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墜惡真相》談法庭上的解剖關係

2024/03/21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可怕的不是有形是無形的標籤 #清官難斷家務事#法院判決合理而非真相

#可怕的不是有形是無形的標籤 #清官難斷家務事#法院判決合理而非真相


  本片獲今年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獎,並入圍五項提名,包含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影片剪輯。

 

  《墜惡真相》法文片名為《跌倒的解剖》(Anatomie d'une chute),描述一家人居住在法國偏遠山區的小木屋,夫妻倆都是作家,丈夫甚至在大學兼課,另有一後天失明的13歲兒子及一隻導盲犬。某天,丈夫突然自小木屋墜落身亡,正好被在外散步的兒子和導盲犬發現。是自殺?還是他殺?妻子(Sandra Hüller飾)被受懷疑,一年後,在法院上的相互攻防,這才發現,案發前一天,夫妻倆曾吵架,並且被丈夫給錄了下來......。

 

  本片的看點在於法庭戲,妻子如同手術台上的解剖物、或砧板上的魚肉,赤裸裸的將各種只有夫妻兩人知道的事情公諸於世,如:抄襲、出軌、同性戀、性癖好等。說好聽是作為呈堂證供,實則是公審夫妻彼此的關係,放大給眾人檢視。其中包括當父母吵架時選擇離開現場的兒子,在法庭上聆聽那既熟悉又陌生對話。然而,「解剖」有助於挽救生命,修復關係嗎?

 

  「解剖」的矛盾在於,想檢視生命與器官關係。然而,上了解剖台的被解剖物,卻又是無生命之物、無關係之物,如:法醫解剖、高中生物課解剖青蛙;即試圖以無生命的解剖解釋生命的矛盾。

       

   因此,當解剖的對象僅是片面的、片段的、死的、無關係的時候,如何有真相、活得、互動關係、整體認識的可能?法院所檢視的僅能是透過碎片的事實,串連起的「合理」事實;即必然帶著自身問題意識所檢視下的事實,而非真相(以量子力學的觀點,觀察已是一種介入)。

 

  真相不一定合理,如同命運並不合理,或無法以理視之。當檢察官不斷想做出合理的推論時,想透過理智在情感中獲得「合理」時,便會忽略「不合理」之處;完整的真相是合理與不合理的辯證。然而,法院僅考量合理之處。

 

  「我們選擇了彼此,這要怎麼證明呢?」

 

   在有限的證據下,符合「常理」的情感下,檢察官試圖以偏概全的,藉由案發前一天的吵架錄音,放大、扭曲妻子的惡意,而無視妻子行為背後的原因;即想要丈夫面對自身、從對造成兒子失明的自責中走出來的善與愛。因為,「一個作家殺了她的丈夫遠比一個老師自殺更吸引人。」

 

  「錄音看似無可辯駁的証據,實則歪曲了一切事實。」因為錄音僅能錄到說出來的部分,而無法錄到未說出的部分(內心深處的情感)與肢體、表情等。吵架與其說可能是丈夫死亡的原因,不如說,吵架與死亡都僅是結果的一部分,並非單純的吵架導致死亡,原因早在關係逐漸破壞之前便已存在,而推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永遠只有丈夫才知道。

 

   片中印象最深的是,在丈夫過世後,妻子向律師說,仍愛著丈夫,並且仍試圖維護丈夫的聲譽。檢察官在法庭上,以妻子的小說所描繪的夫妻關係,對比、類比真實的夫妻關係。然而,小說除了無法當作證據外,有時小說甚至是現實的「反面」。即有過美滿夫妻關係,才有破壞關係的可能;有愛才有「愛之深責之切」的行為。愛是既包容對方的優缺點,及對方成長犯錯的空間。真正失敗的並非婚姻,而是恐於面對自身的丈夫;寫不出東西、開始找藉口、找代罪羔羊的自己。

 

  有趣的是,當法庭上證據不足時,檢察官便從法律面轉向道德面論證,如:指認妻子瓢竊丈夫,或要妻子詳述出軌的次數。即便該瓢竊與出軌並非法律上、嚴格意義上的瓢竊與出軌,並未違反法律。然而,透過道德上的瑕疵,試圖將妻子推入「不正常」、「不符合情理」、「有問題」的那一邊。「無罪推定原則」同樣淪為口號,並且認為社會上、道德上無法容忍不正常者。

 

  最後,妻子提到失明的兒子時說到:「小孩應該感受到這是他最好的人生,因為這就是他唯一擁有的人生,拒絕貼上殘疾的標籤,標籤使他無法正確看待他的人生。」每個的人生都是唯一的人生、最好的人生。除了有形的殘疾,社會上更充斥著各種無形的、意識形態的標籤,如:「親中賣台」、「抗中保台」,以此劃分敵我。然而,人天生就存在差異,標籤一方面簡化差異,且只是放大、聚焦差異的部分,另一方面忽略了相同的部分。打破同溫層很簡單,就是在異中求同、同中求異,保持辯證、批判、開放的獨立思維,而非帶著既定立場、人云亦云、保守的隨風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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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博士生/建築系畢/證照:高考公務員、工地主任、古蹟工地負責人/前地方文資薦任公務員(建築工程職系)/研究領域:建築哲學、文化資產哲學。由「哲學性」、「反思性」角度,評論文學、建築、哲學、時事、影劇、社會科學、自然科學、音樂藝術、文化資產、公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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