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三年,我也说不清我们之间是雇佣关系,还是有感情在里面。
大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时间,我没有告诉爸妈,我想偷偷回家给他们一个惊喜。
结果我却得到了他们给我的「惊喜」——两具冰冷的身躯。警察说是自杀。
我不信,却没有证据。
我问遍了父亲的同事和朋友,他们也表示惊讶,让我节哀,没有任何线索。
父母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只留下了一张不够我上完大学的银行卡。
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我没有时间怨恨和难过,我还要处理后事,还好有几个熟识的叔叔阿姨帮助我。
办理好后事,积蓄也花了个七七八八,叔叔阿姨又给我凑了一点钱就走了,让我有困难再找他们,从此以后就联系不上了。
父亲是当地一家国企药厂的小领导,人缘不错,母亲是家庭主妇,性格温和,虽然我们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温馨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这一切都随着父母的突然离世,与我再无关系了。
我们家是因为父亲的工作,后搬到这座城市的,老人去世的比较早,远亲随着我们的搬迁,也没什么联系。
好像这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了。
还好当时负责父母案子的一个小警察王警官还挺热心的,应该刚工作不久,怕我想不开,时不时地会给我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偶尔路过学校也会请我吃个饭。
我也是靠着生活中这一点点情谊和温暖,坚持了下去,度过开始那段最痛苦的时光。
但是生活的艰难还在继续,靠着父母留给我的存款和父亲好友的资助坚持不了多久,老房子又成了凶宅,卖不了多少钱。
我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找了份兼职,老板娘对我挺好的,我的课余生活也全部放在了兼职上,毕竟没有钱生活,说什么都是白费。
王警官看到我还在努力生活,放心了很多。
我也是在咖啡馆,认识了那个人。
有一天,我照常去上班,有两个顾客一直偷看我窃窃私语,我就装作没看见,继续工作。
当我给其他顾客上餐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突然被他们伸出脚绊了一跟头,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咖啡撒了一地,也溅了我一身,非常狼狈。
他们是故意的,但是我站起来也只能说对不起,我不想惹麻烦。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其中一个人指着自己的裤腿,阴阳怪气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那我这裤子脏了怎么办呀?」
我仔细一看,大概刚才的咖啡溅上两滴。
他们就是故意刁难的无赖,我尽量稳住情绪,希望快点结束这件事:「对不起,我赔给您清洗费。」
他继续说:「别人洗那算什么诚意,我要你亲手洗。」我愣了一下,想了两秒钟说:「好。」
他这时候收敛了嚣张的嘴脸,嬉皮笑脸地说:「那你让我现在把裤子脱了,光着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盯着他们两个看,轻浮的嘴脸,龇着牙,眯着眼睛。
这时候老板娘来了,也好声好气地劝着,手里拿着二百块钱,满脸堆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的单免了,这是清洗费,消消气,大家都不是故意的。」
老板娘边说边给我使眼色让我快走。
我正要走,那两个男生仍然不依不饶说:「不是故意的就往顾客裤子上甩咖啡啊。」
我实在是气不过:「那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其中一个人一脸坏笑地说:「你给我回家洗裤子不就得了。」我正要争辩,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对老板娘说:
「你们这里能不能安静一点,再处理不好闹事的人,我就报警处理了。」
老板娘赶紧说着,马上马上。
那两个闹事的一看这个人的个头,比他们俩高了大半头,也有点怂,但是还强装社会人的样子:「你是谁啊,少管闲事。」
这个高个子的男人二话没说,一手拎着一个,往门口拖,两个人没反应过来,被拖着使不上力,就这样被男人扔了出去。
两个闹事的人还试图起来反抗,但是看着男人冷冷的眼神,啐了一口痰就走了。
等我和老板娘回过神来,赶紧跟这个人道谢,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老板娘就转头跟我说:「亦清,你先回学校吧,今天难为你了。」
我点了点头:「老板娘,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老板娘拍拍我肩膀说:「没事的,你一会还有课,快回去吧。」
那个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我也没多想。
直到我收拾好东西,往学校走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
「亦清。」
我回头,发现是那个在咖啡馆给我解围的男人。
现在我才看清他的样貌,浓浓的剑眉使得本就冷冰冰的眼睛更显无情,五官算得上英俊,就是看着有些凶狠,即使刚才帮了我,现在再面对他,也有些害怕的感觉。
腿不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他大概看出来我心里的不安,笑了笑说:「刚才,听老板娘这样叫你。」
他的笑倒是让凶狠的脸多了几分温柔。
我点点头:「刚才谢谢你。」他问我:「你还在上学?」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敢多说话。
他又接着说:「刚才问了老板娘关于你的事,她没有多说,但是我大概清楚」
我还是很疑惑,不明白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卡片递给我说:「这是我的名片,你有困难可以联系我。」
我接过卡片,是一张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电话,应该不是平常工作用的名片,上面写着「时羽」。
我再抬头,他已经走远了,上了路边一辆奥迪A8。
现在,我知道他的意思了,一个三四十岁事业有成的男人,遇到一个长得漂亮又家境不好的女大学生,然后顺其自然地伸出「援手」。
我苦笑着,把卡片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走进了学校。
这件事就像是沙滩上的一个贝壳,不小心扎到了脚,但也不值得低头看一眼,就过去了。
有时候,看似生活给你开了一扇窗,一转头却发现把你来时的门关上了。
有一天,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有一个实习机会,想要推荐我去,是跟咨询公司的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只给老师一个实习名额。
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我肯定是求之不得,但是这意味着这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去咖啡馆兼职,这种实习也不会给我工资,基本生活都没办法保证了。
犹豫再三,我还是跟老师提出了拒绝。
老师很惊讶,跟我说:「你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吗?本来大二是多优秀都没有机会进这样的公司实习的,是正好有个大项目缺人,我硬求来的这个名额。」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知道,但是」
「我知道你的情况可能有些艰难,但是这个机会真的不容易,我是很信任你才会推荐过去,我不想我的学生出去给我丢脸,你再考虑考虑吧,这两天给我答复。」老师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我谢过老师就出门了。
看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存款,别说来年的学费了,也只是勉强够日常的生活,房子挂出去几个月,价格一降再降,却连打电话问问的人都没有。
看来我注定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上完课我就照常去咖啡馆工作,看到老板娘,心里在想是不是可以跟老板娘借一点钱,等实习结束,再省吃俭用一些,慢慢还老板娘的钱。
但是这个口,终究不好开。
拿着垃圾袋忧心忡忡的出门倒垃圾,突然撞到一个人,连忙说对不起,一抬起头,发现是他。
「怎么没联系我?」他看着我,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轻佻,也没有生气。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他微微弯腰,倾身看着我,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说: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要帮助你而已。」
我看着他,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是,他的眼睛还挺诚恳的,莫名多了份信任。
他想了想又接着说:「你......不用想太多不需要你做什么
的。」
我低着头,脸有些发烫。
「好」
至少我不会错过这次实习了。
他直起身来,还是很柔和地跟我说:「好好学习,兼职还是很浪费学习时间的吧。」
我不知道怎么跟这种人交流,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只有一个名字,既然说资助我上学,那就讲一下我的学习情况吧。
「嗯,我的学习成绩还可以,这次唯一一个咨询公司实习的机会,老师还推荐了我,大二很少有这样实习的机会。」
他点点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咨询公司的实习是没有工资的吧?」
「嗯我平常的花销不太多,如果不是要实习,这份兼职其实
也是可以生活的。」我有些难为情。
他笑了笑:「没关系的,还有,咱们两个就站在咖啡馆门口说话吗?」
我突然想到我还在上班,我不好意思地说:「我要进去忙了,今天下午没有课,我要上班到关店。」
「去忙吧,别忘了跟老板娘说辞职的事。」
「嗯」
我也发现了,他安排好的事,好像就不会用疑问句去交流,你照他说的去做就好。
跟老师沟通完实习的事,让我下周一去公司入职,回到宿舍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把时羽的名片丢了,他好像也没问自己要过联系方式......
正走神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陌生号码。接起来,是时羽。
「下课了吧?有时间吗?」
「嗯,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出来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好。」他自然有办法知道吧。
刚走出校门口,就看到了他的车,他站在车旁喝着水。
我僵硬地抬了抬手,就当作打招呼,他也向我点了点头,给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坐进去后,他把车门关好,就坐进了驾驶位。
「去哪?」我心里是有些紧张的,
「你准备穿你这一身去实习吗?」他看了我一眼。哦,应该是带我去买衣服。
车里安静下来,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但是看他的状态,好像并没有觉得现在的状态有什么不妥。
他平常不说话,冷冷的样子,又让我什么也不敢说。
我也不禁在想,他「资助」的女孩子应该不止我一个吧。他这时候突然开口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当然不会把我刚才的想法说出口:「我在想,你下次来学校找我,可以把车停远一点吗?」
我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我怕我同学看到。」
「知道了。」
又过了一段漫长的沉默时间,我的身体一直因为紧张,僵硬地贴在座椅上,感觉轻轻一动就会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开口了:「你很怕我吗?」我茫然地回问:「嗯?」
他说:「我看你很紧张。」
我只能应付着:「没有,我只是,还不熟。」
他突然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攥了一下我的手,我的手顿时僵在了那里,不敢动。
他就松开了,改成了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
终于到了商场,不用在那个狭小诡异的气氛下尬聊了。
他也没有让我为难地自己选衣服,都是他看中什么衣服,就让服务员拿我的码,我去试。
我在试衣间偷偷看了吊牌,即使爸爸在的时候,我也没有穿过这么贵的衣服。
我以为只要买一套,上班去穿就好了,他就很疑惑地看着我说:「你要整个实习期,都穿一件衣服吗?」
我就不再说话了。
除了工作要穿的西服套装,他也给我买了一堆日常穿的衣服,我说不用,但是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只是让我去试,他觉得好看就会让服务员包起来,他觉得不好看就摇摇头。
买完衣服,工作人员帮我们提着大包小裹的衣服放到车里,把后备厢和整个后排座都塞满了。
我坐在副驾驶忐忑不安,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我该怎么办?
「晚上想吃什么?」
「嗯?什么?」虽然他很柔声地问我,但是因为我正在走神儿,还是吓了一跳。
他侧头盯着我看了好久,我都快被盯毛了,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问:「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亦清,你没谈过恋爱吗?」
突如其来这么一问,好像车在路上来了个急转弯,只能下意识回答:「没,没谈过。」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接着问我之前的问题:「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他平常都吃什么,也不好回答,就说:「随便,看你就好。」
结果他居然带我去吃了我家附近的汤面店,因为离家很近,又很好吃,我几乎是吃这家店长大的。
我在门口愣住了,不可思议地问他:「在这吃吗?」他问我:「不喜欢?」
「不、不是」
「走吧。」
他就拉着我进去了。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巧合,好像我的所有事,他都知道。
一进门开店的爷爷就认出了我,笑呵呵地迎着我:「姑娘,来啦,好久没来了,快坐,这是交男朋友了?」
我不自然地抽出了手,笑了笑,没回答。
时羽也没在意,坐下各自点完单后。
他一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着什么,大概是回复消息,一边跟我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要在身边留一个人,当然得清楚。」
「那也能调查出来我爱吃这家店吗?」我不解地问。
他笑了一声,看着手机没抬头,我也不知道是手机里有什么消息好笑,还是在笑我。
「你从小住在这里,这家面馆也开了很多年,口碑不错,不难猜出你经常吃。」
「哦。」我点点头。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接着说,「我也怕带你来吃,想到以前的事情,难过。」
我摇摇头:「不会,日子还要过,这家面的确很好吃。」
「你也是个高材生,怎么看上去呆呆的,你的成绩真的很好吗?有没有作弊?」他调笑着说。
我知道他是在活跃气氛,看我总是很紧张的样子,想让我放松一点。
我笑了笑:「这段时间,确实很艰难,谢谢你,时先生,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不会接受这次实习的机会了。」
跟他聊了几句,慢慢也不觉得他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冷冰冰了。
另外,他随随便便就把我的情况调查这么清楚,大概不是普通人,至于他究竟是什么人,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吃完面,他就说:「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学校。」我那时觉得,他还挺君子的。
上了车我看着后面这么多服装袋子,他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实习。
我说下周一。
他说:「那我给你拿回家,周五下课后我来接你。」
好吧,我把刚才君子的想法收回,他说的那个「家」肯定不是我家那个凶宅了。
我一想也好,我把衣服拿回宿舍,肯定免不了室友的盘问。
我也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一心一意的听课,不用再想着一会赶去兼职。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我换来这一切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周五,他告诉我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巷子里。
我寻着路,果然找到了车,只不过我一上车,发现开车的人并不是他。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样子没比我大几岁。
他看我一脸疑惑,他先开口了:「是苏小姐吗?是羽哥让我接你回家。」
我点点头:「怎么称呼你?」
「冯威西,他们都叫我阿西。」
阿西?总感觉像在用韩语骂人,有点说不出口:「你好,威西。」
他愣了一下说:「哎,你好。」
他性格倒是蛮好的,一路上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时羽这个人。
他开了很多家酒吧、KTV、洗浴中心,总之各种娱乐场所,他都有涉及,而且产业很大,是成功的商人,也有很浓的社会气,怪不得看上去那么凶。
我不自觉得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威西听后笑笑说:「凶?羽哥看着是挺凶的,但是对我们兄弟都挺好,外冷内热,但是狠起来也确实挺狠的,我们都服他。」
「狠?怎么狠?」
威西可能觉得自己说多了,就没有再说话。
随后,车子就开进一个别墅区,停在一个院子里。
大概就是这里。
自从知道了时羽是做这一行的,我满脑袋都是灯红酒绿的景象,进入屋子之前,我以为会是金碧辉煌的装修,没想到,一进门,却是一番很有现代设计感的景象。
不过想想时羽平常穿衣服的样子,也的确没有大金链子大金表,要么是休闲西装,要么是衬衫牛仔裤。
自己确实判断有些主观了。
刚进门,就有一个慈眉善目的阿姨过来迎我,威西叫她「焦姨」。应该是保姆。
威西把我送进门厅,他就走了。
焦姨带我熟悉这个家,厨房、餐厅、客厅这些在一楼,卧室、书房在二楼。
到了二楼,她指着走廊一端的房间说:「那是时先生的房间。」
又指着另一端的房间说:「苏小姐,这是你的房间,挨着书房。」
说着就开门带我进去,看样子,应该琢磨了一些我的喜好,重新布置过,房间里面有独立的卫浴,时羽真的是有心了。
焦姨让我先休息,她去准备晚饭,我在卧室继续翻看着,上次买的衣服已经剪好吊牌挂在了衣橱里,还添了几个名牌包。
除此之外,还有几套睡衣,甚至还准备了几套新的内衣内裤。
看到这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调查我的资料里还会有我的三围吗?
