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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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識他,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在咖啡店裡。


我們之所以會相約見面,得從他大女兒的同學的母親開始說起。這位母親和我學過觀想,她覺得很神奇,纏繞數十年的肩頸疼痛竟然當下就舒緩了,便秘的宿疾也在幾週後莫名其妙地好了。她忍不住跟她週遭的親友分享,同時她也拉她的先生和女兒一同來見我,請我帶領他們觀想。


幾個月後,她先生著名的壞脾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規律的噓寒問暖,陪伴孩子做功課,帶家人出門旅行,甚至主動打掃家裡洗碗盤。過去他不肯做的,現在自動自發,不需要誰在耳邊碎念,做完了也不會有任何抱怨,僵硬了一輩子的臉龐如今時刻掛著淡淡的笑意。


女兒更是誇張,在短短兩個月內,尾班車的成績竟然翻了幾翻,成為全班的均值。她媽媽問她發生了什麼,她也不知所以然,就覺得好像突然開了竅般,書比較能夠讀得進去,也很容易就理解了,考試時突然看得懂問題,大概知道答案是什麼。


她的好友看她煥然一新的轉變,不由得問她讀書的訣竅。她說不出來,就請好友陪她回家,由她媽媽親口解釋。她媽媽深知觀想對他們全家的影響長久深遠,卻也說不出緣由,只能跟她分享自身的體會以及整個家庭的改變。


好友回到家後,立即扯著她爸爸的衣袖,堅持要他找我學習觀想。他問女兒原因,嘗試理解女兒莫名的舉動,她說不上來,單純執拗地要他答應,不然不肯放手。他不明所以,為了讓女兒安心,還是答應了下來。


所以此時此刻,他坐在我的對面,一臉不知所措。


「我簡單講解一下,你可以問我問題,任何問題都行。」我喝了一口水,緩緩開口。「如果你想問,但問不出來,或不知道怎麼開口,也可以聽我說。」


沈吟了幾秒鐘,他也就開始說了。起初緩緩地,細細斟酌地,說話有些亂序,後來越說越順,越說越多,字句漫天漫地飛散。


他是一位電腦工程師,非常擅長寫程式,速度快,品質高,薪資相對很高,生活優渥無虞。他平時在家工作,偶爾進去公司一趟參與開會討論事務,其他剩餘的時間幾乎都在看劇放空,或是陪孩子讀書。他單親,兩個女兒由他一手拉拔大,大女兒國二,小女兒小五,兩位女孩在學校表現都挺不錯,成績中間偏上,交友正常,熱於助人,不讓爸爸憂心。他採取的教育方式很兩極,一方面給予女兒極大的自由,平時想做什麼、想學什麼都行,無論想買什麼都會幫她們買,另一方面又很注重規律,何時該吃飯,何時該寫功課,何時要上床睡覺,他絕不通融。


「我不要求女兒考試滿分,不過每次考試的成績要反映出平常的用功才行,這是我對她們的要求。」他喝了口水,清清喉嚨,又續道:「最近大女兒的成績開始下滑,我看了她的考卷,都是一些粗心的錯誤。我才罵了她幾句,她就把門關起來上鎖,連晚餐也不肯出來吃。」


他列出一連串關於大女兒惱人的狀況,接連不停地說,說來說去,全都是女兒說了卻沒做到的毀約,這些小事積沙成塔堆疊成山,令他很受不了。講完了大女兒,他又提到二女兒,雖然二女兒的問題不多,但有一個很嚴重的毛病讓他頭疼,那就是懶。二女兒常常睡過頭,忘了準時赴約,讀書會睡著,不喜歡陌生,不願嘗新,對太複雜的人事物心生厭惡。


還沒聽到一半,我已經知道他女兒會要他來找我的理由了。


當他描述一件事,他必須將來龍去脈道清楚,如同儀式一般,每個環節都是不可或缺。不管話題為何,他都像虔誠的信徒在畫一幅曼陀羅畫,拿各色細沙周密鋪陳,渾然不顧話題的時效性跟沙同樣短暫。他談他女兒,先以實際發生的事情作為佐證,從孩子的小時候一路談到現今,最後再引用親戚的說法和女兒同學的意見,最後把他和女兒在手機上的對話拿給我看。敘述的過程中,他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很費力地將腦海裡的脈絡精準呈現,至於我聽不聽得懂,在不在意,他反而不太關心。他以邏輯看待世間,不論情感。


故事說完了,半小時過去了,我的卡布喝完了,又向老闆續杯,加上一份焦糖布丁。


這會是一場硬仗。


「你可以描述一下平常的生活狀態嗎?例如休閒?」我問道。


「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在房間裡面寫程式。我的工作需要高度的專心,不能夠被打擾,任何人都不允許走到我的房間裡,連敲門也不可以。我不會放音樂,那會干擾我工作。當初在蓋房子的時候,我已經請設計師幫我的書房做好充分的隔音設計,只要我關上門,房間裡什麼聲音都不會有。我挑的電腦也是完全靜音,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嚴肅地回答。


