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avi oculos meos in montes, unde veniet auxilium meum
我舉目向群山瞻望,我的救援從彼而來 (詠120/121:1)
在這即將到來的新的禮儀年的開始,我想以一個系列的專題文章的方式跟大家分享、介紹一個一直在我心頭的題目: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1962-1965)改革以前的羅馬天主教彌撒禮儀。在這系列文章中,我會介紹傳統禮儀年曆一整年的主日及大節慶的專用經文(proprium Missae, 如進堂詠、集禱經、書信和福音等)。文章會包括兩部分:第一是專用經文的翻譯,第二是專用經文所呈現的禮儀時節及其精神的說明。下主日正好是將臨期第一主日,禮儀年的開始,希望這個系列可以順利持續一整年。
在說明為什麼開始研究傳統彌撒的禮儀年曆之前,應該先簡要說明傳統彌撒是什麼。我們這裡所稱的傳統彌撒,不外乎就是在脫利騰大公會議(1545-1563)之後,教宗聖庇護五世(1566-1572年在位)對當時的羅馬禮儀做了完整的整頓和修訂,並在1570年訂定將統一於整個天主教會使用的彌撒禮儀。因此它也被稱為庇護五世彌撒。雖然這樣說,彌撒禮儀當然在庇護五世以前就已經存在很久了,教宗所做的不過是整頓和重新編輯,並不是重新創作一個禮儀。此外,當時教會也存在另外一些古老的彌撒禮儀,比如宣道兄弟會的道明禮,加爾默羅禮等等,在聖庇護五世彌撒發佈後仍然在使用。1570年出版的羅馬彌撒經書在歷史上經過一些小規模的改變,比如增加一些聖人的慶節等。在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1962-1965)規模巨大的禮儀改革之前,這本彌撒經書最後的版本就是1962年由教宗聖若望廿三世治下出版的,也就是現今這篇系列所要介紹的,也稱為「1962年版羅馬彌撒經書」。
需要說明的是,彌撒本身是耶穌基督自己所建立的,由祂的聖教會在之後的歲月中不斷反覆舉行的聖祭禮儀,是基督信仰團體公共的朝拜,是所有禮儀的核心。這個禮儀在教會最初期的樣貌和今天十分不同,在數世紀的緩慢變革和發展中,依據宗徒的傳承形成了不同的禮儀模式,如羅馬禮、高盧禮、西班牙的摩爾阿拉伯禮(Mozarabic)和東方古老的拜占庭禮、科普特禮等等,各自展現基督信仰在不同文化傳承下的美感與神學特質。在脫利騰大公會議前的幾個世紀中,彌撒禮儀的舉行會同時用到好幾本不同的禮書;當時的聖事禮典是一本、誦讀是一本、福音又有一本。後來一些地方,如羅馬,逐漸將各式要用的經文組織成單一的一本「彌撒經書」(Missale)。方濟各會的修士們在歐洲各處奔走宣講,為了舉行禮儀的方便,便採用了羅馬的彌撒禮書,將之傳播到各地。在大會前的一段時間,特別是在印刷術發明之後,各地的彌撒經書被大量印製,但是其中產生許多的錯誤和各地教會添加刪減的部分,造成許多混亂。在大公會議後,才出現這個完整考訂的權威版本。
梵二大公會議(1962-1965)的《禮儀憲章》要求對教會的禮儀做出改革,以適應當今的時代,並且重新找回一些在禮儀發展的過程中失落的古老內容,這既包括彌撒,也包括羅馬日課。在文獻中特別對本地語言的使用允許了更多的開放,因為在此之前,舉行彌撒唯一的語言是拉丁文。保祿六世在1969年發布《羅馬彌撒經書》(Missale Romanum)憲章,公布新禮彌撒,隔年正式開始使用,本地語言的版本也在全球各地漸漸完成翻譯和核准。值得注意的是,1970年的彌撒經書與之前對庇護五世彌撒的改革有一點重要的不同:這本彌撒經書的名字不再是「依據脫利騰大公會議修訂」,而是依據梵蒂岡第二次大公會議。這當然就遺留下一個問題:既然這本彌撒經書已經不是庇護五世彌撒的新版本,那麼舊的彌撒去哪裡了呢?它同樣被取代了嗎?被廢止了嗎?實際上,前教宗本篤十六世在2007年的《歷代教宗》(Summorum Pontificum)手諭附的信函中明確指出,在法律上而言,這個傳統的彌撒經本從來沒有被廢止過,只是為了提倡新禮彌撒的改革而在使用上有了一些限制。