梳妆台上还有全套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浴室也有新的洗漱用品、毛巾、浴巾。真的非常细心了。
又过了一会,焦姨叫我下楼吃饭,说时先生回来了。
他看见我说:「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点事,没有去接你。」我笑着说:「没关系的,威西挺有意思的。」
他抬了抬眉毛:「威西?」
我不明所以:「对啊,就是那个司机。」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饭菜都上桌了,他边吃边问我:「东西准备得怎么样?有没有缺的?有些东西我不太懂,找了几个女生,来准备的。」
我赶紧点头:「很全了,有些我都想不到。」
「那就好,书房你想用就用,我用得少。」
「好。」
说完,他又从身上拿出一张信用卡:「这张卡你也拿着,买点东西啊什么的,你们女生的东西,我也不太会买,有什么需要就自己去买,额度你应该够用了。」
我接过卡,揣好。
「密码是你生日。」
「好。」
「对了,一会儿别忘了把银行卡号给我,把钱转到你卡里用着方便些,过两天就要去上班了,总有要用钱的地方。」
「嗯。」
吃完饭,他又监督我把卡号发给了他。
过了5分钟,我的账户多了50万,我数了好几遍零,确定没有数错。
我跟他说我用不了这么多钱。
他说:「钱只有不够花的,怎么还有花不完的?」我又被他逗笑了。
晚上我以为我会睡不着,陌生的环境,奇怪的关系,没想到却是这几个月睡得最好的一晚。
第二天中午才起,焦姨看我醒了,就跟我热情地招呼着:「苏小姐起来啦?你先收拾着,午饭马上就好,时先生说不打扰你睡觉,就没有叫你吃早饭。」
「时先生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不过说了午饭会回来吃。」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了响动,时羽回来了。
他看我睡眼惺忪的样子,笑着说:「刚起?」我点了点头。
「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想了想又接了一句,「是这几个月睡得最好的一天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怕你认床睡不好,下来吃饭吧。」吃过饭后,他说下午没什么事,留在这里陪我。
我心想,你在这我才不舒服,但是又不能说出口,而且他说是「陪我」,我又不好意思躲在书房。
只能在大厅落地窗旁边的小沙发上看书。
他就在一边的小会客桌上看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
就这样安静的气氛,持续了整个下午。晚饭后,他准备出门,我问去哪。
他说:「我回家了,我在这,你也不自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他的家。
那他的家里会有什么人?有妻子吗?我对于他又是什么人?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也一直以礼待我,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接触过复杂的社会关系,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对一些事情也早有准备,毕竟没有免费的午餐。
但是时羽的心思,我真的琢磨不透。周末,他也没有来。
只是在晚上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明天早上会有人来接我上班。
最后又叮嘱我,现在天气已经降温了,让我多穿些衣服。
虽然看不透这个人,但是时不时地关心,也确实很让我心暖。周一,我就拿着简历,准备出门上班了。
果然已经有车停在院子里,只不过司机不是威西,换了一个人。
这个人闷闷的,一路无话。
到了公司,办理好入职手续,我的项目组长就把我拉走了,一边介绍着项目情况,一边自我介绍:「我叫Aaron,这个项目由我负责,有什么不懂可以问Joe。」说着指了指正埋头工作的一个胖胖的男生。
Joe听到有人教他的名字,抬头看过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像我这种实习生其实不会做很重要的决策性工作,主要的工作就是找资料。
每天都扎在各种资料堆里。
咨询公司每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倒也没有因为我是实习生特殊待我,所以,加班也成了常态。
学校还有课程,老师虽然给我假,但是期末考试还是要考的,我每天还要回学校抄笔记。
还好每天都有车接送,节省了不少时间,要不然还不好两边兼顾。
上班的衣服不方便拿到学校去,晚上就都在别墅过夜了。
时羽这段时间倒是没有来,可能来了我也不知道,每天回家已经很晚了,更是累得倒头就睡。
项目大概要进行到快过阴历年才会结束,不过学校的期末考试快来了。
划完重点,有一个多星期的备考时间,没有课,我也不用每天往学校跑,也算稍微轻松了一些。
12月31号,我下了班往停车场走,前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我抬头,正好戴口罩呼吸让眼镜上蒙了一层雾,我近视不严重,平常不戴,今天下班忘了摘。
面前的人摘下我的眼镜,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镜片,擦好后,用手帕包起来揣在了兜里。
「明天就元旦了,你们今天还下班这么晚,之前就听司机说你们总加班,学业也繁重,注意身体。」
「为了让我们明天能放一天假,今天就只能加班啦,时先生,你怎么来了?」
「陪你跨年。」
我抬头看了看时羽的侧脸,心想,几个月前,还以为以后都要自己跨年了呢。
回到家,还是前几天圣诞节他找人来布置的样子,他没来,只是买了一个包送我当礼物,他跟我说:「我不过这种洋节,不过想来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喜欢热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虽然送包有些俗气,但总归不会送出错。」
然后卡里又多了50万。
我们两个到家就已经快十二点了,资本家真的是够压榨的。我也给焦姨放了三天假,让她回家陪家人过年。
偌大的别墅,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进门,脱鞋,脱掉大衣,他突然捏了捏我的脸说:「亦清,新年快乐。」
我抬头看到正好十二点了,我也笑了笑说:「时先生,新年快乐。」
今天回到房间,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虽然时羽从来没有要求我做过什么,但是我也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有多么好心白白资助我,他给我钱,我能回报给他的无非是那些事,难道是等着我以后赚钱了给他养老送终吗?
他虽然年纪比我大了一些,但是这个人倒也没有让我讨厌,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算得上是佼佼者。
我想,我也不算吃亏吧。
下定决心后,就翻出手机找出他的微信:时先生,你睡了吗?很快他就回复我了:没有,怎么了?
我想了想,就打开门,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走到时羽的门前,双腿都在发抖,最后抬起手,敲响了他的门。
他开门后,打量了我一下,问我有什么事。
我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他就抱着双臂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插话。
最后,我咬了咬嘴唇说:「时先生,其实我,可以」
他先是皱了皱眉,接着轻笑了一声说:「想要感谢我?」我的头像是灌了铅,抬不起来,缓缓地点着头。
接着他抬起手,向我肩膀伸了过来,我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迟疑了一下也收了回去。
我突然对自己很懊恼。
「亦清,」他轻声说,「看着我。」
我抬起头,他接着说:「我不想让你为难,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我心里有种不服输的劲头让我想继续坚持一下:「其实我可以的。」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我说:「不要光着脚,回去把鞋穿上,别着凉。」
然后撩了撩我额前的碎发,低头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说:「晚安。」
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我在门口愣了几秒钟,才转身回房间,然后脸开始红红的发烧。把脸埋在枕头里,痛恨自己丢了人,献身不成反被拒。
第二天一早就醒了,出了卧室,发现时羽已经起床,窝在沙发里,翻着手里的iPad。
看到我起来了,他就坐起来问我:「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好不容易放假不多睡一会?」
「醒了就有点睡不着了。」因为昨天的事,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想了想,他可能见得多了吧,不在乎我这一个,像这样住着女孩的别墅,不知道他那里还有多少。
「下碗面吧,中午带你出去吃。」
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会做饭。」
他抬头看我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不是让你煮,是我煮。」
没想到大家口中让人敬佩的「羽哥」居然还会做饭。而且,味道还不错。
饭桌上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又觉得都不说话有些尴尬,就随口问他:「最近怎么不见威西了?」
他抬头看着我说:「你为什么叫他威西?」我很疑惑:「他不是叫冯威西吗?」
他继续问我:「他没有说别人都叫他阿西吗?」
一想到「阿西」我就忍不住笑:「你不觉得,叫他阿西,像在骂人吗?我觉得别扭,所以就叫他威西。」
他眯着眼睛盯了我好一会,好像在判断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又接着说:「怎么了?叫威西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嗯,没问题,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继续尬聊:「威西还挺有意思的,现在的司机闷闷的,坐在车里好无聊。」
「知道了。」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一条微信,点开,是王警官:新年快乐。
我笑着回复:新年快乐。
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王警官了,他要是知道我现在住在别人家里,不知道会怎么想。
时羽问我是谁的消息。
我说朋友祝我新年快乐。他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王警官又发来消息:最近怎么样?我有些忙,一直没时间去看你,今天怎么过节?带你去吃饭吧。
我想了想,昨晚时羽都已经留在这里了,今天过节应该不会跟我在一起,就直接答应王警官了。
时羽看我一直低头玩手机,就轻声呵斥道:「好好吃饭,不许玩手机。」
我放下手机,把最后一口面吃掉,就起身收拾碗筷。时羽也吃完了,我就一并拿起来,放进洗碗机,转身准备擦桌子。
时羽看我一直在忙,没话找话:「今天有什么安排?」我一边擦桌子,一边说:「约了朋友吃午饭。」
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有事,接着问:「什么朋友?怎么没有跟我说一声。」
我说:「刚刚约的啊,今天过节,我想,你应该不会留在我这里,正好就跟朋友出去吃饭呗。」
我当时不知道的是,时羽特意推掉了一天的工作,就为了陪我过年。
他沉默了一会说:「一会我送你去。」
我赶紧说:「不用不用,我打车去就好。」
「顺路。」
「好吧。」
但其实,我还没说我去哪吃饭啊。
收拾好餐厅,我就窝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小沙发上看书,时羽还是在旁边的小会客桌上看电脑。
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两句话。
快到中午了,我准备出门,时羽也穿好衣服准备送我。
在车上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时先生,还麻烦您送我,耽误您半天时间。」
他大概明白了我以为他还有家庭或者其他的情人。
他只是侧头看了看我说:「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嗯?」我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把我送到我和王警官约好的商场门口,我就下车了,他在我身后说:「亦清,吃完饭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
我跟王警官约在了火锅店,我一进门,就看到他在跟我招手。我也打着招呼,坐了过去。
「最近怎么样?我去咖啡馆找过你,老板娘说你不兼职了,在什么大公司实习?」
「挺好的,老师推荐我去咨询公司实习,挺难得的机会。」
「那就好,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元旦假期结束,4号就考试了,考一星期。」
「你寒假」他试探着问我假期去哪里住。
「我去我一个叔叔家,他有一套闲置的房子,可以让我临时住一下。」
「那就好。」
接着我们就聊着工作、生活,王警官性格是比较热情开朗那种的,又没比我大几岁,跟他聊天总是很轻松。
吃完饭,他就说送我回学校,我愣了一下,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宿舍住了,就假装客气着:「不用,有人来接我。」
他也想起来:「哦,你那个亲戚是吧。」
我点点头。
刚才给时羽发消息,让他把车停在停车场,我一会走过去,结果,时羽那辆奥迪A8就停在了我俩面前,副驾驶的窗户拉了下来,时羽在驾驶位,漏出半张脸,对我说:「上车。」
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想赶紧上车,赶紧走。
王警官低头也看到了时羽的脸,突然拉住我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亲戚?」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警官又接着说:「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正不知道说什么,时羽从驾驶位下来了,笑呵呵地看着王警官说:「我倒要听听王警官说我是什么人?」
虽然声音带着笑意,但是看眼睛又带着冷光。我抬头看着他们两个说:「你们认识?」
王警官没理时羽,继续跟我说:「之前我去时老板的ktv抓过犯人。」
时羽不紧不慢地说:「王警官要说清楚,我可是协助警察办案的优质公民,让你说得好像我犯罪了一样。」
王警官看我的眼神愈发有些冷,透露着失望:「亦清,这就是你说地过得很好,通过这种方式。」
我无地自容,再加上恼羞成怒,眼泪止不住得流了下来:
「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让王警官失望了,我想上完大学。你们这些衣食无忧的人,总是可以高高在上地评判他人,把仁义道德挂在嘴上。我不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想走捷径,我就是这样的人,可以了吗?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王警官看着我,眼神也柔和了下来:「你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我知道王警官不仅是个小警察,他爸爸好像是个局长什么的,听了他的话,我不禁觉得有些嘲讽,我也阴阳怪气地说道:
「找你?跟时羽一样?」
他很惊恐地看着我,慌忙地解释:「不是」
我转身就上了副驾驶,跟时羽说:「咱们走吧。」
一路上,时羽也没有跟我说话,我也想不出什么好说的,眼睛肿得像个桃,看着窗外。
「我不想回去。」我开口说道。
「嗯,想去哪。」
「带我去你开的酒吧吧,我还没去过呢。」我强挤出一丝笑。
「去那干吗,乌烟瘴气的。」他也没什么情绪,随口回应着。
「怎么?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我看到?」我笑着打趣道。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我还有什么秘密?你不就是秘密?」我笑了一声,是啊,我就只是一个不能见人的秘密。
最后,他还是带我来了酒吧,大概是看我不开心,就把我带出来散散心。
他带我来的这个酒吧,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喧闹的样子,有人在舞台上表演,就算声音很大了,其他人都在下面的小桌子上喝酒聊天。
我们也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过了一会一个服务员过来点单,看到他还很客气地叫了一声
「羽哥」。
时羽点点头跟他说:「我要一杯威士忌,给她一杯橙汁。」我赶紧制止,看着他说:「我也想要喝酒。」
他瞪了我一眼,我也有点不敢说了,小声嘟囔着:「我也想尝尝。」
他叹了口气,转头又跟服务员说:「给她一杯百利甜牛奶。」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对我说:「是酒。」
之后他又要了一点水果和零食,期间还有几个在这的工作人员看到他,都叫着「羽哥」打招呼。
看来这确实是时羽的酒吧。
等酒来的时候,有个化着浓妆的女生过来搭着时羽的肩膀说:
「羽哥今天怎么来这啦?看你好久不去JY那边了。」
时羽看着有点不耐烦,皱着眉头说:「最近有点忙,那边没什么事就没去。」
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女生拍着浓妆女生的屁股说:「有没有点眼力见儿,没看羽哥这有人呢吗?」
那个女生转头看了我一眼说:「没见过啊,羽哥,新认识的啊。」
时羽没说话,我尴尬的拿出手机,装作忙些什么的样子。他们两个看时羽情绪不太好,吐着舌头走了。
时羽咳了一声,尝试着找些话题:「我就说这些地方没什么意思。」
我笑着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很热闹,大家看上去都很开心的样子。」
这时候酒也上来了,我的酒看上去跟牛奶一样,喝着也有牛奶香甜的味道,但还是能尝到里面是有酒精的。
「真好喝。」
「少喝点,喝多了也容易醉。」
话音刚落,有个黄毛走了过来,跟时羽说:「羽哥,来这过节啊。」
时羽点了点头,黄毛看看我,语气有点轻浮地说:「羽哥,换人啦,现在喜欢这样的?」
能看出来时羽不耐烦,但是口气上没什么波澜:「你们今天玩好,我让人给你们免单,带我跟东哥问好,我们也差不多了,先走了。」
然后就拉着我走了。
上了车,他还很严肃地跟我说:「你以后自己不许来这种地方。」
我点了点头。
他回头盯着我看,又很严肃地说了一句:「听到没有?」我只能说:「听到了。」
到家之后,只有我们两个,气氛有些微妙。我问他晚上吃什么。
他说:「过节嘛,吃饺子。」
我说:「我不会和面,只会包,擀皮也会一点。」他摇摇头说:「我来。」
看一个面目凶狠的大男人围着围裙在厨房剁肉馅,场面还是挺凶残的。
他擀皮,我包饺子,倒是很快就吃上了。
我边吃还边感叹,我这包的形状还挺美观的,他也应和着问:
「味道怎么样?」
「不错不错,你怎么这么会做饭呀?肯得给很多小姑娘做过饭练手吧?」
大概是吃了饺子有些得意忘形,说完就觉得自己失言了。
他没说话,我也乖乖地闭了嘴,吃完收拾好碗筷,就说明天还要上班,上去睡觉了。
他点点头,我就走了。
所以,他身边究竟有多少女孩子呢?
