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去了小琪那裡後,郭先生跟郭太太就一直邀我去他們家去看看。郭先生總覺得他們家哪裡怪怪的,用他的說法,就是整個家的氣氛都很不對勁,雖然在工作上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小琪的去世、還有小姑的問題,讓整個家都籠罩在詭異的氣氛下。小琪的事情過後兩個月,郭先生終於跟我約了時間去他們家看看。我一進門,確實,郭先生家好生奇怪,吵鬧的聲音不斷從樓上傳來,實在不像一個家裡剛剛去世人的樣子。「呃,郭先生,你家樓上有住人嗎?」我不禁疑惑的開口。
「喔,我跟我老婆還有小朋友住二樓,三樓是我爸媽,四樓暫時沒人住。」
這就很奇怪了,那分明是有四五個人在說話的聲音。但我也沒多想,因為郭先生就住在夜市旁邊,可能是我聽錯了吧。接著,我架不住郭先生的要求,在他家晃了兩圈,用我淺薄的風水知識說了幾句。
我們終於到了郭先生說的暫時沒人住的四樓,但問題來了,四樓確實沒「人」住,卻是他們放置神桌以及神主牌的地方,吵吵鬧鬧的聲音確實就是從這裡傳來的。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以現在來說,只要是同一家人,過世後有很大的機率可以入神主牌。可讓我疑惑的是,祂們似乎再爭吵些甚麼。於是我上了香、點了燭,上秉師門後,將郭家先祖全都扯出來一問究竟。
「家運不寧,子孫不興,眾位為何而爭,為何不寧。」看著眼前近十位祖先,我拋出了我的疑問。
被郭先生猜對了,他們家家運一直起不來確實跟祖先有關。不知道為何祖先一直吵鬧,我原以為是祖先牌位方位不對,或是郭先生做錯什麼、還是祭祀錯誤之類的,沒想到他們給我的回答卻令我震驚,甚至震怒。
「那小鬼根本不應該被祭祀,應該讓她就這樣流落。」其中一位郭姓女祖先這樣說。
「是啊!她欠我們這麼多,就這樣只受了一次罪根本不夠。」
「誰叫她當初勾走我們家的獨子,生了之後害我們又不得不養她的X種,真的讓人想想就很氣!」他們還不停的往下說,我握緊的拳頭已經開始有青筋浮現了。
「更可氣的是她的種還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家的呢!她那種女人,一看就是會在外面勾引男人……」
在我怒氣爆發之前,先來說說前因後果吧,一個很芭樂的故事。
大約民國20年代,一個賣笑女子跟一個郭家良家子弟私奔了,很狗血吧。更好笑的是,這郭家子弟在他們那一代還是獨生子,兩年後,女子大著肚子回郭家,說肚子裡的種是郭家的,但跟她私奔的郭男因為被徵召去當兵所以音訊全無。而她肚子裡的孩子,郭家上下誰也沒辦法確認是不是郭家的。
▲示意圖/Pakutaso
於是,郭家只好勉為其難的將女子接回家中,等到她產下男丁後竟翻臉不認人,小孩還沒滿月就將女子趕出家門。雖然事後女子幸運地找到了歸宿,但在郭家人的眼中,這就證明了女子其實一直跟外人有一腿。
而郭家祖先仍不肯善罷甘休,在他們百年後極其強大的執念下頷報復心之下,那名女子的投胎被扭曲了──她就是小琪。
這就是為何小琪一出生就是腦麻兒。為什麼父母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相關遺傳病,會生出小琪這樣的腦麻兒?這一切都緣於祖先的嫉恨。
「我X你X!你們的腦子都被風化了是吧!」我聽了半天,忍不住飆出了一口髒話。
郭先生、郭太太跟郭媽媽都傻眼了,處理祖先問題處理到問候祖先的道士,他們應該也是第一次遇到吧。事實上,要不是他們還在這裡,我大概會連更難聽的都罵出來。
「你們報復人家的方法就是讓祂投胎回來,然後變成腦麻兒來拖累你們家?這真是我聽過最有創意的報復方式了!你們是在給自己的後代找麻煩啊!」我反過來質問這些先祖。
「誰知道當初那女的抱回來的孩子是不是我們郭家的?害了就害了吧!」第一個開口的郭家女士還理直氣壯的反駁。
「害你大頭!不管血緣上是不是真的,起碼人家真的將你們當做祖先在供養,你們受人供養也不庇佑子孫,好意思嗎?」我已經氣到頭腦發暈了。
「我們養她長大,受供養也一點問題都沒有,我們怎麼不好意思了?」這完全是兩種標準,我他媽快聽不下去了。
我轉頭向他們家祭拜的觀音像說:「弟子乃玄天座下,九羅門人,雷氏XX,受信徒郭XX所託,巡遊家中,恕掌不平,一言斷務,若有所謬,願受指點。」
說完,我將箱子中的道具翻了出來,雙手平持六十甲子,匡啷一聲將鎖練甩開,鏈子一甩,準確的將郭家先祖全部鎖起。
「小子,你想幹嘛?」先祖們頓時慌了。
「我想幹嘛?既然你們不願意庇佑子孫還如此找碴,連因果病都敢算在自家子孫身上,我想,我對你們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我右手倒豎六十甲子,左手鎖鏈一扯,將其全部縛於地上。
右手抄起鈴鐺,逆行縛地咒,然後再上上下下將郭家跑了個遍,上下前後八個方位全部都打上印設下結界。不過就可憐郭先生還要跟老玄這年輕人拚體力了。
「既然你們不願意庇佑子孫,我就將你們縛於此地,強制你們為你們郭家子孫提供十年家運,如若不從,看老子的陣煉不煉得死你們!」
三個月後,我跟郭先生郭太太來到八里一間公塔,吹著河邊的風。這裡,將會是小琪這段艱辛路程的終點,而小琪的下一段路程,將會跟著妹妹一起成長、結婚、老去然後死亡。雖然我可能沒辦法為小琪的下段路程護航,但起碼,在這個風景怡人的地方,我衷心的為小琪祈求,下一次人生,不會那麼辛苦。
我是行走兩界,代天巡狩的陰陽道師,下一次,老玄又要出發去救人,我不確定我能救得回來,但我會盡力,而這次面對的關係卻更加複雜,整個北台灣幾乎都躲繞了三圈,只為了尋找那迷惘的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