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夫人輕蔑地笑了。「我美麗的沁兒是天之嬌女,從來不喝燕窩以外的粥食,更不喝這種油膩的尋常補湯……」
原來破綻在這裡……蘇期對於自己居然還有心思分神下結論感到佩服,全身很痛,頭腦卻異常清楚,她才剛想著要不要大聲求救,宰相夫人就突然發狂將手裡的瓷碗往她臉上砸過來。
「啊!」蘇期下意識想躲,但因為距離太近,只能勉強轉開臉閉上眼睛……匡啷一聲,瓷碗碎片四散,她能感覺到一股濕潤的液體從太陽穴邊流下,奇怪的是,自己一點痛感都沒有……糟糕,宰相夫人說的毒肯定比她想像的還可怕。
「會流血?那便不是易容……沒有人能畫出我的沁兒那般花容月貌……這張臉……我明白了,妳是夜蘭那賤貨吧!」這聲音從困惑轉為仇恨,特別是「賤貨」那兩個字,像是蘇期殺了她全家人那樣的深仇大恨。
這一瞬間,蘇期感覺腦子裡的某根弦突然斷了……
從她來到宰相府以來,她親眼看著宰相夫婦對裴沁蘭的厚待與重視,親眼見到裴夜蘭在乎的人被當成垃圾般隨意丟棄出府放任生死……還有裴沁蘭對她痛下殺手時所說的那些自私到極點的話……這些不公不義所累積的憤怒和不解……終於被原主生身母親的這句「賤貨」徹底點燃了。
她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毫無畏懼地對上了尊貴無比的宰相夫人。「如果裴夜蘭是賤貨,她的雙胞胎姐姐裴沁蘭會是什麼?生下她的妳又是什麼?」
沒想到她會這樣頂嘴,從未被這般忤逆的宰相夫人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地衝上來抓住她的頭髮,往床帳的帷桿用力磕了好幾下,嘴裡一邊不依不撓地吼叫,直到實在沒有力氣才鬆手,整個人虛脫般癱軟在地。
蘇期的頭髮散亂得不成樣子,鮮血流淌下來,她有點麻痺地伸手撥開眼前的亂髮,卻看見滿手血紅……其實頭並不痛,但她全身上下都像被打碎再重組一遍般疼……或許是太痛了,反而思緒清晰。
宰相夫人喘了好幾下才緩過來,她眼角餘光看見蘇期身上穿的裙子,牡丹花繡得艷麗張揚……她笑得很恍惚:「我的沁兒,她是那麼美麗,那張臉矜貴又精緻,我知道她是注定要母儀天下的……從她在我肚子裡我就知道了……」
「那為什麼……不能是裴夜蘭呢?」蘇期感覺自己好像觸碰到核心了,或許,這也是原主最想知道的答案。「她們是雙胞胎,明明兩個人什麼都一樣,裴夜蘭究竟做了什麼讓妳這麼恨她?」
宰相夫人扭過頭瞪著她,面容猙獰。「我當然恨她!是她擋了沁兒的路,如果沒有她在,沁兒就能擁有完整的后命,她注定會嫁與狼族王,成為這塊大陸上最尊貴的女人……只要沒了夜蘭……都是她的錯……是她錯!」
「她唯一的錯,大概是投胎在妳肚子裡,又被生下來……如果不愛,為什麼要生下她?」這一刻,好像有什麼遺忘的東西引起了共鳴。「妳可以愛裴沁蘭,去守妳想要的后命,但裴夜蘭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妳們憑什麼不把她的命當命?」
「她本來就該死!只有我的沁兒應該活著……她那麼漂亮,我們等了十七年才等到這一刻……」宰相夫人慢慢站起來,居高臨下望著蘇期,那表情,居然跟裴沁蘭試圖對她動手時一模一樣。「……可是妳卻殺了我的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