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因Tokyo Toilet Project(東京廁所的改造計畫)為基礎的日本政府觀光式宣傳 下,打造有點過於日本民族(職人-美學)的想像。同時明顯導演在角色設定上呈現憑弔過往時代的懷舊意味(如音樂卡帶、底片),淪為過於單向「情感勒索」之嫌,而非能在過去與當代的時間性中,給出一種重新的看待時代性與思考可能。
卻也不能忽略導演刻意營造主角每天當下的動作的存有狀態,日復一日的重複,就像是修行。不一定是要像《我的完美日常》裡打掃這種肢體伸展式的,而就算是坐在電腦前打鍵盤的動作,若專注於身體當下,而非在寫(這篇)文章時的功能性,去感受手指碰觸塑料鍵帽與按下觸覺改變的當下,像是一種慎重的身體儀式。
電影主角彷彿藝術家的龜毛,將路邊小草小花移植至家中栽培(所以住所才出現紫色的光線),或同一個角度拍攝底片,甚至篩選洗好的照片大量累積以檔案庫方式列管(有點太過誇張),諸如此類像是在提醒著在世的存在者專注於繁忙事務,但對於周遭環境的忽略,乃至於提升幽微的感受活出自我獨特的樣貌。
如同《愛的預感》殺人犯與受害者家屬日復一日相處每天發生細微的變化,而《我的完美日常》在營造大半「重複流程」,後段開始偏移(原本早上只會喝一罐咖啡,變成兩罐),主角動了真情,被戲劇性淹沒的重複修行瞬間崩毀,反倒是呈現一種西方人文主義式,因為平常過度壓抑,反而因為意外釋放人類各種喜怒哀樂的情緒。
結局這樣有點為了劇情變化回到「人」本身,而非東方式的「順應自然」,在想是不是導演身為西方人對於小津安二郎崇拜下,呈現過於刻意的日本,如清掃廁所當下有人要上廁所,主角就在外頭等待,同時等待過程發現了廁所外面的美麗光線。但自己好像習慣台灣打掃阿姨,也不管有沒有人要上廁所,總是不害羞地繼續她的工作。
在此要問的並不是質疑導演溫德斯對於日本文化片面的理解,而是以無國界的普世觀點提問《我的完美日常》對於打掃人員的知性塑造意味著什麼?電影中很明顯給出主角拋棄出身於富有家庭,刻意低限物質生活的「隱居」般,並不是現實狀況造成的貧窮,姑且不論背後是不是主角遭受重大挫折的轉變,而是就電影呈現內容本身「當代禁慾主義」式的這樣「無人知曉的苦行」意味著什麼?
如同看完《不丹是教室》個人的疑問:「電影在此結束,卻也沒人追問,真實上我們藉由隱居,或是節制物慾等等假裝生活上有所限制能夠多久?我們如何能將個人的道德選擇昇華為一種恆久的宗教,抑或只是一種自我安慰的選擇?」
看完《我的完美日常》也是類似上述疑問,電影在隔絕現實中世俗消費主義下各種興趣的「新興宗教」之間紛雜的修羅場。導演只是藉由懷舊遁逸的「個人宗教」,卻忽略營造出來的某種嗜好的品味化會淪為另一種消費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