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看到餐桌上有做好的三明治,旁边还有一杯牛奶,看来时羽走之前还给我做了早餐。
出门看到车已经停在院子里了,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司机居然换成了威西。
威西也很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苏小姐。」
坐威西的车,倒是开心很多,一路上聊着天,很快就到公司了。
然后又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
这几天不仅要忙着工作,学校也快考试了,我还要忙着复习,虽然这两天因为焦姨不在,时羽都住在别墅,但是我披星戴月的忙,倒是也没说上几句话。
又过了几天,考完最后一门考试,我就往平常停车的巷子那边走,但是在路边就有人叫我名字,我抬头看到是那天在酒吧看见的那个黄毛。
他跟我说:「上车啊,羽哥让我来接你的,咱们见过,在酒吧,我是羽哥朋友。」
我点点头,半信半疑。
他又接着说:「羽哥说今天你最后一门考试,带你出去玩的,上车吧。」
在我迟疑间,他就把我拉上了副驾驶。
我问去哪,他也没说,我心里还是有点慌,不过最近没怎么跟时羽说话,他大概也是想缓解一下关系。
没一会,就到了一个KTV门口,把我带进一个包房,里面没人,他就说:「羽哥马上就来,先喝水等一会儿。」
我接过水,边喝水,边想着给时羽打个电话。
拿起手机发现有几个未读消息,考试手机调了静音没看到,点开发现是威西:苏小姐,还没考完吗?我就在平常停车的巷子里。
威西:不是说2个小时就结束了吗?遇到什么问题了?
我顿时觉得有问题,赶紧回复:我在钻石KTV,是黄毛带我来的。
这时候黄毛走进来,把我手机拿走了说:「别玩手机了,唱唱歌吧,一会羽哥就来了。」
我现在已经确实我是被骗了,起身就想走,结果他一把抓住我,把我甩在了沙发上,嬉皮笑脸的说:「还没玩就着急走。」
我心里很慌,但尽量平稳住情绪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时候我站起来,突然发现头有点晕,站不稳,手也没劲,我反应过来,进门喝的水,一定有问题。
我又跌坐在沙发上,黄毛这时候压过来说:「我倒要体验一下时羽的人,是什么感觉。」
我用力想要推开他,但是双臂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正当我绝望得胡思乱想时,包房门被踢开了,是时羽和威西,我松了口气,但是头越来越晕,听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不清。
只隐约看到时羽抓起黄毛一拳打倒在地,然后看到我脸上泛着粉红,晕在沙发上。
然后他本就凶狠的脸加上愤怒更显扭曲,对黄毛怒吼着:「你居然给她吃药,畜生,我不管你是东哥的人还是东哥的狗,这事都没完。」
然后抱起我转头跟威西说:「快去开车。」
我就任由时羽抱着我,他好像跑得很快,但是我就像是躺在厚厚的棉花上,伸手摸着哪里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脑袋晕晕沉沉,只觉得浑身发热。
又过了一会,好像是在车里,时羽抱着我,坐在后座。
我觉得身上好热,伸手拽着自己的衣领,很用力才能把眼睛睁开,看到时羽焦急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可爱,好想亲一亲。
我双手搂着时羽的脖子,嘴里说着胡话:「时羽,抱抱。」
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使自己听上去没那么可怕:「亦清,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我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一只手扒拉着他的衣领,把领带拽开,又开始解他的衬衫扣。
他攥住我的手停住我的动作,眼睛瞪得通红,牙齿咬得「吱吱」响,但是语气很轻柔:「亦清,不行。」
我大脑混沌一片,只是无力地在他颈窝里哼哼唧唧。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说:「焦姨,给亦清放一缸凉水,我们马上就到家。」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我觉得浑身燥热难受,一直想要挣脱衣服,时羽就紧紧地抱着我,不让我乱动。
到家后,他抱着我往楼上跑,听到后面焦姨关切地问着:「苏小姐这是怎么了,水已经放好了,快去吧。」
然后我感觉外套和裤子被脱了下来,里面穿的衬衫没有脱,整个人浸在了冰凉的水里。
我嘴里嘟囔着难受。
时羽就拉过我一只手,放在嘴边亲吻着说:「没事,一会就好了,我在这陪你。」
我在水里的另一只手,还在无意识地拽着衬衫扣子。
又过了一会,意识渐渐恢复了,身体也开始感受到了冰冷的水温,眼前的视线也清晰不少。
低头看了看自己,衬衫扣子已经被自己完全解开了,里面只穿着内衣,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侧头看到了时羽蹲在浴缸边,攥着我一只手,眼神里没有情欲,只有担心和愤怒。
我还是没什么力气大声说话:「时先生我好了。」
他站起来,把我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把我已经湿了的衬衫和内衣内裤都脱掉,拿过旁边干净的浴巾从头到脚把我擦干。
之后找出睡衣帮我穿上,把头发吹干,又把我抱到床上后,亲了亲我的额头,温声说:「你好好休息,一会我让焦姨给你送来吃的喝的。」
我无力地点点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下。」然后就转身走了。
至于他说的「处理一下」,不知道是如何解决。
总之,那天到深夜,他才回来,来我房间看我之前,还特意洗了澡,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的两个手背关节部分,全是严重的擦伤。
很久之后,再次看到那个黄毛,满口都换了金牙,从额头到耳后有一条长长的疤,鼻子似乎也长得不太对劲,走路一瘸一拐的。
第二天是周末,正好放假,我精神也好多了,出去看到时羽在抽烟,看烟灰缸里的烟头数,已经抽了不少了。
之前就看到家里有烟灰缸,但是从没见他在我面前抽过烟。
他看我下来了,赶紧把手里的烟掐了,站起来,拉着我的手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低头看着他的手,轻轻地摸着骨节上的伤口,他看了一眼把手收回来,接着问我想吃什么,让焦姨做。
我说想喝小米粥。
焦姨在厨房做饭,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还是我起身去拿来药箱,拉过他的手,准备给他上点药。
他看着我在认真地给他上药,默默地说:「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遭这份罪。」
「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连学都上不起,」我顿了一下,又说,「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东哥」是谁,但是从两次两个人提到的情况来看,也不是普通人。
我接着说:「你这样对黄毛,那个东哥不会找你麻烦吗?」
「不会,对我的人动心思,跟谁说都不合规矩,你放心,以后不会让你再发生这种事了,以后不是我接你,我也只会让威西去接你。」
我给他上完药,看着他点了点头。
粥也好了,我在餐桌上喝粥,他已经吃过了,但是也在餐桌上玩着手机陪我。
我突然觉得,谈恋爱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感觉啊?
