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其它動物的不同在於,人可以有更多的自由選擇自己的「存在」。存在是一種抉擇,人可以自由選擇自己存在的狀態,然後再面對現實生存的需求與對生命意義的渴望來定義自我,發展智力以概念的創造性思維架構本質,以創造自我決定的人生經驗。這一切都源自於人的存在,因為人有意志可以干擾本能對人的生理性的影響,這也就是齊克果說的「存在是選擇成為自己的可能性」。
當然也許有些人會質疑,人是不是真的有所謂自由意志;在人作選擇的瞬間,科學卻在更早的時候發現腦波的活動,顯示人的抉擇是受到大腦無意識的神經活動所導致。但人的意識的發展,可以讓個體改變行為模式讓自我變得更有意識,卻是無庸置疑的。只不過,意識要突破本能或無意識原型的制約而發展,成長的旅程卻是坎坷而迂迴的。但我們可以以占星學的象徵詮釋意識和深層心靈結構意象。
一個人的出生,象徵他和宇宙有共時性巧合的關聯,這種關聯並不是因果關係,而是同步性的非因果性的關聯。此關聯意味宇宙賦予他先天的自然稟賦,同時間出生具有相同的共時性,也就象徵具有相同的先天特質,這些特徵是跨越地域和文化的,也就是說在同時間出生的人,具有相同的自然稟賦,內在具備共通的模式和力量。換句說話,在同時出生的人,能夠表現出相同的本能(代表生物性)和原型(代表精神性)。
因此,人的個體性並非從自然的本能和原型而來,而是來自追求意識掙扎的體驗,它們和傳承人文的發展經驗有關,也就是會受到來自空間的影響而非由出生時間所決定。以占星的觀念而言,星體在黃道的位置代表抽象的時間因素,象徵個體先天的自然稟賦;宮位在黃道的位置代表具體的空間因素,象徵個體後天的經驗與事件。因此,宮位象徵了意識和心靈結構意象的發展經驗。
宮位的原理是以地球的子午線和地平線為兩軸線,以地平東方和黃道交會為東昇、地平西方和黃道交會為西降、子午正南和黃道交會為天頂、子午正北和黃道交會為地底。將黃道以東昇為始,向地底、西降、天頂、再回到東昇為一周,依觀測俯仰角度分為十二宮位。宮位的範圍會因為觀測角度的空氣折射而改變,所以緯度的差異會造成宮位的偏移。宮位代表時空交會,象徵以個體為生命主體,視世界為客體並且與之互動所呈現的意識發展經驗。
人的經驗圍繞著自我而開展。意識的場域反映我們知覺的一切,自我則是意識場域的中心,它經驗與「我」有關的各種事物。
依照心理學觀念,自我指的是個人擁有一個展現意志、慾望、反思、行動中心的經驗。它是一面心靈能自見自覺的鏡子,心靈內容被自我掌握和反映的程度,是它歸屬意識領域的程度。當某個心靈內容只被模糊或有限的意識到時,它便還沒有被掌握住,還沒有在自我反思的表層中定位。(吳侃如譯,1999,榮格心靈地圖,p.20-21)
自我反映個人記憶的心靈歸屬,就像《哈利波特》的「意若思鏡」一樣,可以反映出人心中的渴望。自我包括意識、身體、智力、歸屬感等層次,以占星宮位的觀點來看,一宮到四宮正好可以詮釋自我意識在這些層面的發展。
第一宮代表意識的覺醒,意識在出生以前尚未覺醒,直至出生的一刻,個體的意識從自然的無意識當中分離而獨立出來,區分了「我」和自然的差異。個體意識自我的存在,代表了意識的自我。自己開始意識到意志和自主性,決定自己要以什麼個性來反映主體的存在。意識自我是完全獨立的主體,而非依附於他人的附庸。
第二宮代表身體的覺醒,自我意識發展的階段,首先是發現「我」的主體意識之後,下一步就是具體而客觀地定義自我。身體是定義自己的第一個條件。然後將事物附加在自己身上,藉以產生身分認同,賦予實質的定義,便開闢且延伸自我定義的道路。接下來再對身體以外的其它事物,培養出一種擁有的意識。意識以感官經驗到身體的自我,能夠區分出我和我擁有的東西不同,同時也會經驗到身體對物質的需求和渴望,為了生存必須設法以能力滿足它們。
第三宮代表心智的覺醒,個體由感官經驗獨立的身體意識,然後才能分辨自我對周遭事物的獨立感。只有把自己跟整個生活區隔開來,才能真正地去開始觀察和了解周遭事物,並與發現的事物產生關聯。在智力發展的意識領域中,人得以更仔細地觀察環境,與環境互動,並對自己的遭遇產生想法和意見。然後,人會開始注意語言的發展、溝通和指認事物的能力。語言的學習可以幫人建立個體感,分辨出主體和客體的清楚邏輯,透過語言可以讓人進入符號、想法和概念的世界,人除了注意眼前的事物之外,同時也會注意到存在的假設和抽象特質,理智可以透過語言而獲得解放,與身體而有所區隔。意識以思維經驗到心智的自我,能夠從生活當中區分出實體和概念的差別。
