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地上的殖民者們過著怎樣的生活呢:《緬甸歲月》讀書分享

《緬甸歲月》喬治‧歐威爾，聯經出版

緬甸歲月的故事講述在英國殖民緬甸時期，在緬甸居住了數年的英國木材商弗洛里，原本頹廢的生活中只有酒精、白人俱樂部中乏味的社交和緬甸情婦馬拉美，直到一位年輕的白人女孩伊莉莎白出現，讓他重新對未來有了期待，希望讓伊莉莎白成為他的妻子、一同生活 ; 然而，這畢竟是喬治‧歐威爾的作品，不是浪漫的愛情小說，殖民地之上英國人與緬甸人彼此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讓弗洛里被貪汙行賄的緬甸法官吳波金給盯上，設局攻擊弗洛里，故事最終以悲劇告終。

弗洛里與其他白人不同，他看不慣白人高高在上的心態，反而會和當地人平等地相處，也和緬甸人維拉斯瓦米醫師是好友，經常到他家中拜訪 ; 然而即便如此，他在聽到其他白人對當地人粗俗無理的言論時，也不敢挺身而出去反駁，直到伊莉莎白的出現，才讓他獲得勇氣表達想法。原先他期待伊莉莎白能不同於其他白人女子，能夠和他一起欣賞緬甸的美、看見當地人的友善，因此他帶她去逛緬甸的市集、觀賞緬甸舞劇，但是伊莉莎白的心裡卻是強烈排斥、鄙視這一切。

喬治‧歐威爾曾經在緬甸擔任五年的殖民地警察，緬甸語講得流利，他將他在緬甸所見的人事物都融進故事當中，彷若人類學家一樣，當地人的生活習慣在他的文字中非常鮮活，書中有很多可愛的故事我都想分享給大家，像是在上緬甸的各車站會有流動書攤，買書的方式是給小販四安那(當時的貨幣)外加另一本書，但是不太識字的小販有一種書不收—聖經，他說所有主人(緬甸人對英國人的稱呼)都給他這本書，卻沒有人會拿，他問說「這本黑色的書裡有什麼?顯然是某種邪惡的東西」 ; 或是弗洛里墜馬時，家中傭人帶一鍋「看來可怕的東西」給他治療割傷，他卻私底下吩咐管家將它倒出窗外，自己敷上含硼酸藥膏。這些互動的描寫都是作者仔細的觀察結果，有點像《天真的人類學家: 小泥屋筆記》中，作者不斷吐槽自己的田野對象，卻在離開田野地後感受到濃濃的思念，《緬甸歲月》中對生活細節有趣的描繪，是情節中很重要的調劑 ; 因為在其他時候，當地白人對緬甸人的偏見、貶低，暗潮洶湧的政治角力，佐以當地燠熱的天氣，其實都堆疊出讓人窒息的不適感，法官吳波金為了擠下維拉斯瓦米醫師成為白人俱樂部唯一的當地人會員，無所不用其極地陷害醫師，身為醫師唯一白人好友的弗洛里因而被吳波金重傷。在故事中，弗洛里的生活，與吳波金在家中謀略邪惡計畫的篇章會互相穿插，身為讀者的我們能知道弗洛里將會有危險，他自己卻渾然不覺，我們只能無力地看著一切發生，在故事結束後心中悶悶的感覺一直散不去。

這樣的感覺也是喬治‧歐威爾的感覺嗎?後來找資料時我發現有《在緬甸尋找喬治．歐威爾》這本書，作者艾瑪・拉金走訪緬甸，爬梳緬甸歲月對他的影響，我也把他排進想看的書單中，加上他後來創作的兩部經典《動物農莊》、《一九八四》(我還沒讀過……)，這三本著作被緬甸讀者稱為「緬甸三部曲」，對應長年政治不穩定的緬甸，這些著作是對緬甸人的一種警惕。我一直對殖民地之上的人們如何互動感到好奇，在本書中看到許多上對下的權力關係以外的互動模式，大大滿足我的好奇心，但要能宏觀地看，政治形態對人民的影響—這個喬治‧歐威爾著重探討的主題，一直是我感到困難的事。

緬甸歲月講的不只是緬甸，而是人們要共同思考自己想要什麼樣的關係與生活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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