤判斷。
問誰似乎都沒用,因為不用問,就知道答案了「不要去!」。
最後我做了一個判斷,我選擇相信領隊林大,林大說去,我就跟。
颱風假時,林大決定出發。
我利用颱風假的時間去採買上山物資,然後打包行李,這真是很奇特的經歷。
通常來說,一年放不了幾天颱風假,而能利用颱風假打包,隔天上山縱走,這情形算非常罕見吧。
是運氣,讓我解鎖了一個特殊的人生成就。
(其實,我一直到第一天紮營前,都還保留撤退的可能性。)
10/6上午,陸警一解除,我們就在路上了。
這個連假,我的山友圈倒成一片,全台倒了上百團,我們可能是這天,唯一出團的。
決定在颱風過後出團,是需要勇氣的。
但更多的是對天氣、團隊承受力的「專業判斷」,這點林大做到了。
我們順利成行,沒有人撤退、沒有人掉山頭,接近完美的全員平安登出,是一支「全壘打」。而且是23分的全壘打!
我相信林大事前做決定時,肯定是壓力山大。
作為颱風過後,第一支進入的隊伍,將承受著最大的風險。這點,林大肯定清楚。
因為前不久,8/10_8/16馬博+嘆息灣,我們是卡努颱風後,第一支進入的隊伍,就吃了不少苦頭。
颱風會改變地貌,讓人找不到路,縱使找到路了,路也會比平常難走。
還好一切,都在林大掌控之中。
一早六點,我在全家光明店上車,車上我只認識司機,好幾次都是李大哥接駁的,我看著他臉熟,他看我,或許也是吧。
其他夥伴都很面生,我只能哈囉,後來大家都在補眠,我也就跟著小睡了一下。
登山口匯集了3輛接駁車,全隊23人,除林大外,我看到另一個熟人明翰,過去打招呼,今年我們一起走過南一段、奇萊東陵,算是老隊友了,閒話家常一下。
23人拍完團照後,浩浩蕩蕩出發,我心想,這群人真是特別,有兩個特別的點。其一,D3東峰下營地沒水、D4林道登山口也沒水,這意味著D3中午,要在牧山池取水5公升以上,供D4、D5兩天使用。Line群裡,沒人覺得太硬,都處之泰然。
其二,「小犬」的擾局以及颱風過後的天氣預報,都有讓我擔憂的狀況,但Line群裡,大家似乎不以為意。
不怕負重,不怕下雨,23個人,包括我,像「瘋子」一樣,在這個時候,踏進了山的領域,往十粒溪營地進發。
從林相和不斷讓隊友驚慌的螞蝗,就可以知道,此處濕氣非常重。箭竹的水珠,再加上飄落的小雨,讓大家不得不穿上雨衣。
一路走來,又濕又滑,實在是不舒服,但也只能撐到營地了。
看到十粒溪時,隊友興奮大叫,趕緊趁著雨還小,迅速搭好「閨房」,喔,不是,閨房是沛妤姐的說法,我的官方說法是「家」。
搭好家,取好水,管它雨再大,只要水不淹進來,我都有不出門的本錢。
結果,突然轟一聲,接著一陣驚呼,不遠處隊友的內帳居然燒了起來,林大急忙過去處理,幸好沒大礙,就是多了一個洞。
事後,我聽明翰、界錫哥講,第一次看到隔壁帳篷燒起來,因為就在旁邊,很怕殃及自己。有隊友則是以為,誰家爐子,火力這麼強...。
我覺得,我有一種心態很微妙,我常常關注山友是怎麼「出事」的,尤其是回不了家的山難。
我猜山友,大概都有這種心態。
因為我一講中央尖落石擊中女山友,或是畢羊縱走迷途失溫,還是雪山西陵零度救援等,一群山友裡,總會有好幾個,知道我在講甚麼。
簡言之,山友這個群體,很關心「同好是怎麼出事的?」我認為,這是很特別的心態,有別於一般運動。
看棒球,看到驚險接殺,看籃球,看到過人灌籃,我們的焦點都是那個接球者、那個灌籃者,我們欣賞、並將自己代入表現優異者,而不在乎被接殺、被過人的苦主。
其他運動都在看美技,山友卻總盯住「同好是怎麼出事的?」不放,出小事關心,出大事更要關心。
究其原因,在於「登山是常見運動中,死亡率最高的。」,使得山友必須從別人的血淚中,習得教訓,不然自己,就會成為別人的教訓。
死亡的威脅,刻在了山友的骨髓裡,做好體能、裝備、知識的準備,才有機會爬下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