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海軍日誌 (3)

其實，很多人搞不太清楚海軍的編制到底是如何？是不是抽到海軍就一定得上船服役？或者到潛艦去？

我這樣說好了，當你抽到海軍，第一件事就是到左營的新兵訓練中心，接受一個月的新兵訓。那服役的日期又是怎麼算？當你去新兵訓練中心的那天，就是你第一天服役的日期。我不太清楚現在的役期到底是多久，反正就慢慢算，看到底是哪一天退伍。如果是大專兵(包括專科、大學)，大概是扣一個月的軍訓日期；一般兵是扣14天左右。

再來，就是到海軍技術學校接受技職訓練。在這之前，會先決定你的兵科。也就是說，依照兵科，決定你技訓的項目。不是每個兵科都要到海軍技術學校的，像槍帆兵就不需要。又多了一個問題，什麼是槍帆兵？

基本上(看清楚，我說的是基本上)，上頭會依照你的專長、所學去決定你的兵科為何。不過，這個真的很難說。和我同梯有一位是師範體育系的，他的專長是游泳，照理來說應該蠻吃香的，因為當的是海軍，可是他被分到槍帆兵。那槍帆兵不好嗎？在海軍的認知裡，槍帆兵是負責所有雜務的。所有只要花體力不用動腦筋的工作，像是除鏽、油漆等，都是他們的工作。通常會直接被認定為槍帆的大概都是國中畢業，或是高中肄業的役男，有點不太公平。我不能說槍帆兵不好，還是得看被分到的單位而定。

在海軍技術學校待的時間大概是1~3個月左右，主要就是學習你該有的基本技能。這個時期你就是學生，只要不違紀、不違規，假都是正常放的。結訓後是不是一定得上船？這個我很難回答你。得看你的手氣好不好，這個也是抽籤決定的。

以機率而言，船簽的機率是很高的。有多高？大概是六到七成左右。這個數字說錯了，不要來找我，我只是依照當時抽籤的比例定的。另外，外島簽也有。所以，想要留在本島又是陸地籤的機會是蠻低的。

潛艦的話，我之前說過了，那是選兵的，在你新兵結訓前，會有海軍潛戰隊的人去招兵。你得通過他們的一些測驗，像是壓艙、體測、面試等。還有疑問的話，就翻翻前面的文章嚕！

海軍艦隊的組織算蠻複雜的，我只有待過二五六戰隊和一六八艦隊。

基本上，海軍艦艇兵的性質，可能會隨著船艦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但是上了船，該學的技能就是得把它學起來。這些技術可能退役之後就不太用得到，像我學的是聲納，在社會上是比較少能接觸到的，而這樣的學習過程，也許是你一輩子不曾有過的，感覺還蠻新鮮的。

很多人可能覺得海軍的制服很帥，所以只要抽中海軍的弟兄，在新訓中心的懇親會時，都會穿上非常帥氣的軍服和家人好友拍照留念。老實說，這種事我是從來沒做過的，因為很麻煩。

在中華民國海軍服制條例裡頭，將海軍的服裝分為軍常、軍便和工作服，這僅是針對士官兵而言。軍官的話，可能會多達7~8種的制式服裝。聽清楚！是7~8種，不是7~8套。所以，如果你平均一種制式服裝有2套以上的話，那相信配給你的衣櫃是絕對不夠用的。

我永遠記得我第一天領到所有服裝後的表情。雖然我無法親眼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我可以想像得到，那個表情一定是接近茫然且不知所措的。

首先，大家最常看到的：就是俗稱的「水手服」。 不太清楚為什麼叫做軍常服？因為這套衣服根本不常穿。通常就叫它做白甲。它大概只有在校閱，或是重要節慶才會穿得到。航行前可能會穿出來讓大家拍個照，真正在海上執行任務的時候要穿？那你想太多了。這套衣服穿上去，你就知道它有多不方便。它的基本配備，除了頭上的那頂大盤帽，還有飄領，就是胸前的那條領帶。

有一套白色短袖，我們稱白丙。我記得好像在靠港值梯口更的時候會穿到。老兵的名字掛牌上可能會多別個國旗，通常海軍破百才會別上國旗。要退伍的老兵，運氣會不太好，所以有的即將要退伍的老兵，會別上國旗。據說國旗有辟邪的作用。不過，也有人是別好看的。

