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胚胎奇譚》乙一|總是在迷路的志怪遊記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不曉得有沒有人曾經在書腰看過如此聳動的介紹:「乙一×中田永一×山白朝子×越前魔太郎×安達寬高 夢幻合作。 」內行人必定一目了然,因為這是同一人:本名安達寬高,那位在1996年17歲以《夏天、煙火、我的屍體》一本新穎地從屍體視角去描述自己死亡的故事,而獲得「JUMP小說 非虛構大獎」的作家「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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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乙一非常內向,說話語速緩慢。早期出道使用的筆名「乙一 」,是根據計算機型號「Z-1」而命名的。當他寫溫暖的作品便會被讀者稱為白乙一;寫黑暗類型的故事則被稱為黑乙一。有趣的是他寫過JOJO漫畫的小說版,評價還相當不錯。

後來會有其它筆名的出現是作者想要瞞著認識的編輯和讀者,每種筆名都有對應的作品風格。像「中田永一 」是用來發表青春類型的作品;「越前魔太郎」則是多位作家共同寫作使用;電影評論使用「枕木憂士」。而這本以怪談為主的《胚胎奇譚》所用的「山白朝子」,據乙一訪談表示:『「山白朝子」則是用簡單的漢字構成的。我覺得明明是寫陰森可怕的小說,卻使用「白朝」這樣帶有清涼感的字很有趣。(參考資料來源)』真名安達寬高則在導演和編劇工作時使用。

雖然作者內向不擅社交,可是只要稍微搜索一下其經歷,整合他所寫過的書籍類型和投入的影視作品,就會發現他有著不容忽視的企圖心。

關於故事

過去乙一作品多在描繪少年少女心靈孤獨的奇異故事,相比之下這本《胚胎奇譚》實屬難得,其題材是以古代志怪為主。故事時空設定在不知名的日本古代,那時國家統一整頓道路,交通往來便利,人民興起了旅行的潮流,因此旅遊觀光的書籍需求大增。而主角和泉蠟庵便是其中靠旅行撰寫旅遊書為業的人。

小說共收錄九則短篇,前八篇是主角和泉蠟庵及隨從探勘新的溫泉景點時遇到奇聞軼事。最後一篇是關於主角小時候的過往。全書視角很特別,皆由和主角一同旅遊的同伴作為第一人稱的敘事者,講述旅行所經歷的事,而長期合作夥伴耳彥每篇不外乎都會有如下抱怨兼介紹的開場:

和泉蠟庵有個老愛迷路的壞毛病。原本是在登山,卻不知不覺來到海邊。在町裡順著階梯而下,卻莫名來到了一座島上。總是遲遲到不了目的地,一再繞遠路。再來到這座山崖前,我們是看著地圖走在平原上。地圖明明就沒畫出山崖的圖形啊。話說回來,我們是什麼時候爬到這麼高的地方呢?—P.126

想不到吧,以遊記為業的主角是個路痴,常常帶著隨從抵達各種風土民情詭譎的村莊,才因此有意想不到的奇遇。閱讀時,會有一種「書中的讀者在等作者發掘新的溫泉景點,而書外的讀者則在期待這次作者又會迷路到哪裡去」的新奇幽默感。

讀這類虛實交雜的怪談故事,腦海中還是忍不住浮現一些相似的作品。例如以妖怪推理的為名的京極夏彥、四處旅行解決蟲問題的漫畫《蟲師》和以恐怖著名的伊藤潤二。但它不像京極夏彥喜歡談哲理和論證真實性,也不像《蟲師》多順應命運的惆悵,雖然類似伊藤潤二的氛圍,作者反採用詭計或人性重整這些素材。

每篇都有不同的切入點,像是飲食、輪迴、不存在的橋之類。劇情可以從溫馨到迷茫甚至是悔恨,同篇能兼具療育與殘酷的筆調。另隨著故事進展,角色間逐漸熟捻,耳彥慢慢從自稱是和泉蠟庵的隨從後來改稱為友人,看著和泉蠟庵與耳彥兩人一來一往的吐槽的詼諧對話,別有一番樂趣。

「請不要講的這麼理直氣壯。你應該反省一下吧。」
「真把我折騰死了。一天之內好幾次走錯路。改天再告訴你這件事。不過,自己一個人迷路還真是落寞啊。旅行果然還是需要有伴同行。迷路時,看隨從那慌亂的模樣,會讓人感到莫名鎮靜。」—P.232

最後一篇《「來,我們走吧」少年說》更是替全書畫龍點睛,回顧主角小時候某個的片段,解釋了和泉蠟庵總迷路的原因。讀完後再回想和內容裡各種奇異風景,忍不住嘴角上揚,不得不說讀得確實過癮。

「我在村裡沒半個朋友。大家都很怕我,不敢和我說話。所以能到這裡和大姐姐見面,我很開心。」
「總有一天,你一定會交到朋友的。例如和你一起迷路的朋友。」
「會嗎?」
「一定會的。」—P.251

(以下談論劇情內容)

每篇故事幾乎都可以做對照,像是〈胚胎奇譚〉和〈青金石幻想〉都和胎兒有關。個人尤其喜歡〈青金石幻想〉。書店工作的女孩輪參與主角旅行時,意外得到一顆神奇的石頭,擁有它便能不斷重生,女孩在經歷好幾次輪迴,最終為了母親而犧牲的決定,哀傷中透出一股暖意,很動人。

隨從耳彥很常被作者拿來展現人性百態。面對不同事件,耳彥在良善與自私之間遊移。印象尤為深的是〈絞〉和〈地獄〉這兩篇,以吃食為主題。在〈絞〉裡,他們來到某個漁村,那裡的食物都有著詭異的人臉,這設計很有伊藤潤二怪誕風格的即視感,耳彥覺得食物彷彿是人類轉世而嚥不下去,到頭來奈不住飢餓,立刻翻臉將收養出感情的雞殺來吃。

而在〈地獄〉這篇,知道乙一過去那篇〈Seven Rooms〉描寫密室囚禁的驚悚故事,看到這篇一定會想到這是作者的拿手好戲。當耳彥被關在坑底,多少意識到山賊餵食的食物是人肉,因攸關生死,還是自欺欺人想像那是山豬肉,兩則結果成強烈對比。

縱觀整部作品格局和社會性可能不夠,但作者無限的想像和敏感的心思,使文字有種他人學不來的獨特,清淡不失細膩。尤其他特別會說故事,不須駭人鬼怪,單用人性即可反映驚悚,絕望中又能留有一絲純凈,這大概是種天分吧。

在讀這本《胚胎奇譚》時,喚起曾經為故事起伏雀躍不已的自己,不禁期待它的那本續集《我的賽克洛斯》又會訴說什麼樣逸聞趣事。

封面設計

《胚胎奇譚》的封面是由畫家山本タカト(山本孝人)所繪,封面那個有一頭秀髮應為主角和泉蠟庵,因為書中是如此描寫的:「此人身材清瘦,年齡不詳。像女人一樣,留有一頭長髮而不梳成髮髻。像他這樣打扮的男人絕無僅有。」

其中還將很多書中短篇的關鍵元素繪製上去,像是胚胎、蝴蝶、雞、頭髮和魚等。台版出版社應該很珍惜這漂亮的封面,一般書背都會印上簡介,而這本書卻不加任何文字保留了完整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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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治不好的文青病.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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