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裕

行程最後一天的午後，我坐在白浜海邊看坂元裕二的「往復書簡 初戀與不倫」，那其實是兩篇故事，第一篇叫「初戀不歸，海老名休息站」，第二篇叫「卡拉什尼科夫不倫海峽」。

我當時已經在附近的崎の湯泡過湯，那是一個海岸旁的溫泉，分成上中下三個小池，最下面的池就在岩石旁，感覺浪大時海水可以輕易地翻進來；最上面的池可以眺望遠方和海，還有偶爾滑過海面的快艇，引擎聲中夾雜著人聲。崎の湯是很好的湯，雖然很陽春，但湯池中浮游著湯の花，溫泉礦物質的沉澱物，像經過過度稀釋的蛋花湯，聽說那是品質佳的證據。

泡完湯我把車開到白浜海邊，已經是盛夏的烈日將我的臉曬疼，兩旁眼角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癢，沙灘上無懼酷暑的人群正在享受時光，小鎮都是遊客，國內國外各佔一半，車位一格難求。時間將近1點半，我停好車挑了家法國餐廳，中午居然是咖哩套餐，咖哩也是法式料理嗎？我想起平日上班的午餐也總是咖哩，看來冥冥中已經在為收假做心理準備。

吃完飯我決定還是到海邊走走，既然來都來了，到底也是極富盛名的紀州海岸。儘管海灣沒有綿延多長，但白浜的沙很白很細，太陽很猛海水卻很冷，我巡視沙灘上的人群，居然沒有一人穿比基尼。

原本想在海邊找個地方躺下，但沒有野餐墊沙子會弄髒衣服，唯有屈就找了一塊大石頭頂住腰背坐著，隨後就看起了「卡拉什尼科夫不倫海峽」。書很好看，讓人欲罷不能，等我決定不得不出發時時間已經將近4點，而故事看了一半。

我是晚上9點10分的飛機回東京，8點前必須在機場還車，從白浜到機場只需要2小時，間中還有2小時餘裕，沿途停靠哪裡好呢？要停靠沿海好呢，還是和歌山市區？畢竟上次來和歌山時城堡正在整修，我看了看錶，估計抵達市區時城堡也該關了⋯⋯在上交流道的列隊中，我瞄到對向油站的油價一升只要158，對比幾天前在山區打的175，於是迅速將車子滑進對岸油站先打滿再說，而這成了我這天做的最好的決定。打完油回到列隊時我還在煩惱那2小時的餘裕，難不成要提前抵達機場？我將車子駛上交流道，不費吹灰之力就卡在了車流裡。

谷歌地圖導航上，從白浜到機場是一段一段的紅橙線，深紅處好幾個車禍標誌一下將我的心從盛夏送往寒冬。據我對日本高速公路塞車的經驗，實在無法確定可以趕在租車公司打烊前還車，還有可能趕不上飛機！優質假期這樣結束，觀眾是要丟寶特瓶了吧。

我終究在冒險繞了幾段小路後，在8點打烊之前歸還了那台將油門踩盡也跑不快的豐田passo，再怎麼說它也化解了這天的虛驚一場，然後在機場的候機室將剩下那一半「卡拉什尼科夫不倫海峽」看完，那是一個不見了妻子的男人，和一個不見了丈夫的女人的故事。

領了行李轉了幾趟電車，我在夜裡抵達東京的房子，打開門看了一眼桌上的鐘，11點56分，幸好禮拜一仍然是假日，明天還有睡到自然醒的自由。這才是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