黑色長袖的軍常服和常見白色的水手服的配件也差不多，顏色當然就是黑的，我們叫它黑尼冬。

上面這些其實都不常穿，最常穿的是件藍色的工作服，我們稱藍工。

我剛剛就說了，在執行任務沒有人在穿什麼白甲、白丙的，一律都是藍工作服。藍工作服本身就有分短、長袖。還有就是運動外套+運動長褲。

海軍多樣式的制服，看起來挺誘人的，但那都是假象。你要知道，要穿的帥氣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海軍是三軍裡面對制服要求最龜毛的，因此要燙出前二後三，總共五條筆直的折線。因此，你大概三天兩頭就得要往洗衣間跑。

那水兵帽呢？戴的時機多不多？多！多到你會想把它扔掉。海軍的禮儀裡面，只要你一下梯口，頭上就得要有帽子。現在也許沒那麼講究，但戴水兵帽的機會，還是要比大盤帽要大得多。

附帶說明一點：如果你把水兵帽反過來，再把週邊的帽緣往下拉，戴在頭上就像是在溪邊垂釣的老翁，樣子十分難看。

若要問當海軍的好處是什麼？應該是吃的方面，會好上許多吧？！ 我記得沒當兵前，常聽人說當兵就是數饅頭過日子。言下之意，就是餐餐都有饅頭可以吃。但除了在新訓中心還看得到饅頭外，下了單位上了船，我對饅頭還真的沒太大的印象。

有看到海軍的弟兄，將他們在新訓中心的三餐列成一份清單，我把它轉貼上來。

早餐：粥、豆沙包（饅頭）、一些罐頭食物（麵筋、醬瓜）、肉類。

午餐：白飯、肉類...（炸）滷雞翅、豬肉等等、菜類。有甜點（愛玉、仙草蜜）、水果。

晚餐：基本上，配菜也是跟午餐差不多的豪華... 只是把甜點改成養樂多。而且，還是冰的喔！！

我對新訓時的菜單已經沒啥印象了。好像..... 差不多是這樣啦！我上過成功嶺，比較起來海軍在吃的方面，是好得多了。

如果這樣就滿足，就可以讓你流口水、直羨慕的話，那我可以告訴大家，海軍新訓中心的菜單是海軍所有單位裡頭最差的。隨便一艘船，哪怕是快艇，或是海軍陸地單位，吃的都比新訓時的要好很多。真的有例外的話，可能就是外島的勤務補給會稍微慢一點。

以伙食的等級來分，新訓中心裡的是丙級，一般艦艇單位大概是乙級。在船上動刀叉吃牛排是司空見慣的事。基本上，海軍一天是4餐，大約晚上8點30分會有一頓宵夜。

論伙食，我不知道有沒有比潛艦更好的單位？聽說潛艦裡頭的伙食，是所有單位最好的。不用說，它一定是甲級的伙食。很幸運地，我在那吃過半年。我唯一體重有突破55公斤，就是在那個時期。這害我調到水面艦，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適應的說。雖然一般水面艦的伙食也不算太差。

它同樣是一天四餐，出任務航行時，可以多到6餐。我還吃過羊小排，絕對不是在外面店家買的唷！有4樣主菜，包括什麼牛、豬排之類的，3樣小菜，2種以上的水果、湯類、甜點讓你選擇。水果還不是說削好、切好的那種，假設你要的水果是西瓜，食勤就是直接拿半顆，甚至是一整顆西瓜給你，要你回去慢慢嗑。

總之，牛排、雞腿算是還可以的菜色，吃超過兩天一樣的東西，食勤應該是會被罵死。 隔天如果要航行，菜色可能會更好一點。原因不用我說了吧？不要害我！

很多人擔心抽到海軍艦艇兵，那萬一不會游泳怎麼辦？嗯！基本上，到了海軍的新訓中心，就會發現旱鴨子不只你一個，大概有一大半的人都不會游泳。其實，我對於海軍艦艇兵的選拔一直有意見，選一堆不會游泳的兵到船上，萬一哪天船沉了，或是意外翻覆了，就剛好應驗「全軍覆沒」這句話。

那在新訓中心難道不會有教授游泳的課程嗎？有，當然有！ 但試想，當了一、二十年的旱鴨子，你有可能在一個月內學會游泳嗎？游泳的課程在新訓中心裡頭算是很重要的，堂數也佔非常重的比例。可是我個人認為那是一種「亡羊補牢，為時已晚」的做法。就像大家所知道的，它分成甲、乙、丙3組。甲組的通常要具備游1000公尺以上的能力；乙組大概是400~800公尺之間；丙組多半是不會游，或是游不到100公尺的人。如果你是真的完全不會游泳的人，可能得先在陸上做陸蛙的動作。勸大家還是先把游泳學會，要我在岸上做陸蛙，我寧願下去喝水。幸好我的泳技還不錯，沒這個困擾。