「我沒有太多休閒活動,平常就喜歡窩在書房裡面看電影。我一般喜歡看動作片和懸疑片。動作片可以讓我完全不用思考,一場場無腦的打戲會讓我覺得很亢奮,當我剛忙完工作,非常適合看一部動作片。當我需要動腦的時候我就看懸疑片,要在揭露兇手之前先自己猜出來,所以我很挑片,會事先上網查詢影片的評價,評價好的我才看,不然平白浪費時間看了一部爛片,劇情安排差勁,謎題一點也不合理,根本猜不出來兇手是誰,多不值得啊。」


「我為了好好看電影,特地去買了很大的電視,這樣看起來才會爽,畫質才會細膩。這個年頭沒有人會去電影院了,在家裡看好多了,想吃什麼喝什麼隨便上網訂就有了,音質和畫質也不輸給電影院。」


「那你跟孩子有哪些共同嗜好呢?」我又續問道。


「我大女兒常常和同學約去附近的百貨公司吃東西閒逛,然後拍一大堆照片分享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面。她是很乖,不會花太多錢買東西,很懂得節制,但我不太喜歡她一天到晚直想往外面跑,跟朋友在外面瞎混。她的功課沒那麼好,接下來的功課只會越來越難,如果現在就跟不上,以後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有想過要不要請一位家教來家裡教她比較弱的那幾科,可是我不喜歡有陌生人進到我家裡,男生女生都一樣,更何況自己的問題應該要自己解決才對,成績不好就應該用功讀書。可是啊,如果她的成績再拉不上來,我真的要開始找人了。」


「我二女兒不怎麼愛出門,她跟我很像,喜歡宅在家裡,一整天都都沒有關係。她也很喜歡看電影,尤其愛看一些動漫之類的。有時候我不在家,或是剛好忙到一個段落,又不想看電影,她會跟我借書房看她想看的片子。她還好,不會一直要求,也不會因為借不到給我耍賴這樣,一般我有空就會借給她。她看的片子我不怎麼看,就讓她自己看,我到臥室或客廳去忙我的。有時候她會找我一起看,跟我說一堆劇情和人物,可我就對這些沒興趣,就會要她自己看就好。」


「那你們會一起做什麼嗎?」我持續深掘。


「會一起做什麼喔?我想想。」


他尋思良久,無數的訊息在腦海裡飛快重整排序,窗光明媚,沙發上的貓猶在睡,咖啡的熱氣已經消散盡淨。我雙眼直視著他,看透了他的一切,感受了他的過往和未來,不由得莫名地傷感。


「可能就一起出去吃飯,偶爾爬爬山,大概就這樣吧。她們喜歡的事,我通常不太喜歡,她們真要什麼,我就請我姊帶他們去,畢竟女生比較懂得女生。」他講完後,又隨即補充道:「有時候我覺得大女兒只是想要趁機花我的錢,要我為她買單,我不知道要怎麼教她才好,有時候罵她太兇,她生氣,不肯開門吃飯,一個人關在房間裡生悶氣,我也很困擾。我都會給他們零用錢,每個月多少,幾號給,都是明明白白。這筆費用我是按照她們平日的花費估算出來的,不僅負擔了她們在學校的午餐,想要買點小東西也絕對足夠,想跟朋友出去玩,付自己的肯定沒問題。如果要額外的錢,妳得說清楚為甚麼,要用在哪裡,我覺得合理才會給,不然就駁回。」


「孩子從小就得學會管理自己的錢,長大了才懂得理財。我爸媽就是不懂理財,一輩子規規矩矩賺錢,總是存不了多少。」他抱怨道。


「我不是不幫她們買東西。如果她們想要買手機,或是買滑板、溜冰鞋之類的,我會要求她們擬一份計畫書給我,跟我說他們為什麼要,拿到了會怎麼用,要會到什麼程度。只要能夠說服我,那就可以買,多少錢我都會出。」


「你愛你的女兒嗎?」我再問。

「愛?什麼意思?」他不知所措。

「你對她們抱持什麼樣的感情呢?」我解釋道。


很明顯的,這個問題不在他的預期範圍內,頓時愣住了,無法回答。他花了點時間重整旗鼓,爬梳自己的思緒,這才又開口說道:


「我很在意她們,會想給她們好的生活,教她們生存的技能,讓她們以後在社會上不會吃虧,不會像我一樣每天都在夾縫中求生存。我現在的工作薪水很優渥,但那是現在,以後會怎樣我不敢保證。我會投資,每天鑽研股票和虛擬貨幣,就是要確保我有額外的收入,可以供她們以後上大學、讀研究所,甚至到海外讀書都可以。」