从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他肯定是没结婚的,正牌女朋友,应该也没有,要不然不会陪我过元旦。
但是转念想到之前在酒吧,那两个女生对时羽的态度,黄毛口中说的「换人啦」,还有黄毛之所以敢对我做这样的事,自然是没把我当成时羽的女朋友,如果以为我是时羽的女朋友,我觉得即使多张狂,也不会有胆量给我下药。
那么时羽身边的女生应该是不少,只不过都是玩乐而已。
想明白了,就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真是可笑,有这么一点依靠就好了,还想要什么脸面。
接下来项目就要做到尾声了,大概还有一个多星期就结束,这几天时羽也没有来别墅,自己也忙着工作,没时间想别的事。
项目结束,整个项目组的人就要去团建,我让威西不用去公司接我,我跟同事一起走,晚上结束了,再告诉他地址去接我。
没想到公司的团建会在酒吧,不是上次时羽带我来的那家,这家要闹腾很多,灯光很暗,头上还有一闪一闪的射灯,他们包了一个大卡座,大家都很开心地在喝酒。
其实现在,我还不是很清楚时羽一共有多少产业,我又很少来这种地方。
这时候组长Aaron坐在了我旁边,大概是看我不太融入大家,过来跟我聊天说:「亦清,这段时间的实习,感觉怎么样?」
我客气地说:「跟大家在一起工作很开心,也学到很多,谢谢大家。」
说完,Aaron就拿起酒杯要跟我喝酒,他看了一眼我的杯子说:「你怎么还喝橙汁啊。」
转头就跟服务员说来一杯长岛冰茶。我赶紧说:「我不会喝酒。」
他笑笑说:「都是从不会到会的,何况,是茶不是酒。」
我心想,我今天来酒吧的事,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时羽说,要是喝了酒,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目前还没见过他跟我发脾气,但是看他对待黄毛的样子,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惹他。
正当我看着眼前这杯酒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看到我旁边的卡座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时羽。
旁边还挎着一个女人。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酒吧闪着的灯,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总之,不会很开心就是了,甚至透露着凶气。
不过下一秒,他就没再看我了,只是瞥了我一眼,就继续跟身边的男男女女说笑了。
他身边的女人时而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然后两人哈哈大笑,时而还在时羽的脸上亲一口。
Aaron看我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说:「不好意思Aaron,我不能喝酒,家里人不让。」
他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大家玩得都很开心,只有我格格不入的样子。
毕竟旁边有个恶神在盯着你,你怎么能有心思玩。看大家玩得差不多了,我也提前让威西来这接我。Aaron提出要送我回家,我也婉拒了。
要走的时候,看到旁边那桌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场了,出门上车,发现时羽居然坐在车里。
我一上车,他就冷冰冰地说了句:「开车。」看来他今天喝的不少,声音都有点哑哑的。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到家之后,时羽意外地让威西也进来。
我换完鞋,就准备上楼,想着时羽应该有事要跟威西说。
结果身后突然来了一声响亮的耳光,我赶紧回头,发现威西已经一手杵着地面,一手捂着脸,嘴里说着:「羽哥,我错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直觉让我觉得和我有关,因为现在威西的主要工作就是接送我。
接着,时羽就说话了:「苏亦清去酒吧,我为什么不知道。」
我赶紧跑过去,挡在威西面前说:「威西不知道,我是跟同事一起走,去团建的,我到了地方,才告诉威西地址来接我的。」
时羽好像没听到我说话,继续跟威西说:「我让你接送苏亦清,不只是当她的司机,结果,她去喝酒我都不知道。」
我拉住他说:「时先生,我没有喝酒,我也不知道会来这团建,因为是跟同事,所以觉得这不是大事。」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自己去酒吧吗?」
我说:「我是跟同事一起」
「同事也不行。」他说的很坚决。
我转头对威西说:「威西,你先回去吧。」他看时羽没有拦着,就走了。
我知道,时羽不是真的怪罪威西,只不过,如果只是口头对我说说,想来我也不会把这事太当一回事。
我也的确明白了,不要试图钻空子,挑战他。
看他还醉着,我就去倒了杯柠檬水给他,然后就回房间了。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头猛兽,还是少招惹为好。
溜回房间,洗了个澡,还心有余悸,本来以这段时间的相处,以为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凶狠,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正躺在床上发呆,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时羽酒气熏天地走了进来,我吓了一跳,赶紧坐了起来。他直接扑了过来,把我压在了身下。
酒气喷在我脸上:「苏亦清,我是不是对你太好,让你忘了你自己是谁?」
我顾不上想我究竟是谁,只想挣脱他。
可是我越挣脱,他压得越紧,他直接双手固定着我的肩膀,自上而下地俯视我:「不许动。」
我看着他的样子也不敢动了。
他开始胡乱地亲吻着我的嘴唇和脸颊,我侧着头想要躲开,脑海里又出现了,今天他在酒吧里,那个女人也亲吻他的嘴唇和脸颊,我就觉得恶心。
我趁他不注意,抽出一只手来,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扇完他,我就像不小心踩了老虎的尾巴,吓得身上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他也愣住了,我以为他会很愤怒,但是他却出奇地冷静,只是盯着宛如筛糠的我好一会,然后起身走了。
我在床上躺了半天,才让自己的双手可以平稳地拿起床头的水杯喝水。
过了今天,我就正式开始我的假期了,不用上学也不用工作,他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倒也悠闲自在。
除了看看书看看剧之外,还想跟焦姨学做几个菜。
晚上倒是都会来,看我在家,也不跟我说话,身上混着各种香水味和烟酒气,我也懒得搭理。
实在有一天无聊,听说郊区有个文化产业园区,搞了个什么冰灯展,我就让威西来接我去看冰灯。
做得还真不错,像冰雪奇缘里面的宫殿一样,我看着五彩斑斓的冰灯问威西:「你觉得时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威西笑了笑说:「我不知道。」
我逗他:「这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对你那么坏,还无缘无故地打你。」
他倒是很想得开:「他不是无缘无故,我没有做好事,他是担心你。」
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对不起」
「哎哟,苏小姐,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对不起。」
我们沉默了一会,他又开口:「我以前有个姐姐,不知道怎么被蛊惑了,借了裸贷,最后还不上,那帮人就逼我姐去做那种工作,就是东哥那帮人,后来我姐姐自杀了。」
我没想到威西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
「我当时只是跟羽哥手底下的人瞎混,也没个正经事,我姐姐被逼死了,东哥那帮人还不死心,还来找我,最后还是羽哥帮了我。」
他看我一脸沉重的样子,咧了咧嘴,想缓解一下气氛:「所以,你问我羽哥是什么人,那一定是我这辈子很重要的人。」
没想到时羽还有这样的一面。
虽然很难开口,但是还是很想问一问:「那他身边,像我这样的人多吗?」
威西的眼神开始有点闪躲说:「你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我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只是好奇。」
他想了想,一边眼神瞄着我的反应,一边迟缓地说道:「其实,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生,学习好,长得漂亮,不像是会」
他没说出来,不过我也能猜出来他要说什么,苦笑着没说话。
接着,他又调转话锋说:「但是,羽哥对你挺特别的,没见他对谁是这样的。」
「就比如说上次黄毛的事,要是换成以前那些」威西看了一眼我的反应,咬着牙说了下去,「要是换成别人,可能不会这么大反应,简单教训教训得了,毕竟还是给东哥一个面子。」
「你是不知道黄毛被打成什么样,我一进屋,要不是头发,我愣没看出来那是黄毛,全身上下没一个好地方,黄毛那人不咋地,我们都看不上他,我就是有点担心羽哥的手,我怕给羽哥手打骨折了。」
我听着都觉得有些害怕,接着问:「那个东哥会找时羽麻烦吗?那个东哥是什么人?」
威西接着说:「东哥找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也是他们不占理,偷偷搞了些小动作,羽哥也都摆平了,他是开KTV的,要说产业,没羽哥的大,但是总巴结些达官显贵,没少干违法的勾当,大家也就懒得给自己找事,尽量不去得罪他。」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威西看我听得入神,赶紧跟我说:「苏小姐,你可千万别跟他说我跟你说了这些。」
「知道了,放心吧,我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对了,你知道他多大吗?」突然想起来,还一直不知道他的年龄。
「什么多大?」
「年龄。」
「哦哦,年龄啊,具体的不太清楚,不过听到别人说过,今年32、3岁吧。」
「那生日是哪天你知道吗?」
「生日不太清楚,没见过羽哥过生日。」
晚上看他回来了,想到之前为自己那么教训黄毛,心里还有些感动,也尽量热情地问他吃没吃过饭,要不要一起吃。
他看我心情不错,态度也好了很多,坐下来跟我一起吃饭。
「听威西说,你们今天去看冰灯了?好看吗?」
「还不错,做得挺有心的。」
「威西陪你去看冰灯,倒像是你们两个在约会。」他似笑非笑地问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也顿时紧张起来:「不是,我是怕你有事,反正我要干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
他笑了笑说:「逗你的,你很怕我吗?」
废话,听过、见过你的处事风格的人,谁不怕啊,但是只能嘴硬地说:「没有,就是,说清楚比较好。」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吃完饭,我就在屋里转悠,看到酒柜里有好多酒,酒柜也插着电,估计这些酒是有特定保存条件的,就问他:「这些酒贵吗?」
「多少钱的都有。」
「那这里最贵的一瓶是哪个呀?」
「这是我从家里随便拿来的几瓶酒,」他边说边往酒柜这边走,站在酒柜前,指着其中一瓶说,「这瓶罗曼尼康帝。」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那我能尝尝吗?」
他揪了揪我的耳垂:「小孩子怎么总想着喝酒。」
我也伸手揪了揪他的耳垂说道:「是不是不舍得给我喝?」他二话没说,就把酒拿出来准备开瓶了。
他拿了两个高脚杯,倒了两杯:「少喝点,喝多了难受。」
我酒量的确不太行,感觉没喝多少,就已经有点上头,嘴上嘟囔着这是假酒。
后来我才知道这瓶酒要20多万。
他扶着我给我送到卧室,还不忘教训我:「不能喝酒,还总要喝,污蔑我的好酒,看你以后要是跟别人出去喝酒,我不把你腿打断。」
然后给我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喝完酒头晕晕的,但是人却特别兴奋,翻来覆去睡不着,很想去看看时羽的房间长什么样,看看他平常在房间里都干什么。
蹑手蹑脚地钻出被窝,就往时羽的房间跑。
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手搭在门把手上,发现没有锁门,就自己走进去了。
原来他在洗澡,所以没听到敲门,看到他房间的装饰就挺简单的,一张床,一个床头柜,旁边是衣橱,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想了想也是,这里也不是他的家,倒也不需要放很多东西在这里。
东张张西望望,浴室里的水声就停了,不一会,他就从浴室里出来,腰间围着浴巾。
他看我在他房间明显吓了一跳,呵斥我:「你怎么来了,快回去睡觉!」
「我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嗯,你看到了,快回去吧。」
「我还没看完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虎胆,说的酒借怂人胆大概就是我吧。
他低头看到我又没穿脱鞋说:「又不穿脱鞋,大冬天的。」然后我就跳上了他的床,笑嘻嘻地说:「现在不凉了。」
他抱着胳膊看着我作死的样子,咬着牙说:「酒你这辈子都不要碰了。」
我躺在他的床上翻滚了好几圈说:「你的床舒服,我要睡这个床。」
他这个时候走向我,双臂支在我的耳边说:「你确定要睡这张床?」
我盯着他,没说话,大脑处于即清醒又迷离的状态,能听懂他说什么,但总是慢半拍。
他又很认真地问了我一遍:「你想好了?不走了?」我想了想,点点头:「想好了。」
他抬手撩开了我脸上的头发,又摸了摸我的脸颊,弄得我痒痒的。
接着,他的头就低下来,嘴唇轻轻地贴在了我的嘴唇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紧闭着嘴巴不敢动,身上也僵硬得像个木头。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别紧张,放松。」
又柔和,又有点像命令的语气。我大气不敢出。
他又接着指导我,我跟着他的话,渐渐也放松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在他怀里醒来,我还觉得有点害羞,不敢看他,就闭着眼睛装睡。
「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你看到了?」
「你睫毛抖得也太明显了。」
如果说昨晚的事让我不好意思的话,今早面临的赤裸相见才更让我无法面对。
躲在被窝,不想下床。
「你还真赖上我的床了?」他一只手帮我缕着耳边的头发说。
「我还没睡醒。」我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他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先起床了?」说完,撩开被子,就下床了。
突然看到他的裸体,还给我吓了一跳,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就听到被子外面他的声音:「唉,亦清,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然后,他就把我的睡衣从地上捡起来扔给了我:「穿上,快点下楼吃饭。」
听到关门声后,我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到他出去了,赶紧穿好衣服,下楼了。
看到他在吃早餐,我就在旁边坐下。
他看了看我说:「下来了?坐着舒服吗?」
我想有啥不舒服的,后来反应过来,红着脸瞪他一眼。他笑了笑说:「焦姨,一会给我房间的床单换一下吧。」我更羞得满脸通红,饭都吃不下去了,起身就要走。
他赶紧拽了拽我的手说:「亦清,不逗你了,你好好吃饭,是你爱喝的海鲜粥。」
总之,时羽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儿。
我最近放假在家,又快过年了,他也不太忙,总是在家缠着我,晚上也不去别的地方过夜了,跟我腻歪也不避着焦姨,搞得我都不敢在大厅待着。
实在受不了了,我说咱们出去走走吧,逛逛街也行。
他也说好,说平常也不见我逛街买买衣服什么的,看其他的女孩这个年纪都爱美,他忙就让威西去陪我买。
想想他之前总不在家的日子,每天威西接送我上学放学,上班下班,我有什么需要也都跟威西说,逛街还找威西陪我逛的话,他是真不怕我跟威西跑了。
过年商场还是挺热闹的,新年新气象,都想着过年穿身喜庆的新衣服。
我看到一个红毛衣挺好看的,让时羽试试,他坚决不要,我说你平常总是黑白灰的,过年了,换换心情嘛。
在我的执意推荐下,他总算是去试了,试完还说不好看,坚决不买。我觉得蛮好看的,我说:「真的很好看,这几天在家穿嘛,这个男女同款,我也穿。」
最后还是买了,我鼓动他现在就穿上,我们一起,他今天心情应该是不错,很不乐意,但还是穿上了。
这才有点过年的样子嘛。
我拉着他的手,在商场里闲逛,看到好看的衣服就试试,觉得不错就买了,偶尔我也会抱怨衣服太贵,他就会说「还好」,然后买下来。
店员就很谄媚地说:「美女,你老公对你真好。」
可能在别人眼里,我们真的像一对情侣。
但是一转头,我就被打回了现实。
居然在商场碰到了王警官,他身边的,应该是他父母。
他们也看到了我们,时羽拉着我往那边走,客气地对那个长辈说:「王局长,跟夫人和孩子逛街。」
看来时羽认识王警官的父亲,王局长看上去的确有着高官的稳重气质,对时羽点点头:「时先生。」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我,没什么反应。
我能看到王警官一直在死死盯着我,那种失望与不屑的眼神,我永远不能忘。
他们又客套了几句,就各自逛街了。本来好好的兴致,现在也突然没了。就跟时羽说买的差不多了,回家吧。
他没说什么,拎着一堆购物袋放进后备厢,就开车回家了。
一路上我大概也能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也没跟我说话,我也疲于周旋。回家就上楼回房间了。
过了一会,他拿着我今天买的衣服进来说:「你今天买的衣服我给你挂起来吧。」
「嗯。」
然后就看他进了衣橱,过了一会出来看我在床上躺着也不说话,就掀开被子,钻了进来,鼻子在我耳后蹭着,他好像很喜欢我的长发,总是把头埋进我的发丝里,时不时地还会用手撩着我的发丝说:「亦清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
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他亲昵,转了个身背对他。
他没有停下动作,手还在往我的衣服里伸:「怎么了?怎么突然心情不好?」
我躲着他的手说:「没有,我就是逛街有点累了。」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以为他就要走了,结果突然拉过我的肩膀把我翻了过来,说话也变得阴阳怪气:「苏亦清,不就是看见王季晨了吗?回来都不让我碰了,怎么?为他守身如玉?」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觉得他简直是无理取闹:「你说什么呢?我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他会管你跟不跟我在一起?他对你的心思,我就是看一眼也看得出来,至于你的心思,你自己知道。」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还要怎样辩解。
「那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心。」说着就撕扯着我的睡衣扣子。
我两只手下意识的阻挡,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一脸。
他把我的两个手腕举过头顶,一只手按着,另一只手继续解着扣子。
「时先生,我错了,今天是我的态度不对」我的求饶没有
用,他冰冷的眼神让我痛彻骨髓。
我也明白了,他开心的时候,可以不在意我的小性子,但是他不爽的时候,就是把自己埋进尘埃里,他也不会怜惜一点。
试探他的底线就像是摸老虎的屁股,摸得舒服了,他会像大猫一样贴着你,摸不舒服了,一口就能咬断你的喉咙。
他阴晴不定的脾气,也让我很难摸得清,只能小心翼翼,尽量让他满意。
满身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即使穿高领的衣服都遮不住脖子和耳后的红印,浑身酸痛,晚饭都不想下楼吃。
我轻声跟他说:「时先生,我不饿,晚饭就不下去吃了。」
聪明如他,又怎么不知道我的小心思,还不是知道我不想让焦姨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他没理我,只是说了一句:「下楼吃饭。」就出门了。
也是,焦姨也是他请来的阿姨,我在她面前又有什么可装的。他也是借机提醒我,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索性穿着开领的睡衣,就下去了,脖子和胸前的印记,倒也没必要遮,餐椅上,我又给自己拿了一个厚实一点的坐垫坐下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吃饭。
我根本吃不下,机械地往嘴里塞,总算是咽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
他没离桌,我也不敢动。
他只是喃喃地说道:「亦清,又回到刚来的时候那样,胆小不敢说话」
我心里冷笑,这不是多亏了你的威力。
我也打起精神,讨好地笑道:「时先生,今晚我可以在你房间睡吗,总觉得你的床舒服。」
他看着我的笑脸,表情很复杂,半天说了一句:「亦清,你也不用这样的。」
我很少这样主动,他大概也知道我刚才被他吓到了。我忍着泪水继续笑着说:「你不想跟我睡吗?」
「刚才」
「刚才就当是情趣了。」
晚上他对我不再像下午那样粗暴了,我也尽量迎合他,他看起来很开心,还吻了我,跟我说晚安。
他虽然脾气不好琢磨,但是我知道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强,有时候只要满足他的心理建设,让他感觉到,你属于他,他就会开心一点。
这一晚,他在我身边睡得很香甜,我却一宿没睡。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能结束,理想一点,以他换女人的速度,我可能大学还没毕业就可以离开他了,但是万一到了大学毕业他没有把我甩了呢?
