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拿地瓜派沾著海鮮濃湯吃時,我在胡椒鹽和桌巾之間看到遠方傳來的影像。
窗外的雨仍然不停,偶爾有機車的聲響從街的一頭穿越到另一頭。
啞口無言的兩人,彼此屏著呼吸沉默了許久。誰不先講點話嗎這光景好尷尬。
當初覺得安靜也無所謂的比肩時光彷彿蕩然無存,覺得這樣天真自己有點羞赧。
「今天吃到未曾嘗過的薯餅,很好吃。」我轉開一個對話。
「下午的約會嗎?妳和朋友約在車站旁的那間咖啡店。」真好他接了。
「對,原本以為會是軟糊糊的口感,像是粉漿蛋餅皮那樣,但其實是剉成籤的馬鈴薯做的薯餅,小火煎的表面微微焦脆的樣子,味道讓人驚艷。」我接著說。
「我的心頭好還是楔型薯條。」
「但你下次可以試試,口感很有趣。」我語帶鼓勵,一邊又憶起那美好味道。
「這時候幹嘛聊這個。」他不打算妥協,在另一頭嘟囔著。
「想跟你和好,一起吃早餐。」我的話語在俊介耳邊磨蹭。
沒來由的不快,其實沒有誰對誰錯,但我和他都是對世事抱持懷疑的態度的人,以至於每次對話都像是在辯論,互相質疑言語間的質地。雖然說磨合就會妥協些什麼,但其實在某個時間點,我們便稍微放過了彼此,或說放棄了爭執,企圖在過往或未來裡提取一些甜蜜點,哪怕是預支也好。
「我這個人呢,就是覺得反正沒什麼大不了的人。」W在餐桌旁繼續說。「和他在一起之後,頓時會覺得真的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她和先生剛結婚不滿一年,那時候也興起了要投資虛擬貨幣的念頭。
海鮮濃湯的味道不俗,我用叉子把料挑浮出來,用手指拿著蛤蠣殼舔著緣側的醬汁。胃口還是很好,我看著眼前的餐點還是這樣自信覺得,我能吃完。
「還沒送上來的炸雞漢堡,能否幫我對半切?」服務生經過桌邊時我招手吩咐。她帶著溫柔的笑靨、馬上明白的表情說好的。
我喜歡把食物切一半留著,那讓我覺得富足,不論是等下有人要來吃掉,或晚一點的自己要繼續享用都很不錯,心情會因為「哎呀還有剩下來。」而變得好好。
但對過往沒能繼續下去的感情,我總感到自己仍有一部分責任未了的感覺而愧疚著。「如果當初沒有如何如何,會是怎樣呢?」這樣的念頭縈繞不去,會持續一陣子。
戀愛一開始和對方想法太過相似的時候,心裡會感到一陣哀傷。
一方面會覺得如果是相似的彼此,往後應該能懂對方在意的點吧?一方面又怕自己的念頭被否定,明明兩人是如此的截然不同,怎能一廂情願的認為彼此該有十足的默契,未免太強人所難。
以前的我總希望戀人能照我想像中的那樣對待我,但我不願意說出來,因為如果說出來的話,那就變成是我讓對方去做了,而不是戀人發自內心想要這樣對待我。
但如果不該這樣想/或希望,那我們成為戀人的意義是什麼?
嘿,你還愛我嗎?你有發現我沒有那麼愛你嗎?為什麼呢?又如何呢?
我該好好面對你的情緒的,即使我的心沒有足夠的位置去聽。
該像個成熟的人一樣,站在風裡耐心聽完。
在失去言語的黑暗境地,沒有人能為眼前無光的狀態做任何評論與辯駁,不論是為了自己或對方。縮著身軀但周圍都是兩面刃的言語,再多說一句就會刺傷心愛的人,也讓自己不好受。
本能性的袒護自己,舔拭自己的傷口都來不及,無暇顧及愛情。
「你為什麼沒有想要跟我分開?」我在內心裡叫喊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