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記憶以來,直到十二歲為止。只學會兩件事,一件就是畫畫,另外一件是被自己的父親給無情對待。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老婆、事業,因此他能夠掌握的就只有我,能夠支配的也只有我,能夠蹂躪的也只有我。」小曼的眼光終於恢復了真實的色彩,自始自終我還沒看過的色彩。
原先毫不相交的兩個家庭,就在那場意外中彼此交集了。許先生所搭乘的轎車在時速一百公里的橫向直撞之下,成為廢鐵。直到死前最後一刻,他殘留的記憶停留在趕往寶貝女兒的小學畢業典禮。肇事者幸運地躲過一劫,由於事發當時在杳無人跡的產業道路上,當下肇事者謹慎地處理現場疑點,由於沒有第三方行車記錄畫面,一直到了數小時後才有人通報警方。
女孩在當日下午接獲消息時,難掩悲愴,由於許姓駕駛並沒有與親戚們密切地來往,小女孩自然地進入了育幼院,在這期間,警方仍然會定時地去關心小女孩,並告知偵辦進度。而偵辦情況在沒有更多線索情況下,最後只能以無疾而終作為結局。
經過了一年的時間,小女孩終於找到願意收留她的人,是一名徐姓商人。徐姓商人的說詞是,由於女孩的父親生前對徐姓商人有恩,無論如何這份恩情不能忘。他在一次聯絡上確認此不幸消息後,聯絡了小女孩所待的育幼院。徐先生願意收留女孩,若女孩不嫌棄的話。
徐先生全名為徐振通,長期在他國駐點工作。在那個電子業開始蓬勃發展的年代,低價大量的勞力大國成為了商人的寶地。徐振通育有一子,由於長年居住國外並包養小三,婚姻很快地閃電結束,之後徐振通並未有固定的交往伴侶,大多數都是情場遊戲。女孩被收養後,被安置在北部家中,與管家、哥哥徐振寧共同居住。徐振通由於女孩的關係,每年回台的時間次數都有增加。
回臺灣的時候,徐振通會帶女孩與兒子出遊,這對兒子徐振寧來說,是一種百思不得其解的現象。那一個視家人為展品的男人,何時開始學會親情之愛?這樣的疑慮在朝夕相處之下,他不知不覺地告訴了女孩。
而這個微小的疑點,如同滾雪球一般慢慢放大。
「竟然有辦法查得到……」小曼冷冷地看著我。
「徐振通在某年2月的時候也意外地在一場交通意外下結束生命。從各種角度來看,交通肇事者死於交通事故,是妳手中的腳本吧。」
「這些只是你的臆測而已。」小曼冷冷地說,我已經看穿她的心牆正在瓦解。當上天讓徐媛曼讓我相見時,我就認為這是一種天造地設的巧合。我品酒會的主辦人要不是剛好是她的哥哥徐振寧,我根本無從得知這一個隱匿的過去。
徐胖子並沒有對我坦承那一場災難的始末,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
那繼承的財產也足以讓這對兄妹這一生高枕無憂吧。
所以回頭分析小曼從國中、高中、大學、出社會這一段旅程中,
她持續要的並非是追求那些物質上的一切。
你的工作不代表你、
你的外表不代表你、
你的表面不代表你、
能夠代表你的又是什麼?
對於小曼來說,從設計復仇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轉動這一條路吧。任何擋在她面前,任何阻礙她的路上石子,要毫不客氣地全然剷除。或許徐振通打從一開始,為了不要讓內心的罪惡感如氣球般膨脹,就已經決定了小曼的人生。
要是他沒有收養小曼,現在的小曼會不會是另一個路上走過的清純女孩呢?而不是雙腳走過無數的泥濘,雙手沾滿血液的女孩。工作對於小曼來說,是不是只是某一種毀滅?她享受著一路往上層而去,最後在金字塔頂端試著毀滅所有的一切。
她只是享受著那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
這會是使於她最早的原生家庭原因嗎?
那是一個全然的未知領域,
因此在我眼裡,我的直覺告訴我,
眼前這女子可能會超乎我的想像。
之所以不停地嘗試進行毀滅的工作,
是不是原生家庭父母所帶給小曼的巨大壓力所造成的。
巧合永遠只是一種說法。
另一個角度來說,徐振通與許先生,時間要在女兒的畢業典禮上,地點要在一條產業道路上相撞,且徐振通因為與許先生的恩情關係,讓徐振通剛好會對此事件引發無限罪惡感的機率要有多低呢?
這會是一場豪賭嗎?
還是輸了也比持續蹂躪下去更好?
是不是剛剛我說出『直到死前最後一刻,他腦中殘留的記憶停留在趕往寶貝女兒的小學畢業典禮。』小曼微微地露出不以為意的表情就道盡了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