我难道要一直当他的情人?
以他的脾气,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有发言权的,只能看他愿不愿意。
希望到时候他对我能有些情谊,可以放我走。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对我都像以前一样好,甚至还要更贴心一点,即使在外面有什么不顺心,对我还都是尽量保持温柔。
我也渐渐摸索出了和他的相处方式。有时候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要「听话」就好了。
我就在这种虚假的「甜蜜」当中,艰难苟活。
还好,过完年,就快开学了,开学之后,我不用再实习,所以晚上倒也不必回来睡,他竟然也答应了周一到周四在宿舍住,
周五晚上把我接回家。
在学校的生活,让我觉得我还像个正常人,我可以正常上课,正常与同学相处,与其他大学生一样。
周末回到那个别墅,我的生活就是围绕着那个男人。
星期五,威西在巷子里等我,我出门却碰到了王警官,我不想再因为他的出现,让我费尽心思才换来时羽对我建立起来的信心,再功亏一篑,这次一定要说清楚。
「亦清,你还跟时羽在一起吗?」
「嗯。」
「这么长时间,你还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吗?我每次见他,他身边的女人可都不一样。」他把「女人」两个字咬得很重,大概是希望一棒子把我打醒。
「我清楚。」
「你图他什么?有钱吗?」他已经咬牙切齿了。
「对,谁不喜欢钱?」我尽量说得绝情。
「我也可以。」
「王警官,你别说胡话了,之前你帮助过我,我谢谢你,但是现在,你有什么心思我也懒得猜,就当是最后帮我一次,不要再来找我了,你也知道,时羽是个危险人物,你这样只会害我。」
「你离开他不行吗?」
现在越来越发现王警官真是天真的可以:「你骑上了老虎,想下就能下吗?」
他没有说话,眼里都是悲愤。
最后,我对他说:「我答应你,如果毕业之前他没有赶我走,毕业之后我一定想办法离开他。」
我把他推开,就往巷子那边走,然后我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威西。
我知道,他都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可争辩的。
他沉默了一会倒是先开口了:「苏小姐,我知道是王警官缠着你,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不跟羽哥说了。」
我倒是有些感动。
我问他:「最近这辆车,没出什么事故吧?」
他被我突然岔开的话问懵了:「没有,怎么了?」
我伸手把行车记录仪拿下来,一边删着记录一边开口说:「没事的,你跟时羽说就好,我也很烦他总来找我,时羽没准儿会有办法,反正王警官也吃不了什么亏,就让他们两个去闹吧。」
威西点了点头。
回家之后,吃完晚饭时羽才回来,身上的香味熏得呛人,平常还会洗了澡再来见我,今天脱了外套就让我陪他在沙发上坐着,我也没有以前那么矫情了,就当没闻到。
「这几天怎么样,学习累不累?」没什么情绪,但是也能听得出心情不好。而且转弯抹角地问我生活,应该是威西已经跟他说了今天王警官来找我的事。
我笑呵呵地说:「挺好的啊,大二是比较忙。」
「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吗?给我讲讲。」
「没有有意思的事,倒是有没意思的事。」
「什么事?」他挑了挑眉,看着感兴趣的样子。
「王警官来找我了,很烦,你不是认识他吗?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别来找我,同学看见多不好啊,还以为我有男朋友了,没人追我了可怎么办?」
他笑了,把我搂过来,贴着我的脸说:「看来学校有男生追你了?」
「是啊,不少呢。」果然,他不再追问王警官的事了,之后他再找王警官怎么聊,我就不管了,只要他信任我,那就还好办。
他继续在我的耳边挑逗我:「来,让我看看那些男生喜欢的女生,不穿衣服是什么样子。」
说完就把我压倒在了沙发上,我笑着拍他的胳膊:「焦姨还在一楼卧室呢。」
他一只手伸进我的衣服,一只手缠绕着我的发丝,看着我的眼睛柔声说:「怎么?害羞?」
我说:「我倒是还好,就怕焦姨不小心出来,看到你光着屁股,焦姨害羞。」
他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把我抱起来上了楼。
他对我好的样子,让我差点儿就信了他对我有着多浓厚的爱意,多珍贵的感情,但是还好,他身上变换的香水味让我清醒。
我也在想,他身边来来回回的女人那么多,究竟哪天能对我腻了呢?
就这样的日子,竟也又过了一年半,到了大四,就该实习了,我也顺利进了大二时实习的咨询公司继续实习,还是Aaron的项目组。
时羽对我学习、实习工作这些从不干涉,还说如果有困难,他可以帮我。
不过我大学这几年,除了周旋他,就是学习,没有别的个人生活,如果连学习都学不好,我当初倒也不必委屈自己跟他在一起,上这个大学了。
也能看出来Aaron对我好像也有意思,为了避免麻烦,我就暗示他我有男朋友,晚上又让威西把车停在路边,没停在停车场。
威西平常都穿着西服,长得也算精神,冒充一下男朋友,可信度还挺高,毕竟我不能拉时羽给我挡桃花,他也算这个城市有点名气的一个人,他一出现,我的身份估计也就当场露馅儿了。
最近我忙起来,时羽又不回家了,以前我巴不得他不在家,但是最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很想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
我很怕我会对他生出感情,女人就是这样,他表面上对你好,你就会选择性地忘记他身后的坏。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还有一年,就这一年,一年以后我一定要离开你,我不想再这样卑微地维持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如果我把这看作感情,我也不想在感情里如此的廉价和不平等。
周末时羽也没有回来,我把威西叫来陪我去逛街,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时羽的身影,我正想去叫他,就看到一个女孩子跑着挎住了他的胳膊,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
那个女孩子也青春洋溢的样子,不像是他在酒吧认识的那种女生。
威西看到后,比我还尴尬,好像要跟我解释什么,但是事实就在眼前,要安慰我,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把我逗笑了。
我笑着问他:「你这是怎么,好像乱搞的人是你一样。」他看我的反应,可能也是没想到:「苏小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时羽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正常吗?」
确实正常,但是这两年除了大二团建的时候碰到一回之外,他从来没带到我眼前过。
现在看到了,不过是把以前脑补的事情,放到了现实。
「这个女孩是干什么的呀?看着挺小的。」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好像也是学生吧,听说刚上大学,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哦,那我是不是就快解脱了?
我没再理会他们,跟威西照常走进商场,挑挑买买拎了一堆东西回家。
回家后发现时羽已经在家了,今天态度还格外的好,估计是看到了我的消费记录,知道我们在一个商场里逛,可能看见他了。
其实想想他也挺可笑的,有什么可照顾我情绪的,我有什么资格吃醋生气,他不是一直告诉我让我认清自己的位置吗?我认得很清楚。
「今天去逛街了?怎么不叫我呀?」
我好想脱口而出,你不是得陪别人吗?勉强忍住了。
「这不是怕你忙嘛,以前也是我叫威西跟我逛街,反正你也知道,你有时间不是就会来找我吗?」我笑着说。
「是啊,今天还真有点事,陪客户的女儿来着,唉,无非就是让我买单嘛,把你叫上好了,你们年纪差不多,可能还有共同语言,让我陪她,可真是累死了。」
时羽这个人真不适合说谎,如果他直接说一句:「老子就是又找了个小姑娘。」我可能还会高看他一眼。
跟我说谎,真是多余。
「好啊,下次一起逛逛。」我故意说道。他倒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我话了。
看他说谎的样子,我都替他累:「没关系的,反正我知道你身边的女人也没断过。」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他突然炸了,不知道是恼羞成怒,还是我又点到了他哪根神经:「苏亦清,你不用阴阳怪气的,我找谁,还轮不着你管。」
你看看,真面目就露出来了,但是他真的想多了,我还真不是阴阳怪气,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对啊,我没有管啊,都是你一个人在这说的,我可没问。」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想要告诉他,我不仅不会管,你也不必跟我说谎。
他也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说了句:「好。」然后就没什么话了。
吃完饭,他就让我去他房间。我们之间能做的,也就这点事。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居然来公司找我了,我把她拉到休息室问她要干什么。
她一脸天真无邪:「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能在羽哥身边待够2年的。」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问我这种问题成功让我感到厌烦。
她看我没回答,又接着问:「怎么?怕我抢走羽哥,不肯分享经验?」
我心想,我巴不得你快把他抢走。
我说:「我不知道,我看你也不是特别缺钱的样子,跟他混干什么?」
她装作不开心的样子:「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告诉我经验就不告诉,装什么大好人,你觉得他不好,你不还是跟他睡吗?」
她简直比时羽还难对付,这时候正好Aaron来休息室买咖啡,看到我,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那个女孩自己介绍自己说是我妹妹。
我真是不知道她要作什么妖,她又问我刚才跟我打招呼的那个人是谁,我说是我领导。
等Aaron走后,她又笑嘻嘻地问我:「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我真的是很无奈:「我不知道,你快点走吧,你跟时羽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不觉得时羽多么喜欢我,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你加油吧。」
她又盯着看了我一会说:「我比你年轻,长得也不比你差,为什么他偏偏对你这么好?」
我越听越糊涂了,他对待其他女生难道不一样吗:「那你倒是说说,他哪里对我好了?」
她也不装作跟我很熟的样子了,收起笑脸,冷冰冰地看着我说:「他只会带我去酒店,从没带我去过他家,而且他也不会跟我过夜。」
这我倒是没想到,那没跟你过夜的那些天,也没来我这过夜啊,我实话实说:「我也没去过他家。」
「他跟我在一起也毫不掩饰你的存在,还会跟我说回家怕耽误你休息,他把我当成什么人?」
听他说完,我心里也挺复杂,2年了,我还是看不清时羽这个人的心思。而且也想劝劝这个小姑娘,她觉得时羽把她当成什么人?难道时羽没有给她上一课叫:找到自己的位置吗?
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可能是年纪小,不懂事,想法比较天真,还掏心掏肺地跟他说几句:「小姑娘你醒醒吧,我劝你,不要跟他谈感情,还是趁年轻,多跟他要点车、房子、包什么的,他倒是挺大方的。」
「哼,苏亦清你不用跟我炫耀,我知道他给了你一套别墅,我跟你不一样,你只图他的钱,我喜欢他这个人。」
好吧,我只能在心里劝她好自为之。
最后,她问我:「苏亦清,你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知道你被包了吗?」
我只当是她气急败坏才说的这话,不想跟她计较:「知道了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就起身走了。
我当时以为这个小姑娘这一系列幼稚行为,只是想给我找点不痛快,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被这个小姑娘摆了一道。
这两天时羽依旧没有来我这里,直到有一天下班前,收到了时羽的短信,让我下班之后去蓝海酒店1508房间,跟前台要房卡,我还有些诧异为什么没让威西通知我。
但是这个蓝海酒店是时羽的产业,威西也按时来接我,就没想太多。
到了酒店,在前台拿到了房卡,就去了房间,他不在房间里,房间也没什么异样,就是普通的套房。
我就在房间里玩着手机等他,过了一会,有人敲门,我想可能是时羽来了,但是一开门,居然是Aaron。
我问他怎么来了,他说是我叫他来的,我一脸懵,这是时羽的酒店,我不敢让他在走廊站着,先让他进屋来。
他也看出来我不是在等他,有些尴尬,没说话。我问他是谁让他来的。
他说是我妹妹。
妹妹?我哪来的妹妹?