然而即便是在梵二會議以後,教宗還是允許一些有意申請使用傳統禮儀的神職人員(特別是年紀大的)繼續在私人彌撒中使用舊禮。特別是在1988年,聖若望保祿二世的《天主的教會》(Ecclesia Dei)手諭中,他開放了許多以傳統禮儀和教理為其團體特色神恩的團體能夠成立並且以舉行傳統彌撒為其特色,這些團體包括聖伯多祿司鐸會、基督君王會和善牧司鐸會等等。這些團體在近幾十年來一直都有越來越多的聖召,傳統彌撒在歐洲和北美也都越來越受青年人歡迎。同時,英國的The Latin Mass Society和全球性的FIUV同聲聯盟也一直以來致力於傳統禮儀和額我略聖詠的推廣和普及。
為什麼自己會想要做這一系列的專用經文介紹呢?主要有三個理由。首先,正如先教宗本篤十六在《歷代教宗》中所說的,在過往時代被視為神聖的事物,在這個時代也仍舊是神聖的。我想要去探索在過去教會至少這一個千年的禮儀歷程中,那些滋養了眾多聖人聖女、教會的聖師先賢的禮儀究竟說些什麼。其二,教會對於禮儀有一個重要的原則:祈禱律(lex orandi)滋養著信仰律(lex credendi)。我們祈禱的模式、舉行禮儀的方式影響著我們的信仰如何成長,同時也表達我們信仰的本質。在這個日益混亂的時代,如果我們能在一般彌撒的選項以外,也能看到傳統禮儀呈現給我們的,關於信仰的神聖規律,不也可以使我們的內在生命更加豐富嗎?最後,在我所居住的城市如今有機會每個主日都參與傳統彌撒了,而且此刻也正值一個全新的禮儀年的開始,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開始做一些比較具體的探索。
最後應該說明本系列文章的目標既不是對傳統禮儀做深刻的禮儀學考據研究乃至評論,也不是對這些經文的神修生活上的反思。前者不是我這業餘的愛好者能力所及,後者則更寄望是在完整呈現這些經文後,各位教友能夠自在內心有所收穫。這些文章所做的主要是為從未接觸過傳統禮儀的朋友們呈現經文的內容,以及說明那些特別與新禮不一樣的部分有什麼樣的內涵,藉此讓我們一起對整個羅馬禮有更豐富的認識,僅此而已。
我們使用的經本是Angelus Press出版的Roman Catholic Daily Missal。中文經本方面,我會嘗試做一點拉丁文的練習,將專用經文翻譯出來。在那些非來自聖經的部分,中文方面我主要會參考1946年香港出版,吳經熊譯的《我的主日彌撒經書》以及1956年同樣出版於香港,香港真理學會翻譯的《每日彌撒經書》。這兩本彌撒經書皆可謂製作精良,都有詳盡的禮儀與其精神的說明。至於專用彌撒中來自聖經的部分(如書信和福音),我會原則上以思高聖經為基礎,如果有與彌撒經本出現差異的部分,再做修改。之所以可能需會要做一些修改,是因為雖然思高聖經是一部品質優良、翻譯精確兼文字典雅的聖經譯本,但1962年彌撒經書使用的是被稱為武加大(Vulgata)或拉丁通行本的拉丁文聖經。這是四世紀末教父聖熱羅尼莫接受從教宗來的指示,從新舊約原典(除了聖詠集是譯自七十賢士希臘文舊約)翻譯成拉丁文的版本。這個版本成為後世近一千五百年來天主教主要使用的聖經。依據武加大的版本進行調整,一方面可以既保持我們華人教會熟悉的思高聖經用語,另一方面也更加忠實呈現這本彌撒經書的實質內容。但既然是有修改過的思高譯本,筆者還是會將原本的思高本以註腳的方式放在譯文下面以供參考。除了經本以外,我主要參考十九世紀著名的禮儀學大師Dom Prosper Guéranger O.S.B.的鉅著《禮儀年》所提供的彌撒經文釋義和默想,以及Benedict Baur O.S.B的《每日彌撒默想》。我應該不會要引用太多,因為主要的目的只是簡單呈現彌撒的經文和一些我覺得有趣的內容而已。
總而言之,還請讀者注意,1962年彌撒經本並沒有如一般彌撒那樣的「官方翻譯本」,而讀者在此系列中看到的是筆者在經過一定研究和理解後進行的翻譯與介紹。而其中出現聖經的部分,不是原初的思高版本,而是適應了武加大拉丁文版的文字。教友們還是要留意,如果是閱讀聖經,作為個人研讀或神修上的閱讀,只應該採用有教會核可並且有註釋的版本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