說到游泳，順便和大家分享小時候學游泳的心得。我是出生在宜蘭的漁港，所以對討海人的子弟而言，游泳是必須學習的事情。我差不多在小學2~3年級左右就很會游泳了。那我們是怎麼學會游泳的呢？到游泳池找專門的人學？你想太多了！我們是直接到海裡學游泳的。事實上，人在海裡要浮是比較容易的，相對地要沉也很容易。因為人會恐懼，認為自己的腳踩不到底，便慌慌張張的。甚至開始呈現手腳不聽使喚，好像不是自己的感覺。愈是慌張，手腳就愈快沒力，然後就會往下沉，直到葛屁才會再浮起來。你就放心地平躺在海上面，感覺往下沉時，手腳再稍微動一下。試著做手和腳的划動，應該能前進個幾公尺。想要游遠距離，還是要學會換氣比較好。

在孩提時代，為了訓練小孩子游泳，我們是直接坐橡皮艇到距離很遠的礁石，然後在上面釣魚或玩撲克牌，輸得人就會被拋下海。很快，真的很快！我只花了三天就學會游泳了。那裡的潮汐對流蠻特別的，海水剛好是一進一出，被拋下海的人先會被海水帶出去，接著又會被海水帶回到原來被拋下海的地方。大人看你快不行了，才會丟下橡皮圈。為了不想一直喝水，只好快點學會游泳。

哈拉了這麼多，只是要告訴大家學游泳其實不難。但你要問我，不會游泳那萬一抽到海軍艦艇兵得上船的話，該怎麼辦？沒怎麼辦，船上沒地方讓你游泳的啦！游泳的機會很少，新訓中心倒是蠻重視游泳課程的。那萬一..... 船翻了怎麼辦？那就..... 願上天保佑了！這跟會不會游泳沒多大的關係。會游泳的人不過是只能撐得久一點，能不能得救？還是得看老天爺！

海軍在三軍裡頭算是很特別的軍種，尤其你如果是艦艇兵的話，船上的一些文物、典故，是蠻與眾不同的。陸軍有起床號，艦艇上沒有，它多半是靠口笛。

海軍口笛

再來要介紹的是藍工作服，也就是海軍裡頭稱的藍工。  在海軍，士兵的工作制服是一種深藍色的棉布衣服，其起源或許是來自於東方的印度，可追溯自帆船時代。早期，水手們剪下剩餘的帆布來製作他們工作時的衣服與吊床。當時這種衣服，不但沒有良好的裁縫，亦無藍色的染製，然而，它確實提供了衣服的供用。藍工作服是由歐洲的水手率先使用，當時他們是將舊帆布剪裁而來。之所以選用藍色，是好用來掩蓋油漬。  

我們通常會留一套起來校閱用。特別是在艦艇上服役的弟兄，實在沒太多的時間去整理服裝。包括白甲、白丙、黑尼冬、藍工作服、大盤帽、皮鞋、皮帶上的銅鐶釦等，都會額外準備，那是專門用來應付校閱的。校閱的時間多半是在星期六，在船停泊的碼頭空地上，一堆人等著被校閱。結束之後，放假班的就可以出營區，當值班的則留在艦上繼續派工。  

派的工作如果是比較容易弄髒衣服的那種，像是油漆、除鐵銹等，就會直接換上藍色的連身工作服。這套上頭是不發的，要的話得自己出營區買。一件好像是幾百塊吧？忘了！

連身工作服穿脫很不方便，尤其是要上廁所的時候，而且很熱不透風。

舉凡保存每天基礎行事的紀錄，稱之為「日誌」。海軍有個特別的東西叫做航泊日誌，就是專門用來記錄航行時的相關事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東西應該是由舵房的人員負責的，若不是相關人員不大容易接觸到，只是簡單提一下。

當兵對站哨應該不陌生，在艦上我們稱為值更。值更是在船上一種週期性的守護工作。傳統上，將一天二十四小時劃分成七個更勤區段。午夜至凌晨4點為午夜更，晨更從4點到8點，午前更自8到12時，午後更為12點到下午4點，上暮更由4點至晚上6點，下暮更為6至8時，夜更為晚 8點至12點。在值更期間，每半小時，以特定的響次敲擊船鐘做為訊號。在值更裡頭有個叫暮更的。現在比較少人這麼稱呼，多半就叫夜更。

在海軍艦艇上，可能會有個黃銅色的鐘，它的目的就是用來提醒船員時間。敲鐘代表著更勤執行的時間。這個敲鐘的動作，其真正的用途不大，我在船上ㄧ年多的時間，也鮮少聽到這個鐘聲，單純只是介紹罷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