他说是那天来公司找我的那个。
我恍然大悟,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圈套,让他赶紧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刚打开门,时羽就站在门外,旁边的威西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时羽看着我们两个,眼中隐藏不住的怒火,攥着拳头看着我说:「这么快就要走了,看来你的领导不太行啊。」
Aaron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这个情形,也能明白个大概,这个男人肯定是跟我有关系,他不傻,知道自己被骗了,不会因为气话去较真。
时羽走了进来,让威西把门关上,看着我说:「我还丢不起这个人,我的女人在我的酒店里,跟别人开房。」
Aaron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时羽和威西,明白了,我之前说威西是我男朋友,肯定是搪塞他的,至于为什么不把正主说出来,那自然是不能公开的关系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是被骗来的,我跟苏亦清,没什么关系,苏亦清应该也是受害者。」
我也抬起头赶紧跟他说:「时先生,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胡来,咱们两个的事,咱们一会再说,让外人先走吧。」
Aaron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这个情形,也不知道说什么,叹了口气就出去了,时羽也没拦着。
只是在出门之前,时羽对Aaron说:「苏亦清从现在开始辞职了。」
我知道贸然说自己是那个女生陷害的,时羽也不好相信,这时候Aaron给我发了微信,我还没看清,手机就被时羽抢走。
他给我发的消息是,让他来酒店的微信号,还有聊天记录,最后说了一句,希望对你有用。
时羽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在了地上:「如果他对你没有意思,怎么可能一个微信就把他叫来。」
我想他大概明白今天的事是有人故意的,但是面子还过不去,想要给我点教训。
我笑着说:「那以我的美色,时先生如果只见过我一面,我邀请你开房,你会不会去呢?」
现在我对付他的一些小手段还是有的,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只要你表现得对他死心塌地,他就会放纵你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他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给了我名片,他这个问题是没法嘴硬着回答了,只能避重就轻,继续问我:「那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们俩是不是就搞在一起了?」
「不可能,这人搞这把戏不就是让你看见的吗?而且,我生是时先生的人,死是时先生的死人,时先生不开口,我怎么敢乱来。」我开着玩笑跟他说。
威西看我们两个没什么事,就出去了。
我还继续逗着时羽:「来吧,都有人帮咱们开房了,那就体验一下吧,还没住过五星级酒店呢,以前跟爸妈旅游,都是住快捷酒店。」
时羽看了看我,拉着我的手,把我拥进怀里:「以后我带你出去玩,都住最好的酒店,好不好?」
「嗯。」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我这次放过她,那她还会想出别的方法来对付我,我不怕她把时羽抢走,我是怕她抢不走,还坏我的事。
如果现在贸然地得罪时羽,怕是他不仅不会放我走,还会更加刁难我。
我问时羽知不知道这个微信号是谁的。
我不能直接告诉他这个人是那个女孩,他自己查出来,才更可信。
时羽并没有加过这个微信,看来是用小号给Aaron发的信息,这个小姑娘居然处心积虑了这么久,也真的是看得起我。
我继续装惨:「那这个人真是够坏的,目的可能只是想让你讨厌我,但是如果Aaron是个品行恶劣的人,你又没来这么及时,我在房间里发生危险怎么办?」
「亦清,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这个人的。」
「时先生,我突然想到了黄毛。」我故意提到了让他至今都愤恨的事情。
能感觉到他抱我抱得更紧了。
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总是他对我好一点,我就会想掏出我的真心,不过他一定会拿着我的心在火上烤一烤再还给我。
如今我的工作被搅和没了,时羽也说暂时不要出去工作,虽然心有怨气,但是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他提要求,毕竟Aaron的事他还没那么快释怀。
我也只能在家健健身,跟焦姨学学厨艺,学校各个系每年的迎新晚会都在圣诞节前后,我们系还邀请我们大四的学生有时间也去看一看,我反正在家也是待着,还不如去看看系里的迎新节目。
时羽上次因为酒店的事情,在家认认真真陪了我几天,最近这几天,又总不在家了,也不知道他查没查出来下套的人是谁。
我就让威西送我去学校,我在学校的宴会厅找到了一个角落就坐下了,看到几个老师还客套几句。
看着大一的学生们在舞台上表演节目,让我也想到了大一时的自己,满怀着对新环境的憧憬,也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而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不知道爸妈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难过。
晚会快结束的时候,主持人正在说离场词,突然音响发出「滋滋啦啦」刺耳的声音,随后,音响里就传出一段语音,是两个人的对话:
「小姑娘你醒醒吧,我劝你,不要跟他谈感情,还是趁年轻,多跟他要点车、房子、包什么的,他倒是挺大方的。」
「哼,苏亦清你不用跟我炫耀,我知道他给了你一套别墅,我跟你不一样,你只图他的钱,我喜欢他这个人,苏亦清,你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知道你被包了吗?」
「知道了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我听到第一句的时候,脸就绿了,我知道后面会说些什么,虽然刚开始放的时候,主持人就在跟后台说:「谁在后台,快关掉。」
但等关掉的时候,这一段话已经放完一遍了。
整个宴会厅都沸腾了,大一的学生都在问苏亦清是谁,大二大三的学弟学妹多多少少都听过我的名字,坐在我身边的老师也看了看我,场面很是尴尬。
最开始,我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居然笑了,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失去至亲,靠着一个男人苟活,险些被害,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今天这点事,真算不上伤害,无非就是打击了一下自尊心,不痛不痒。
我跟老师告辞后,大摇大摆地从宴会厅的前门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的反应嘛,就试试咯。」
我知道是那个女孩:「嗯,现在看到了,我的反应你还满意吗?」
她装作很遗憾的样子:「不太满意,看来你的确不简单。还有上次酒店的事,羽哥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你,之前有个女生就是在他面前失态牵了一下别人的手,那个女生的手就再也牵不了别人了。」
听她说完,我还有些后怕,时羽这个人真的是魔鬼。
她又继续说:「好了,不跟你说了,你慢慢回味吧,我要去陪羽哥了,拜拜。」
我浑身僵硬地往车那边走,坐到车里后,终于忍不住,眼泪奔涌而出。
威西本来站在车外抽烟,看我去学校之前还好好的,回来怎么突然开始号啕大哭了。
他赶紧问我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他去帮我教训教训。
威西说的对,被欺负,就要去教训教训,我问威西,现在总跟着时羽的女孩叫什么。
他看我不哭了,突然问这个事,他支支吾吾地还不敢说,我看着他说:「没关系,我保证时羽不会怪罪你。」
他看我眼神冷冷的,以前从来没有过,也吓到了,说:「叫孟幻。」
「他现在跟时羽在一起吗?」
「应应该在的。」
「去问清楚在哪。」
「苏小姐你要干什么?」威西看我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欺负我,我就要欺负回来啊,你放心,时羽那边有我呢,你别怕。」我笑着安慰他。
他咬了咬牙说:「行,我去打个电话。」
过了一会回来说:「他们在钻石KTV,包厢也问清楚了。」
我补了补妆,看自己没什么问题了就跟威西说:「好,咱们去。」
到了KTV,一路上有人看到威西还叫一声「西哥」,也有叫他
「阿西」的人指了指我问是谁,威西使了个眼色,都不问了。
到了包厢门口,隔着玻璃看到里面乌烟瘴气的,大概有10几个人,除了中间坐着的时羽和手里搂着的孟幻,我都不太认识,虽然跟时羽在一起有2年多的时间了,但是他很少带我见他身边的人,也从来不带我来他工作的地方。
他身边的人也只是听说过我,没见过我。
我拉开包厢门,他们看着我,以为是谁带来的女生,只有时羽和孟幻很错愕地看着我。
我大步迈向孟幻,一手揪着她的前襟,把她拽起来,一手直接一个巴掌扇到了她脸上,其他人赶紧起来要制止我,这时候大家看到威西站在我身后,大概猜出来了我是谁,没敢动,都看着时羽。
时羽看着我愣了好一会,毕竟我平常即使不太爱说话,但也都是脾气很好的样子,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孟幻摔在了地上,哭了起来看着时羽说:「羽哥,你看看这个疯女人。」
这时候时羽才站起来,但是他没理孟幻,只是过来,拉着我的手,笑着好脾气地说道:「亦清,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因为上次酒店的事生气呢?幻幻已经承认错误了,她就是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顿时明白了,时羽已经查出来是孟幻搞的鬼,但是依然还能跟她在这里唱歌。
时羽再一次,把我这颗被火烤过地心还给我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说:「所以,你知道是她陷害我了?」
时羽也瞬间明白了,自己并没有把真相告诉我,还原谅了孟幻。
我突然也不想教训孟幻了,婊子配狗,祝他们天长地久,但求时羽你能放过我。
时羽让其他人都出去,我知道,他肯定觉得我在干涉他,在吃醋,找不清自己的位置。
我真的累了。
我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跟他说:「时羽,我累了,我不在意你们究竟有多缠绵,我只是我非常感谢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对我的帮助,现在你也有了新欢,你我可以离开你吗?」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我,没有说话,看上去还有点似笑非笑,我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能映着头皮继续说:「这些年你给我的钱,我以后也慢慢还给你」
「把钱还我?那点钱,我倒也不在意,不过你要是把钱都还我,那我这些年不是白睡你了吗?」他笑了笑,说着极尽侮辱我的话。
他伤害我的地方,不止这几句话,我也不在意这几句侮辱了:
「对,我是出来卖的,但是我现在不想了,可以吗?」
他突然坐起来,一手抓着我的头发,一手捏着我的脸,对着我说:「苏亦清,没有女人先跟我说要走的道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的脸被他捏着,只能从后槽牙挤出一句话,瞪着他说:「我把你当什么?我把你当包我的大款,这不是你一直教我的吗?」
他突然松开手,好像很惊恐地看着我,凌厉的眼神仿佛能射出刀子,要把我刺穿。
大家都这么沉默着,我冷笑着看着这对狗男女,拿出镜子,整理自己被弄乱的头发。
包厢里的音乐之前被按了静音,屏幕上还闪动着音乐的mv,我们三个人的脸被闪烁的灯光照出不同的神态。
突然时羽开口了:「亦清,孟幻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再也不见她了,这件事翻篇了,你要是还生气,你想拿她怎么撒气都行。」
孟幻很恐惧地看着我,好像在向我求饶,又害怕时羽,不敢说话。
但是时羽的态度倒是让我很惊讶,他是在做什么?跟我承诺吗?真是可笑。
而且,人家小姑娘也有自己的人权,怎么就任你处置了?
要是我现在说孟幻不止做了酒店那一件事,不知道时羽还好不好意思说出刚才那些话。
大家聊到这个程度,我也不怕跟时羽撕破脸:「没有她,还有下一个孟幻,你觉得这事有意思吗?我真的搞不懂你,你对待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心态。」
「没有了,亦清,以后只有你一个。」看着时羽的双眼,我差点就信了。
「时羽,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时羽低下头,喃喃道:「我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
「苏亦清,你究竟想怎么样?你从来没有这样过,你不喜欢的事,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做过,你的要求我也都尽量满足你,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对啊,你听听,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就是你的附属品,你又有没有用平等的目光看过我一眼?
「我的态度?好,我让你看看我的态度。」我拿出手机,翻出学校的贴吧,虽然那段语音刚发出不久就被管理员删除了,但是录音被其他人拷贝下来,一遍一遍地重新贴上去,被删除了就有新的账号上传。
我把手机扔给他看,他很疑惑地接过手机,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里慢慢布满血丝。
那段对话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不仅能听到这段语音,还能看到同学的评论。
「天呐,不会吧?是金融系那个苏亦清吗?看着挺高冷的啊,看不出来还干这个?」
「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看着清高的,背地里越骚!」
「不会只有看见过她上过豪车吧?还总是不同的车呢!」
「啧啧啧,听说大二就去那个贼牛逼的咨询公司实习了,是不是跟老师走后门了,你们懂得。」
……
时羽翻了几下,大概也是看不下去了,站起来用力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然后走向孟幻,抓着头发一下摔在了放着mv的屏幕上,顿时屏幕也不亮了。
我没有来得及去阻拦,孟幻的头瞬间流满了血,时羽大叫着让孟幻滚。
孟幻已经站不稳了,我赶紧叫外面的人把孟幻送医院。此时,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我继续冷嘲热讽地跟时羽说:「这就是我这两年多的生活。」
时羽点了一支烟说:「亦清,你别这么说。」后来想了想,又把烟掐了。
我无所谓地说:「没关系的,习惯了,我不就是这样一个肮脏不堪的人吗?」
「亦清,咱们好好的,像以前一样。」他甚至有点哀求地语气。
「像以前一样?像以前一样,我卑微地在你身边,每天看着你的脸色说话,做事小心翼翼,就怕哪件事做得不对让你生气,时羽,那些美好,都是你眼中的,不是我眼中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最后咬着牙说:「即使是假的,那我也要继续。」
我诧异地看着他,我以为经过这些事,他多少能有些愧疚地放我走。
他瞪着红肿的眼睛,我的恐惧再一次布满全身,我只想跑。
我拉开包厢的门,他一把将我拽了回来,扭身就把我按在沙发上,撕扯着我的衣服。
知道了时羽的目的,我求着时羽:「我不走,但是不要在这里好吗?是我错了。」
包厢的门是玻璃的,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只要瞥一眼,就能看到这里下流的场面。
时羽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说你肮脏不堪吗?那我就让你更深刻地体验一下,苏亦清,我以前真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太看得起自己,想要跟我谈条件。」
威西听到包厢这边有动静就走了过来,从门上的玻璃看到包厢里面的场景,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背对着玻璃,帮我们遮挡一下。
躺在时羽身下的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了,时羽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结束后,我的针织连衣裙已经被时羽撕扯得不像样子,时羽把他的西服外套递给我让我穿上。
他的西服我穿着比较宽大,倒也能遮个差不多。
只不过脸上花了的妆容,和脖子上的痕迹没什么办法,我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体面了。
我简单捋了捋头发,就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威西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愧疚地说:「苏小姐」
我只是很平静地说:「走吧,回家。」
我不知道是真的平静,还是今天的时羽摧毁了我的所有信念,本想努力的人生让我活成了一个笑话。
走到外面发现已经下起了雪,心里想着,再白的雪,大概也无法洗涤我这满是污秽的青春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怕什么呢?还有比现在更糟的事情了吗?腿长在自己脚上,我不相信我硬是要走,他还真的能管得住我吗?
