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這掌櫃人還真不錯。」

殷萍小聲在雲璃身旁低噥。

「有錢能使鬼推磨。」

雲璃也輕聲回應。

「是了！我就想怎會如此貼心。」

「這世道，適當給予些小錢，總能換得稍微好些的待遇。」

「唉...一般人，哪能施予這些小錢？更別說能得到小恩小惠了。」

雲璃聽了，認同的嘆口氣。

「是啊...若非我們還算幸運，今日哪能如此？」

「雲...哥哥，之後回了歙縣，你有甚麼想法嗎？」

雲璃先是沉默才緩緩開口。

「我想了想，真要能幫助女子，除了幫助她們脫離那樣的狀況環境外，最重要的還需能有自給自足之力，方能保衣食無憂、吃飽穿暖。」

「哥哥說的不錯，多數女子處境淒慘，難的不是脫離，而是脫離後該如何安置，方能遇到困難不求人。哥哥想來是有主意了？」

「我記得，歙縣，是主要產糧食的大縣，若能在那習得種養糧食之法，或許能尋找出更多地，種植適合之物。」

「可惜家中田地，算不得是甚麼上好良田，僅能勉強維持糊口的量。」

「會有辦法的。」

雲璃拍拍殷萍的肩頭。

「一步步慢慢來吧！到時還要妹妹妳多教教我了！」

殷萍聽著一喜。

「哥哥打算留在歙縣嗎？」

「嗯，可以的話，我想多深入學習務農之法。」

「那當然沒問題！」

隨著殷萍燦笑，此時又有一人來到兩人所待的廊下。

那人魁武高大，一身黑袍上罩著蓑衣蓑帽，臉上帶著黑色幂蓠蒙面，只透著一雙冰冷淡漠的雙眼。腰間配著刀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兩人見著相對視一眼，也安靜下來，不再多言語。

寅正三刻時，白館內也走出了兩名男子，兩人同時背著包袱，其中一人挽著另一人的手臂，明顯也是要搭車的乘客。

雲璃看著，內心暗付，此趟乘客，應當就是這三組人無疑了。

雲璃這時也才明白，需要按照這車伕的規矩原因，不外乎就是這名車伕其實也是名斷袖，主要運送的也都是這些小倌館內的人。

這也難怪價格便宜、不容易引人注意外，她們兩名女子也相較安全。

寅正四刻，一輛馬車停在眾人面前，車廂看著雖大，但車夫下車打開門的那霎那，雲璃發現那裡頭人能坐的位子，正巧分三邊，每邊最多也就只能乘坐三人，兩人倒是較為剛好的數量，剩餘空間全被放置了不同貨物。

那魁武高大的黑衣人率先上了馬車，坐在了靠車門左側的位置，雲璃殷萍兩人則第二組上車，坐在了面向車門的位置，另外兩名男子最後上車，坐在了靠車門右側的位置。

三組不同的人都上車後，車夫便關起車門，駕著馬車離開。

車廂內雖無炭火，但木頭拼接密實，加上車門關上後，唯一的一扇窗沒開，裏頭倒是算不上太冷。

這時辰出發的早，大夥兒搭上車，明顯都昏昏欲睡起來，唯有那黑衣人依舊氣息平穩，顯然只是單純閉目養神。

從湄鎮出發到歙縣，馬車不疾不徐，行駛了近一個月。

依照與車夫的約定，每日趕路僅卯時到酉時，因此這將近一個月，雖然都在趕路，但眾人倒是不覺得怎麼累人。

不過雲璃身虛，還是在途中受了些風寒，聲音也喑啞了好些時日。

除了那漠不關心，一路沉默的黑衣男子明顯非斷袖，不知為何而乘坐這車，從白館出來的兩名男子倒是與雲璃殷萍聊了個熟。

一路上，兩人也會主動幫襯照顧病弱的雲璃。

從閒談中，也才得知這對小倌是因年紀漸長，不再被受寵之年歲，不得已只能選擇離開，想著離開那鎮子，去其他不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尋找生計。

馬車在抵達同濟鎮，雲璃兩人下了馬車向眾人道謝後，馬車又直直離去，在她們兩人眼中消失無蹤。

「總算...」

雲璃深深吐了口氣，活動了動身子。

此時正巧剛進午時，日正當頭，那烈焰日光正好消除幾分寒冷。

「稍稍休息一番，吃過午飯後再走，如何？」

雲璃看著一旁明顯雀躍不已的殷萍，心中浮起艷羨，不過稍縱即逝，內心卻又感到酸疼。

殷萍自然也發現了氣息略顯落寞的雲璃，連忙點頭附和。

「哥哥說的對！我們先去填飽肚子再說！」

於是殷萍拉著雲璃，來到了一個小麵攤前。

這小麵攤聞著香氣四溢，材料卻是簡簡單單。

兩人各點了一碗後，殷萍又再加點了幾個配湯麵的餅饃子。

這餅饃子一端上，殷萍就迫不及待的拿起餅饃子沾著湯吃，雲璃見著也有樣學樣，吃了一口後驚艷不已。

「這餅饃子沾這湯，沒想到這麼美味！」

「這可是咱歙縣吃湯麵的吃法呢！瞧公子是外地來的，肯定覺得驚奇吧！」

賣麵攤的老婆婆笑呵呵地看著雲璃。

「這湯看著清淡，沒想喝下如此厚醇濃郁，沾這餅饃子，還把餅饃子的香氣給提了出來。」

「呵呵...這是因為歙縣有好土呀！」

「土？」

雲璃疑惑的看著老婆婆。

「看來公子對咱們農耕之事有興趣呀！」

「是！如果婆婆願意，還請婆婆您詳解。」

那老婆婆微笑看著雲璃，繼續熬著湯頭，卻哼了個小調。

「落英匯糧處，南水米白江，北土麥黑縣，莫忘東西峰，琳琅玲瓏山。」

雲璃聽了訝異看向殷萍。

「這小調可是我們歙縣每個人都會唱的，三歲小孩都朗朗上口。」

那婆婆笑著回答，又說了下去。

「農耕之土種類繁多，區分成旱田、水田、黃土田、紅土田、紫土田、黑土田、沙土田、沼澤田，其中尤以黑土最為珍稀。」

「我歙縣被稱為糧倉，自是因這黑土聞名。黑土種植任何物產都能豐收富饒，這可是其他地方無法相比擬的。」

「那開頭的南水米白江，指的是...浄縣香江？」

「是的。那頭水田多，用了火耕水耨後，適合種稻。也不少種蓮養藕的，可觀亦可食，所謂根葉花果，無不為寶。也不少人種植藕，乃是作為印泥之用。」

「我知那藕絲印泥極其珍貴稀罕，乃是御用之物，其多產於香江。」

「公子對農耕之事不解，各地物產到有些許認識。」

雲璃扯起嘴角笑了笑。

「婆婆過譽了，只是恰好聽說過罷了。」

這時又正好來了幾個人，那婆婆忙著招呼客人，雲璃也就不再與婆婆閒聊。

反倒是殷萍小聲向雲璃說起了話。

「哥哥，雖說歙縣內最有名的種植土是黑土，然也不全都是黑土。歙縣土種多，但手中能握有黃土、紅土、紫土、黑土的，多是與城中權貴有關係的人。除非祖上開墾荒地有幸能得這些土田，不然更多農人持有的是一般旱田。」

「嗯...我明白的。畢竟旱田與水田才是相對容易取得的。」

殷萍想在說些甚麼，雲璃卻搖了搖頭。

「人多眼雜，還是吃完回去說吧！」

於是，兩人不再多話，低頭認真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