「我覺得她們沒有危機意識,從來沒有好好想想自己的未來。當妳畢業了,出社會了,有沒有生存的能力,有沒有一技之長,這些她們倆個都沒有想過。當然,我不是要年紀這麼小的孩子就要整天像個大人般焦慮,可是你至少要了解將來可能遇到的問題,要開始準備面對,才不會被現實打得措手不及。」


「習慣是從小培養起的,她們現在不培養,以後就等著吃虧。」


他將心裡的話全部說完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口渴,端起了咖啡,輕啜一口。我默默嘆氣,這一段又長又硬的對話果真很難消化,問他簡單的問題,回我長篇大論,只講自己想講的,不管別人問了什麼,他平常對待女兒的態度和措辭可想而知。


我等他將咖啡飲入喉嚨,故作沈思,空白了十來秒,讓空氣懸著不動。待凝練的情緒散掉,他的肩膀微微下垂,我才開口問道:「你有沒有察覺,剛剛那一番話裡面,完全沒有提到你的感受?」


他皺起眉頭,一臉茫然。


「我問你,你對女兒抱持什麼樣的感情,你的回答裡,完全沒有提到你的感受。你說了很多道理,裡頭沒有一句話形容情感。」我將身子前傾,認真說道。


「嗯,那麼,我應該怎麼說呢?」他困惑道。


「你試試看,用些形容詞,描繪你對孩子的情感。」我建議他。


他像一顆頑石呆坐在原地,不通靈性,困頓到無話可說。


「你有沒有意識到,你看人,看世界,只用理性的那部分而已,沒有感性可言。」我輕輕指出。


他想想,點頭同意。


「當你純粹用理性看待世界,你只能看到一半,甚至更少。」我繼續說。「試想看看,如果能夠解決你問題的答案都存在看不見的另外一半,不管你怎麼努力,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他專心聽著。


「你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啟了生存模式,關鍵在於你的原生家庭家境不好,父母不善理財。長大後,你覺得賺錢很重要,把大部分的人生都投入在自我經營裡,對於享樂你不屑一顧。」


「你很擅長規劃,凡事都要規劃得好好的,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你盡量讓生活維持單純,避免太多變數,就是為了方便規劃。你已經幾乎將整段人生規劃完了,五十歲要如何,六十歲該怎樣,要存到多少錢,如何分配資產。就算你明天出了意外死了,你也已經確保孩子可以得到妥善的照顧,經濟無虞。可是孩子現在想要什麼,需要什麼,她們的感受如何,你完全不懂,也不怎麼在乎。」


他很詫異,又不得不同意,默默點了點頭。


「上個世代的人在意生存多過於生活,那是情有可原的,物資缺稀,生活困苦,能夠好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很少人會去在意生活的品質或生命的意義,那種問題太奢侈了,能夠吃飽安頓的人才有的權利。這個世代就不一樣了,很多人很在意生活,很在乎生命的意義,就算是物質無虞,想有的該有的全都有了,他們還是存有揮之不去的困惑纏繞著,而且往往會因為如此而活得太過用力,抓著太多無關緊要的事物,自然很容易受到外界牽動。」


「簡單來說,你顧的是生存,她們在意的是生活,你們的世界沒有交集,只有單方面的傾倒。」我直戳重點,說。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雙手交錯,握得很緊很緊。


「那我該怎麼辦才好?」他垂頭喪氣地問。


「你如果想要改變她們,你得先感受她們的感受,才能懂得她們在意什麼,為什麼,以及如何解決。別再用你用得太熟練的理智去批判,打開你的心,感受看看,你會看到缺失的另外一半。那一刻,世界會變得很不同,很多的疑惑和不解也會自行找到答案,那時候你就知道該怎麼辦了。」我解釋道。


這次的停頓,比他先前幾次都長,像是舊的宇宙毀滅,新的宇宙正在誕生那麼長。他在對話之初渾身堅不可摧的氣勢已然消失殆盡,批判的聲量也不見了,整個人彷彿縮小了一圈,垂頭喪氣地。不,那不僅是衰亡,更是新生。我瞧著他,黯淡萎靡的眼神裡藏著一蕊花火,像是野火肆虐後,荒地長出新芽。我知道他準備好了,對於改變,對於接納,對於一段嶄新的人生。


「那我們來觀想吧,將一切所知所想化為感受。」我莞爾一笑。


我領他閉上雙眼,深呼吸,放鬆全身的肌肉,讓所有念想流逝。才呼吸幾次,他握拳的雙手緩緩張開,從大腿挪到身側,急遽起伏的胸膛趨於緩和,腳趾不再緊扣,雙肩微微垂墜。我有點訝異,沒想到起初那麼緊繃的一個大男人說鬆就鬆,方才的焦慮和怒氣幾乎蕩然無存,短短幾秒間,他已經鬆到別人潛心靜坐數年還不一定能夠抵達的境界。他的鬆,對應的是我的痛,我的心臟感受到強烈的悶和痛,從前胸直達後背,我很努力呼吸才緩下了那股強勁的不舒適,將心思挪回到他的身上。