我回到别墅,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打车回了老房子。
给父母料理了后事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老房子,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还有怨恨,不想承受这份怨恨去怀念曾经的美好。
但是现在,我也无处可去了。
打扫了一整晚,也还算勉强可以睡觉。
手机被时羽摔坏了,谁也联系不着我,睡醒了索性换了新手机和新号码。
又把银行卡里剩的钱都打给时羽,只留下一个月的基本生活费,只要找到工作,下个月开始我就可以自给自足。
感觉做了这些,就可以跟这两年多说再见了。
我以为时羽很快会找过来,没想到那边异常的安静,我晚上偷偷跑出去还彻夜不归,居然没第一时间把我揪回去,我还暗自思忖时羽是不是良心发现,要放过我了。
总之,一天都是赚到,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工作,我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很快公司便有回应。
面试几家感觉都不错,有一家第二天就发了offer,我也准备好入职,但在办理入职的当天,hr就很抱歉地跟我说,暂时不缺实习生,麻烦我跑一趟,我也表示理解。
之后又投了几家,都发生了类似的问题,要么突然没岗位了,要么本来聊得好好地又说不合适。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是这么多次,那一定是时羽搞的鬼了。
怪不得一直没联系我,在这等着我呢,想要断了我的经济来源逼我回去吗?我还没这么容易退缩,金融行业的实习找不到,端盘洗完的工作我还找不到吗?
我想起来咖啡馆的老板娘,问她现在还招不招兼职,她说好久没见我了,想去就去。
我又开始了咖啡馆的兼职生活,当初要兼顾学习又要实习,现在只想糊口,倒也能活得下去,等时羽懒得跟我计较,我再找工作。
然而,我还是想得太天真,在咖啡馆兼职的第三天,威西就来了,威西劝我回去,他想时羽应该不会在那样对我了。
是啊,如果我还是像当初那样,小心翼翼又听话,倒也能让自己在时羽身边求个安稳,但是那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了,不能工作,没有自己的生活,每天生活在他的监视下,一辈子当他的宠物吗?
我也认真地问威西:「以时羽的水平和手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他为什么只喜欢折磨别人?他不是喜欢我,他是在折磨我。」
威西说时羽对我不一样。
我冷笑着让威西回去吧,我现在还能坚持。
他叹了口气走了,走之前还对我说:「苏小姐,你说了,以羽哥的手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那羽哥如果想要的姑娘就是你呢?你能扭得过他的手腕吗?」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的话,是啊,如果时羽一定要我回去,我怎么能斗得过他,如今的挣扎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种绝望又席卷而来。
第二天,时羽就亲自来了,我看着他,手还有些发抖,他笑着说:「之前可以在这里把你接走,现在我依然有办法,你一定要看到老板娘连这个店都开不下去的地步吗?苏亦清,我告诉你,只要我对你还有兴趣,你走到哪,我都能把你抓回来,我再告诉你一遍,只有我不要你,没有你想走就走的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他说这些话轻巧的样子,就像在约我晚上吃个牛排再看场电影,只不过我听得毛骨悚然。
我回头看了看老板娘在房间里忙碌得招呼着顾客,她看我在门外看她,还冲我笑。
算了,我的生活本该如此,回去小心翼翼地活着也总比连累别人好。
我摘了围裙,再次跟老板娘道别,说就过来帮几天忙,也不用给我工资了,有时间再来看她。
她点点头提前祝我毕业快乐,工作顺利。
我心里苦笑着,但愿吧。
跟时羽坐在后座,威西在开车,一上车,时羽就扔过来一条裙子让我换上,说要带我去跟别人吃饭。
我盯着裙子愣了一下:「在这?」
他讥笑着:「怎么?不好意思?威西也不是外人,威西你不许回头偷看。」
我总以为已经看过了时羽最卑鄙的一面,但他还是能刷新自己的纪录,我看着裙子想,还有什么是时羽做不出来的?
我迅速地换上他扔过来的吊带裙,长度只刚好裹住屁股,时羽又扔来一双高跟鞋,细细的跟看上去得有15厘米,以前我要是穿着这一身出门,他大概会把我腿打断,再关个30天。
他不就是要碾碎我的自尊心,让我心甘情愿地跟在他身边吗?
我踩着高跟鞋,挎着他,走进了一个会所的包厢,里面有一张大圆桌已经坐满了人,旁边还有卡拉OK可以唱歌。
有个人看到我们进来了,一脸轻浮地打量着我,又转头跟时羽说:「羽哥,这个不错,第一次见啊,羽哥就是牛逼,一个比一个带劲!」
我第一次见这场面,抓着时羽的胳膊一直在抖,而时羽就像视而不见一样,轻笑一声:「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苏亦清,跟我有段时间了,还是大学生呢。」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摧毁我,制服我,让我彻底害怕,你赢了,我不敢走了,但是求求你让我离开这里。
他丝毫不在意我眼神中的哀求,还拍着我的屁股说:「来给大家喝一个。」
我颤抖着双唇,小声说着:「我不会喝酒。」
他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酒有什么不会喝的,跟喝水一样。」
然后又拿起一杯啤酒,举在我面前,嘴角上扬着,眼睛却漏出凶光,我拿起酒杯,一口一口也喝了个干净。
然后大家就在旁边起哄叫好。
我好像来到了斗兽场,周围的喝彩声让我觉得我就是舞台上的动物,人人观摩,任人摆布。
我们坐下后,大家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些无聊的话题,只是一到大家热情高涨的时候,时羽就让我跟着大家喝酒,我也不知道我喝了多少,就听到时羽对我说:「去唱首歌。」
我问唱什么,他说随便。
我晕着脑袋,走过去点歌,唱了一首《天生不是情人》。
即使我已经头晕目眩,也能看到时羽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看着时羽不爽的样子,心里有着一丝莫名的快感。
不过还没唱完,就醉得想吐,扔下麦克风,跑进了包厢里的厕所,随后时羽也进来了,顺手锁上了门。
我吐完就在水池前漱口。
看着水池上面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醉得迷离,几绺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嘴唇红得滴血,我现在的样子,真是恶心。
时羽站在我身后,手指轻轻摸着我的脖子说:「歌唱得不错,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种技能。」
我冷笑一声准备出去。
他却拉着我不让我动,把我按在水池上,他把头埋在我的头发里,在我耳边喷着酒气:「亦清,我好喜欢你的头发。」
我低着头,醉酒让我不是很清醒。接着,他就把手伸进了我的裙底。
时羽,你真的很厉害,你成功了,你无耻卑鄙的行径真的让我怕了。
反抗变得毫无意义,还好我醉了,清醒的我,怕是没法跟你投入地演这场戏。
出了卫生间的门,大家都吹着口哨,说些下流的字眼,这些对我已经无害了,因为我已经千疮百孔,怎么还会在乎这绣花针一样的刺痛。
时羽看我连路都站不稳,就拖着我进了车,在车上晃晃悠悠不知过了多久,然后就到了第二天,我醒在自己的床上。
我起来洗了个澡,泡在浴缸里,看着一头黑发浮在水面上,想着昨天在包厢厕所里屈辱的画面,内心一阵翻涌,迈出浴缸,浑身还湿着也不在意,找出剪刀,一刀把齐腰长发剪到了脖颈。
想到又可以看到时羽因为不爽而愤怒的脸,我就更痛快了一点。
把头发和身上擦干,我就下楼了。
时羽看到我的短发,眼看着他的脸从惊讶变成愤怒,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了餐厅。
他不是喜欢我的头发吗?那就不让他得到。
时羽站在我身后摸着我的短发说:「亦清,我以为昨天的事情,给你个教训,能让你醒悟,看来你越来越不识好歹了。」
我冷笑一声说:「羽哥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也到了回报的时候,不就是陪客户喝酒吗?没问题啊,我就是嫌长发太麻烦,不好打理。」
时羽的手迟疑了一下,说话也柔和了一些,竟然透着一丝哀伤:「亦清,你现在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我继续咄咄逼人:「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之前都是装的。」
「好。」时羽收回了手,就转身出去了。
他没在家吃午饭,一下午也不见人影,只是到了傍晚的时候,让我收拾一下,威西会来接我。
我穿着抹胸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套了一件毛绒外套,就跟威西去了时羽的饭局。
我笑着迎接每一个人的目光,主动举杯喝酒,热了还把外套脱了,露出白花花的后背和肩膀,我能清晰看到好几个人都直勾勾盯着我,掩饰不住的欲望。
时羽也在看着我的变化,我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过了一会对我说:「天气冷,把外套穿上,别冻感冒了。」
我笑呵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靠着他的肩膀挑逗地说:「人家热嘛,喝酒就是会让浑身都暖暖的。」
「你」时羽看了我半天,又接着说,「你喝醉了,我让威西送你回去。」
我继续说:「我还能喝,我没醉。」说罢,我就准备去拿桌前的酒杯。
他没听我说什么,直接把威西叫进来,把我拖了出去。
我是强撑着醉意坚持到上车,在回去的路上,躺在后座昏昏沉沉,但还是暗自窃喜,我还是了解时羽一些的,他并不喜欢我参与这种场合,更不喜欢我如此沉沦地做派,毕竟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一次带我参与任何酒局。
他本以为这样会让我屈服,而我这样做,就是要让他没有折磨我的快感。
第二天我一睁眼,他居然躺在我身边,昨晚醉得太厉害,完全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看我醒了,抬起手,摸着我的脸颊,思索了好一会儿说:
「亦清,别闹了,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我也不想为了让他不痛快一味地颓废自己,我也知道,以我目前的情况来说,逃跑已然是不现实了,既然他先开口求和,我也可以顺着台阶下来,只不过现在让我对他说些讨好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我就继续闭目养神,不想理他,他看我没反应,就继续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我是做得有些过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我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说:「好,我不走了。」
他又蹭过来,在我身后抱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脖颈,闷闷地说:「回来就好,就是可惜了你这一头长发。」
时羽一定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他接下来的日子,真如他之前说的——回到过去。
就像之前那些龌龊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每天无论再晚都会回到别墅,对我体贴入微,关怀备至,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我们是什么模范情侣。
他演得乐此不疲,我也就陪他一起演,他也不让我工作,出门都有威西看着,真不知道他演给谁看。
我真觉得这么活着没什么意思。
之前无论再艰难我都没想过死,因为父母就是自杀死的,留下我一个,太不负责任了,我倒没什么人可负责,但是自杀这件事对我来说还是无法接受。
不过我现在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每天睁眼看到他,我都觉得自己恶心。
我跟他说想回老房子去看看,上次待了几天,也没有完全收拾好。
他还说陪我回去,我也随他。
听说自杀的人会变成厉鬼,如果父母也是的话,帮我掐死时羽,我也最后感谢父母一次。
我跟他走进老房子,过去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我找来抹布擦着柜子。
我边擦边说:「听法医说我父母是在6月28号死的,但是他们忌日的时候,我从来没去看过他们。」
时羽惊恐地看着我,他大概也想到了,死亡时间是法医确定的,那我回去看到父母的场景,应该已经不是新鲜的尸体了,具体是什么场面,真的不好说。
的确,那一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每天恐惧地从梦中醒来。
所以我真的没办法平静地面对他们的死亡,我是怨恨的。他揽过我,轻声说:「你要是想去看他们,我陪你。」
我没理他,继续说:「时羽,你说大家都为什么活着?你为什么活着?」
他想了想说:「不要想这些了,这些哲学家都没想明白。」我抬头看着他说:「你说我为什么活着?」
他眼神闪烁着,没说话,半天才说一句:「亦清,不要做傻事,你还有我。」
还有你?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在这演什么你恩我爱呢?演给我死去的爸妈吗?
这么想想,还挺好笑的。
从早忙到晚,收拾得差不多了,时羽居然也一直帮我打扫房间,认识他的人看着这一幕估计得吓得当场吐血。
他打扫房间心里想着的可能是忙着献殷勤,我打扫房间心里想着的是,等打扫好,我就死在这里,反正这个老房子也不怕更凶一点,等我变成厉鬼,大概还能再看到爸妈。
在书房翻看以前的东西时,突然发现书桌的下面有一个暗格,这个暗格什么时候在的?上大学之前,每天都在书房写作业,好像没注意到有什么暗格。那是上大学之后按上的?
费了好一番力气,终于打开了,从里面掉出来一个笔记本,我记得这个笔记本父亲总是随身带着,是他自己的工作习惯,为什么会藏在这个暗格里?