第四宮代表自我根源的歸屬,意識在意志、身體、心智等各階段發展自我的獨特性,收集相關經驗片段資訊,自我必須處於身心安頓的情況來消化和吸收這些資訊,透過宣示我在這裡,讓自我獲得根源的歸屬,而能朝向自我內在深處的「我」整合。無論人所感、所思、所言、所行,都是由內在的我付諸經驗的,內心深處的「我」才是經驗的主體,當我們從思言行及感受拉回內心深處的我,從內在充實一個人的想法、感覺、認知和行動,才是意識自我成熟的開始,可以脫離家庭的保護而創造更不凡的自己,和母親原型的象徵有關。
第四宮代表一個人內在的基礎,如同家庭的呵護一般,可以保護及照顧自我給予安全與愛。母愛是維繫家庭最重要的力量,母親原型代表母愛崇高及偉大的意象,考驗著子女是否能勇於脫離家庭的舒適圈而發展自我的獨立性。一個完整的家庭提供一個人必要的保護和養育,父母的角色對孩子而言,是依靠和學習模仿的對象。在潛移默化中孩子繼承父母親的身教及言教,無形中也讓孩子受到家庭文化教養的影響,為走出家庭而參與社會的互動做好準備。
父母是家庭教養的權威,傾向壓制孩子不合乎社會文化認同的特質,於是自我會割捨它們成為心靈結構的次人格。其中與性別認同無關的會變成陰影,與性認同有關的則會變成心靈自像。陰影是自我與性別無關的特質受到文化情結抑制的殘存物,陰影將集結及隱藏在第八宮代表的情結與原型意象。心靈自像則是自我與文化有關的特質受到文化情結抑制的殘存物,也就是阿尼瑪和阿尼姆斯,象徵男性內在的女性特質和女性內在的男性特質,和它們有關的情結和原型意象會潛藏於第十二宮。
另一方面,父母的管教也會傾向鼓勵或增強孩子合於文化認同的特質,並以這些特質當成與外界互動的面具,以保護自我內在的隱私和安全,並視為公開形象的世俗標準而成為人格面具,人格面具和第四宮代表的意識發展剛好在對立面,第四宮代表內在形象,而第十宮象徵人格面具的原型意象則代表公開形象。
所以,家庭經驗是意識發展的重要階段,可以代表從平凡世界的生活進入非常世界探險的第一道門檻。母親情結以母親原型為核心,聚合在家庭關係之中,然而如果孩子過份抗拒或認同母性,就可能會發展太過強盛的性慾或是無法脫離對母親的依賴而發展正常的自我,甚至後者的狀況如果是少女可能會召引阿尼姆斯的形象出現,將誘拐她離家迫使其成為成熟女性(即冥王黑帝斯綁架春神女兒普西芬妮的神話),這些都會加強第八宮代表的原型意象。
當跨越家庭的這道門檻,象徵人將脫離舒適圈的保護,渴望發展心理的成熟,也就是五宮代表有關嘗試與創造的意識發展。處在這個階段,人會期望外出闖盪和冒險,認識一些不一樣的人,做一些不一樣的事,嘗試創造各種可以展現不凡的生命經驗,希望得到人們的崇敬及追隨。
然而第五宮代表意識發展經歷狂放的試煉,需要有第六宮代表追求卓越的精益求精的收斂和細膩化才能讓發展更上一層樓,在這個階段,人可以培養條理和紀律讓事情可以有規律性和一致性而不致紊亂。第五宮和第六宮的發展和自我的表達有關,正是為了對社會的良好互動做好準備。
接下來,人要發展身心健全的意識,必須與別人建立聯盟關係,否則自我與自然的隔離,很容易會讓人感到孤獨無依,這是第七宮所代表有關意識發展的課題。人透過愛與分享去感受生命的完整性,透過與伴侶或者伙伴的相處,人可以藉由他人投射出無意識的情結和潛藏的性情,把它們帶到意識層面將有助於心靈完整性的整合。
在人我互動過程,價值觀的隔閡和衝突將會積壓或爆發而在第八宮中呈現。所前所提,第八宮代表的正是自我不願承認或正視受到文化情結壓抑的負面特質,在人我互動的價值衝突會呈現更多的挫折與苦難,但陰影的整合是意識發展更邁向生命完整性的重要過程。
在第八宮經驗危機並且重新再定義人生意義之後,第九宮的意義便是依此拓展意識領域。人在此時會去更深入地探索文化以獲得智慧的提升,如同第三宮之於第二宮以理智獨立於身體之上,所不同的是第九宮更重視身體力行的體驗,因為第八宮的矛盾與挫折是心理的現實而不只是滿足生理欲望就好了。因此人藉由文化的經驗體驗了成長,而獲得更深刻的領悟,正是透過意識拓展的探索而獲得的禮物和獎賞。
緊接著第十宮的經驗便是將人我互動的歷練而砥礪心理層面的成熟,以整合成社會價值觀所認同的公開形象,也就是如前所提到人格面具。每個人在外表上都扮演社會所認同的角色,都能讓他們保護自我在心底擁有代表獨特性的個人空間。
第十一宮代表意識的昇華與超越,在這個階段是從非常世界的探險回歸到平凡世界生活的另一道門檻。意識經歷非常世界的心理探索,從人生的經驗的困頓中抽離出人道關懷的理性與真相,從而提昇人類群體存在的意義,然後將之帶回到平凡世界中來,以心靈的淨化的提昇與超越而創造更美好的世界,以促進整體人類的偉大而得到意識的超越。
緊接著第十二宮代表以靈性層面啟示而生活,如前提及第十二宮代表阿尼瑪或阿尼姆斯的原型意象。意識的發展在此階段可以朝向靈魂深處整合,可以接通無意識,在意識和無意識之間,以平衡理性與感性而融合小我與大我,進而經驗到更獨立又完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