引領他做完整套觀想後,他已經徹底放鬆,不僅失去了身體的存在感,連意識也消融了。當我請他睜開雙眼,他有點不情願地,緩緩離開了觀想,彷彿早晨醒來還沒睡飽,還想多睡一會的疲憊樣。這副表情我很常見,平時太常緊繃導致長時間的失眠,身體總是處在備戰狀態難以鬆懈,一旦放鬆之後,長年的焦慮頓時分崩離析,人就會不由自主地想睡。


「感覺怎樣?」我問。


「很放鬆,很舒服,我從來不知道我可以放這麼鬆。」他不可置信地說。


「那你的身體呢?肩頸有沒有好一點?」我又問。


「有,鬆好多,現在都不會痛了。」他轉動手臂,說。


「好,那我們就把握時間,繼續帶下去。」


想睡,以後有得是時間,我得把握現在一鼓作氣,把該帶完的全部帶完才行。我請他坐好身姿,專心呼吸,維持先前的鬆,再次進入觀想。


「感受一條小溪流入心裡,從另外一端流出。」我引導他說。


這段觀想的用意在於讓人習慣心底的流動,以小溪為引,逐漸擴大為海,充分感受各種形式的流動,直到感受流動本身。當一個人能夠充分感受到流動,神奇的事就會發生,本來不可能的,如今成為可能,而現在的他已經準備好迎接這項不可能了。


「感受你大女兒的感受,讓這些感受如同溪流一般流入你的心裡。」我輕聲說。


他蹙著眉,呼吸明顯加快,右手扣住大腿,彷彿正在經歷強烈的感受。


十來秒後,他驀然睜開眼,直視著我,眼角一滴淚水滑落。


「你感受到了嗎?」我笑問。


「嗯。」他大力點頭。


「好,那就好。那接下來,我要你繼續感受,然後祝福她。」我說。


當他再次閉眼專注,我持續引導,說:「將對你大女兒的祝福化為文字,浮現在你的心裡。」


這次他很快就睜開眼,神色篤定,渾然沒有先前的困惑。


「我要跟她說,爸爸愛妳,爸爸不是對妳生氣,是怕爸爸保護不了妳,才要妳趕快自立。」他目光朝下,低聲說。「可是爸爸太急了,話都說不清楚,讓妳受傷了。爸爸要跟妳道歉,對不起,是爸爸不好。」


「請你記得把這些話,當面好好地說。」我強調說。「然後回去也要感受小女兒的感受,把你的祝福對她說。」


他點頭。


「好,那我們今天的時間沒有白費,該做到的全做到了。」我笑說。


「老師,今天很謝謝你,真的很謝謝!我不知道怎麼說,就是很謝謝!」他雙手合掌,對我行禮,說。


「應該的,你能夠放鬆就好。有什麼問題,記得寫訊息給我,我有空就會回答。」


我說罷就要起身,他攔住了我。


「老師,今天請讓我付錢,不可以讓老師付錢。」他堅定地說。


「好,那就麻煩你了,謝謝。」


我開車回家的路上一直專注呼吸,嘗試紓緩心臟的疼痛。或許是他太空了,心思本就不複雜,單純忽視了感受而已,當他投入觀想,身心放鬆的那刻,我可以感受到巨量的法力從我的心臟朝他不斷傾瀉而出,著實太消耗了。到家後,我把握時間,俐落脫了鞋子,走到浴室裡清理貓砂盆,提了三大袋貓砂站到外面巷口,恰好碰著今日的垃圾車經過。丟完垃圾,我再次回到家裡,小爽乖巧地坐在門口等候,細長的尾巴卷著前腳,可愛極了。


忽然間,莫名的情感從心底湧現,我蹲下來將她抱在懷中,好好摸摸她的頭和下巴,即使她用力掙扎,我仍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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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見證了宇宙初開的模樣後,世界再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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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漬草莓 不耐放的草莓,用蘭姆酒與蜂蜜、砂糖浸漬入味,將香醇風味留存,成為大人口味的甜點。 材料: 新鮮草莓300g,細砂糖1大匙,蜂蜜1大匙, 蘭姆酒2大匙, 步驟: 1.新鮮草莓用
阿拉斯加被稱為地球最後的邊境,看著林心雅與李文堯賢伉儷在這極境荒野裏的紀錄,不儘想起哲學家唐君毅所寫的一句話:「在遙遠的地方,一切虔誠終必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