简单看了一下,里面就是记录了一些父亲与工作相关的信息,乍一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准备带回去仔细研究。
但是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和爸妈的死有关。
回到别墅,我就钻进书房里翻看这本日记,父亲工作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日记本里面还有药厂几年间的流水账单。
开始看了好几遍,这也是一本普通工作记录,直到我把药厂的盈利和重大决策对照后,发现了问题。
在父亲去世的前几年,药厂的盈利开始走下坡路,药厂也有了一些应对措施,把一些原有的职工岗位转成了外包公司承包。
正常来说把高工资且有国企福利待遇的职工岗位,转成外包公司来提供临时工,支出是一定降低的,但是却比往年还高,其中的利益输送可想而知。
顿时我的大脑如五雷轰顶,突然意识到,我的父母很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这时候时羽进来了,他看我脸色不好,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笔记本发呆,从后面抱住我说:「怎么了?从老房子回来脸色就不好。」
他迟疑了一下又试探着说:「想爸妈了?」
我的大脑也逐渐复苏,艰难地说着:「我爸妈有可能是被害死的?」
他松开我,把椅子转向他,蹲下来看着我说:「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工作笔记,里面可能记录的是药厂领导输送利益给个人的证据。」
我没想着对时羽隐瞒,因为我知道以我的能力要想调查清楚这件事还有难度,如果时羽可以帮我,也许我真的有机会找到父母死亡的真相。
果然,他接下来就说:「需要我做什么,你跟我说。」
虽然现在就跟他提出这件事很冒险,但这件事是必然要做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时羽,我可能要联系王警官,问问当年的事,那时候法医以自杀结案,如果我爸妈真是被杀害的,应该会留下来线索。」
能看到时羽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没说话,站了起来,让我跟他下楼吃饭。
我没敢再争取,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地跟在他后面。
直到吃了一会,他看了看我,脸色才缓和下来,对我说:「你可以跟他讨论案情,但是我都要跟你去。」
我点了点头,笑着继续吃饭。
第二天,我就给王警官打了电话,他刚接到电话还很惊讶,以为我迷途知返了,很热情地跟我寒暄,我说明了我发现的问题,想要咨询一下当年的案情,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约我明天在一个咖啡馆见面。
王警官看到时羽跟我一起进来,眼神里又充满那种不屑。
时羽笑着先说话了:「现在应该叫你王队长了,听说王局长最近在城管局内退了,身体挺好的?」
王警官冷笑着说:「我父亲身体很好用不着你操心。」
转头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我说:「亦清,你怎么还跟他在一起。」
这时候,时羽拉过我的肩膀说:「王季晨,你能不能别三番五次地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怕他们争个没完赶紧说:「咱们先坐下吧,说正事要紧。」
我又详细地说了一遍我发现的线索,王警官也跟我说出了一个疑点:「我又重新翻看了一下当初你父母的尸检报告,是因为煤气中毒而死,没有被害痕迹,最后被判定是自杀。」
我却有些疑惑:「为什么是自杀?不能是因为煤气没关而产生的意外呢?」
「你知道,他们是躺在厨房外的地毯上相拥而死,而且死亡时间是白天,煤气中毒是一个很长时间的过程,如果是煤气意外泄露,他们不至于没有反抗的机会,除非他们是自愿的。」王警官接着说。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刚才说的疑点是什么?」
「他们后脑都有一处外伤,法医给的结论是,因为中毒摔倒后形成的。」
「你的意思是?」我心中大概有了答案。
「如果他们是先遭到袭击,昏倒后,又有人放了煤气呢?」王警官看着我们两个说。
「那个法医现在在哪?」时羽也明白了王警官的猜测。
「他两年前就调到了邻市。」王警官说。
「我们去找他。」时羽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王警官看着我们两个的样子显而易见地不开心,咳了两声说:
「还有亦清,你发给我的笔记资料还不够立案的条件,你要找到资金流向确实有问题才行。」
「我可以调查。」时羽说。
王警官抬起头,眯着眼睛,轻蔑地看了看时羽没说话。他也知道,如果时羽真心想帮我,成功概率一定更大。
我跟王警官道别后,就跟时羽回了家,我继续在笔记里找线索,整理了当时的第三方公司给时羽,时羽拿到名单后就开始打电话,大概就是查这些公司真正的经营者是谁。
打完电话,我看他一脸沉重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说:「东哥是这个药厂厂长的小舅子,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自己出门,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或者叫威西陪你,知道了吗?」
我看他一脸紧张而严肃的样子,还有些动容。但是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总是被他这只恶狼披着羊皮的样子迷惑。
只能点点头不再看他。他还是习惯性地摸了摸我的头发。他交代完这些事,我们就准备明天去邻市找那个法医。
王警官也请了一天假跟我们一起去,毕竟他是警察,那边也有熟悉的同学,遇到事情方便一些。
最后,就是由威西开车,王警官坐在副驾驶,我和时羽坐在后排。
他们两个也知道这事关重大,我的心情肯定很差,一路上倒是安静,除了讨论与案件相关的话题,就不再说话。
但是就当我们到邻市那个法医的工作单位时,公安局的同事说今天他还没来上班,很奇怪,刘法医从来不迟到的。
我突然觉得事情不妙,果然,没一会就传来消息,刘法医在今天上班的路上突遇车祸,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
我们赶紧驱车前往,还是晚一步,刘法医因为伤情过重,抢救无效,去世了。
肇事车辆的司机又在逃,我们只能盼望快点找到司机,问出幕后指使。
这一系列的巧合更加证明了我的判断,我父母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随后,我们又打听到法医在这座城市是租房住,我们准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跟房东拿到钥匙,一进门就傻眼了,一片狼藉,即使他生活再邋遢也不能把家里搞成这样。
有人先我们一步来了。
看来法医这里,真的有什么重要的证据。不过,很有可能已经被坏人找到了。
王警官说:「先别灰心,看他们翻成这样说明他们也不知道在哪,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们翻找的主要是纸张之类的,法医藏起来的,很有可能是真实的尸检报告。」
之后我们四个在出租屋里找了整整一天,直到半夜,我才在凳子腿的空心里找到了那张尸检报告。
有了这些证据,至少可以让警察局立案,终于看到一丝希望。
接着时羽接到了电话,调查药厂的财务状况有了反馈,所有第三方公司的法人,都跟厂长有关系,要么是堂哥的,要么是表弟的,甚至还有他丈母娘的名字。
王警官说:「经济犯罪是跑不了了,我现在就把资料发给经侦科的同事,明早准备对厂长的抓捕。」
本想连夜回去,但是我一起身,就站不稳了,时羽赶紧扶住我说:「你一天没吃饭,太累了,咱们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回去。」
我看大家为我的事,奔波了一天,也挺过意不去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路上就接到了好消息,抓捕很顺利,现在正在预审。
王警官让我和时羽回家等消息。
回到家我一直坐立不安,时羽就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一直安抚我:「等你爸妈的事情处理好,你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想去哪里玩?之前说好去旅行的,一直也没去上。」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但是他在旁边低沉的声音倒是让我安心不少。
他又继续说:「亦清穿学士服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昏昏沉沉在家待了2天,一直没睡踏实,预审那边的警察连轴转了2天,终于让厂长全招了,包括我父母的死因。
他的小舅子林东,也就是大家口中的「东哥」,当初知道我父亲发现账务问题后,自告奋勇跟他姐夫方厂长说去解决这件事,方厂长以为就是吓唬一下,没想到直接给杀害了。
一步错步步错,开了这个口子,就需要杀更多的人来弥补这个口子,沾满鲜血的双手已经回不了头。
很多事情都是林东去办的,方厂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警官马上带人去抓捕林东,但是林东听到风声跑了。
这回换时羽坐立不安,一直在叮嘱我一定要注意安全,没事不要出去。
我就会打趣说:「知道了,这不是还有你吗?」
去警察局录口供本来时羽要送我去,我笑着说:「你去也是在外面等着,我去警察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让威西送我去就好了。」
这时候他正好接到一个电话,大概是公司出了什么事,他挂了电话,看着我还是不放心,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还有点好笑:
「你快去忙吧,王警官说我很快就可以结束的,到时候你去接我。」
他点了点头,就准备出门。
我把他叫住,他转身问我怎么了,我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说:「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随后又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傻瓜,谢什么?我答应你了,咱们好好的。」
这段时间,他的确做到了他之前答应我的,而且为了我爸妈的事尽心尽力,他对我的好是那么真实,但是对我的坏仍历历在目。
我也有些迷惑了,我对他笑,对他倾诉心事,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心?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了。我换了衣服,就让威西送我去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门口的路对面,我让威西把车停下,我先下车,他去停车。
我正要过马路,面前突然出现一辆面包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拉上了车。
车里除了我一共有三个人,开车的人是黄毛,我对面坐着的看样子是老大,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林东,之前听时羽说过,黄毛是跟着林东的,还有一个正压着我的手臂,应该也是林东的小弟。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我至少得装作淡定一点的样子,而且我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你就是林东?」
「从来没见过苏小姐,今天看见了,还真是漂亮,黄毛亲一口,摸几下,被打成这样,也值了。」林东猥琐的嘴脸让我忍不住往他脸上吐口水。
林东没有暴怒的反应,而是把脸凑过来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我被旁边的小弟控制着,根本动弹不了,只能扭头看着窗外。
黄毛在倒车镜上看到后面的场景,也满嘴的污言秽语:「能把时羽伺候明白了,也不是一般的货色。」
「你以为,把我绑了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现在四处都是抓你的警察,你还能逃到哪去?」
这时候林东突然狂笑:「我当然逃不了了,但是死之前,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反正我早晚是个死,死前痛快一回也值了。」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这时候,我那种绝望地恐惧才彻底蔓延到全身。
林东拍了拍我的脸说:「别怕,时羽马上就来陪你了。」
车又开了一会,开到一个烂尾楼,我被他们拖下车,走上几层,看到一些锅碗瓢盆,还有一些空瓶子,看来这几天,他们都是藏在这里。
他们把我绑在一个椅子上后,林东对我说:「别着急,我会在时羽来之后,当着他的面扒光你,我倒是想看看时羽是什么表情。」
我咬着牙说:「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时羽对待女人的态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可就亲眼见过他把一个女生的头塞进电视机。」
林东不以为意,讥笑着:「那你就等着吧,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让他一个人过来,要是敢报警,他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时羽究竟会不会来,我真的拿不准,也有可能他直接报警让警察来抓林东,但是看着林东自信的样子,我也不敢确定。
不过很快,时羽没让林东失望,他真的来了,一个人。
他看到我被绑在椅子上,眼睛里的紧张、愤恨和爱意骗不了人,急匆匆地向我跑来,这时候他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拿着棍子,向他砸来,我赶紧提醒他:「小心身后!」
他一躲,本来砸到头的棍子,挨在了时羽后背,听声音也能感觉到这一棒打得不轻,时羽转身就跟那个拿着棍子的小弟扭打在一起,随后黄毛也加入了。
能看出来时羽比他们身体素质强很多,但是双臂难敌四手,时羽还是挨了不少打。
这时候林东拿着刀向我走来,我惊恐地看着他。
时羽也看到了林东这边的动作,奋力摆脱了两个人向林东扑来,林东也吓了一跳,手里的刀直接刺进了时羽的肚子,黄毛也走了过来,拿着啤酒瓶子一下子砸向了时羽的头。
我大叫着时羽的名字,时羽看着我倒在了地上。
黄毛刚才还吓得半死的样子,现在看到时羽倒在地上,应该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蹲下拍了拍时羽的脸,嘴上又开始不老实:
「之前我在KTV没得逞,现在我当着你的面把这个小婊子上了,肯定更刺激。」
说完还看着自己的手说:「上次摸了几下,感觉真不错。」
突然,时羽拔出肚子上的刀,一刀刺穿黄毛的手掌,笑着说:
「上次就想这么干,现在终于补上了。」
黄毛因为剧痛龇牙咧嘴地叫,林东和那个小弟在时羽身上不停地踢着。
这时候我看到王警官已经悄悄地上楼了,站在林东的身后,趁其不备把他抓住拷了起来,随后上来的警察也都把黄毛和小弟抓住了。
王警官把林东交给其它警察后赶紧过来给我松绑:「亦清,你有没有受伤?我看你一直没有来,出门看到了冯威西,他说你已经来了,我就想到可能有问题,查了监控一路找来。」
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后,就跑到时羽旁边,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
我知道时羽现在肯定很疼,但是他仍然坚持微笑着,拉着我的手说:「亦清,你不要哭,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我吗?我死了,你不是很开心?」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羽,你别这种话,你要坚持住,我不会再离开你。」
他看我哭得伤心,脸上有些着急:「我逗你的,看来这个笑话不好笑。」
「其实有这么一段时光,我这辈子,已经心满意足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情实意,」他自嘲地笑了笑,「但是真的很谢谢你让我拥有了这段时间地回忆。」
「就是有些可惜,我应该看不到亦清穿学士服的样子了,不能拉着手看到你毕业,说好的毕业旅行,我也不能兑现了。」
「我想让我对你的承诺都可以成为现实,最后,还是没能完成。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情,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想用我的后半生去尽力弥补,可是我现在也无能为力了,注定还是要辜负你。」
我哭着问他为什么这么傻要自己来。
他抬手想要摸摸我的头发,我赶紧把头凑了过去,他笑笑说:
「我知道林东那个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不敢冒险,我即使死了,也不想有人伤害你,你以后可以安心活着,不用担惊受怕,我觉得就是值得的。」
这时他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戒指盒,拿出里面的一枚钻石戒指对我说:「亦清,这个戒指本想等你毕业,我再送你的,但是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戴上它。」
我拿着戒指戴到了我的中指上,尽量让自己的哭脸没那么难看说:「我愿意,时羽,等我毕业了,再给我戴一次好不好。」
「我一直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矫情,说不出口,但是我怕再没有机会对你说了,亦清我爱你,你爱我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他的,但是,爱又是什么呢?
他看我艰难思考的样子笑了:「亦清,不用费力想了,我一直没有学会怎样去爱你,反而弄巧成拙做了很多错事,那些污秽不堪的回忆,不值得你留恋,你还有大好的人生等你去享受,知道吗?等着你的都是明媚的阳光。」
他抬头摸着我的头发说:「亦清的头发又长了呢。」
(后记)
三年后,我第一次来到父母的墓前,看着墓碑我凝望许久,拿着鲜花说道:「对不起,这三年来我一直恨你们,恨你们就那样抛下了我……不过,没关系,所有的坏人都绳之以法了,你们放心吧。」
说完,我把鲜花放在了墓碑前,手指上的钻戒,刚好反光,非常刺眼,我喃喃自语:「是呀,所有的坏人都绳之以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