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悔的選擇　『鴿獸之風』微小說（來自penana的創挑）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長什麼樣子嗎？」清爽的聲音在這漆黑的空間響起。

　　「聽萊茵說非常的漂亮呢！」聲音的主人興奮繼續說道：「他說除了有兩腳獸居住的房屋跟我們現在看到的天空外，還有整片都是綠色的？的樹木？還有像我們所喝的水多到不行的地方！」

　　「水？真的有那種地方嗎？怎麼可能……」

　　「真的啦！一定是存在……」

　　沉重的鐵門聲打破了兩種族之間的談話使他們轉頭，在白光之中高大的人類男子面無表情地走向他們。

　　「我看看……」男子彎下腰仔細檢查鐵籠上的文字，「標號００１３跟００１４好。」

　　男子雙手提起生鏽的鳥籠，頭也不回地離開冰冷的空間，沉重的鐵門再度在昏暗的空間形成回音。

　　於此同時有個小生命悄悄得打破整個蛋殼，濕漉漉的身軀順勢滑了出來，『牠』發出細小的聲音、胡亂拍動還未成行的翅膀、幼嫩的雙眼只見到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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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您好先生，請問您有中意的飛禽嗎？」年邁的推銷員拼命擠出連旁人都覺得很勉強的笑容，他絲毫不敢怠慢眼前高大的顧客，雙手互相摩擦。

　　「不、我聽說你們這邊販賣的商品品質都很佳，看來我錯了。」顧客瞇眼說，丟下這句話後逕自轉身。

　　「等等！老闆！這裡一定有您滿意的……」

　　「我只需要能夠讓人花大把鈔票的賽鴿，不是你們這種體弱多病的廢鴿。」男子忽然回頭指著推銷員的腦門放狠話。幾秒過後便獨自離去，只剩推銷員佇立在原地。

　　「那個禿頭終於離開了……」

　　「噓！」雌性鴿獸緊張說，「小聲點要是我們太吵的話，後果我可不敢想。」

　　「哼，我就不信那禿子能把我們怎樣！」雄性白鴿獸不屑說。

　　「加納你也這麼認為吧？」聲音的主人露出很是滿意的表情，抬起尾羽邊搖晃說：「我就給他那寶貴要命的怪獸吃～我～的～屎～」

　　「卡特、加納！你們……」話語未落雌性鴿獸眼角餘光瞥到旁邊縮在角落不斷得在顫抖的鴿獸。

　　「嘿，本？你沒事吧？」她靠近欄杆溫柔問。

　　「……我……我沒事……」

　　「你的毛都縮起來了。」她說。

　　「不……芙娜真的……」

　　「你的大便都變成你喝的水一樣了，」卡特輕揮翅膀。

　　本害怕地緩慢往下看，盆子都是水狀的糞便，迫使牠嚇一跳急忙往旁邊移動。

　　「哈哈！你還是一樣很膽小呢！」加納拍動雙翅嘲笑說。「之前你還說什麼要出去冒險，笑死我！」

　　「我只是……我只是……」本因為加納的笑聲羞愧地低下頭。

　　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啊。他心想。

　　「加納！別在笑本了！」芙娜大聲告訴他。

　　「瞧你都要讓雌性來保護你，你不覺得你很孬嗎？」加納自豪地抬起胸膛，「小孬種。」

　　「加……」

　　「該死！該死！該死——！」劇烈的拍擊聲都讓他們嚇得轉頭。

　　「那群該死的有錢人，知不知道我養鴿子花了多少的心血嗎！我連最後的老本都賠下去了！」

　　「又是他啊，最近都不知道聽到多少次他在亂吼了。」

　　芙娜急忙靠近卡特揮翅膀要他安靜。

　　年邁的推銷員喘著大氣，轉動滿是白髮的頭顱，黯淡的雙眼透出強烈的企圖。

　　「既然你們都賣不出去，看來……只有你們替我賣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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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生靈紛紛入睡。只剩城市的喧囂還停留著，將無盡的雲霧染成淡橙色，周圍的淼霧逐漸參雜嘆息。

　　本抬首望著夢想，遲遲不能入睡。

　　我好想……好想盡情地飛翔……

　　「本，你睡不著嗎？」芙娜輕聲說，將身軀靠近欄杆。

　　本頓一下，從未有過的情感襲上全身感官，他害羞得連忙轉頭，「我只是、只是在看天空而已！」

　　「呵呵，是嘛。」芙娜眨著淡灰眼，「過來點，我陪你看。」

　　「喔、喔好！」本抬起鳥爪，緊張的走向欄杆。他邊看正在微笑的芙娜邊緩慢坐下。雌性身軀上的香氣讓他遲遲不敢與她對視。

　　「你為什麼想要出去呢？」芙娜的嗓音對於他來說很甜美，美到讓他無法思考。

　　「我……」

　　「我聽路過的麻雀族說外面很危險的？為什麼？」她微微搖頭，很是不理解本的想法。

　　「我不知道……我記得我曾經在一片黑暗之中聽見……外面有兩腳獸居住的房屋……我們現在看到的天空外，還有整片都是綠色的樹木、水多到不行的地方……」本不確定的回憶道。

　　「所以我才想去外面看看，那些是不是真的存在。」

　　「嘿……聽起來真棒。」芙娜眨眼說，漂亮的白鳥喙輕輕摩擦本的黑鳥喙。

　　「芙、芙娜？」本瞬間頭昏腦脹，縮起長條的脖子。

　　她、她！

　　「要是……我們關在一起就好了……」她遺憾地抬頭望著兩種族之間的鐵欄杆。

　　本也伸長脖子抬頭，吞下口水。

　　要是沒有這個東西，也許……我就可以跟芙娜……

　　離他們不遠處凌亂的桌面上放著粉色的廣告單，隨著微弱的光線照射下的英文黑字體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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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些了嗎？」其貌不揚的中年人類男子問。

　　「是的，先生！」年邁的推銷員笑得合不容嘴，削瘦的手指瘋狂數著發黃的鈔票，「我非常開心與您這次的合作！先生！」

　　鳥籠紛紛被運上卡車，隨後是車門關上的碰聲。

　　「牠們可是有東方鴿的血統！作為寵物鴿也很親人呢！」推銷員飛快地為男子介紹。

　　「每隻的價值可是……」

　　「停、停，我知道的。我們還有贈送的你要不要？」男子說，手擺向昏暗的小巷子，「到那邊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推銷員兩眼發愣地望著巷子，「我想要的？」他緩慢移動腳步隨後飛快地跑到巷口內。

　　「哼。」男子輕蔑地勾起嘴角，打開車門坐上卡車。

　　「慾望太多可是會招來黑暗的。」

　　悽慘的喊叫聲在男子身後傳出，他愉悅的拿起點燃香菸，吸一口後朝窗口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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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我們這是要去哪裡？」芙娜不安問。

　　「我不知道，我想我們會沒事的。」本安慰她。

　　「也許是更大的鴿場？」卡特說。

　　「如果真是那樣我得好好威嚇他們了，告訴他們說我才是老大。」加納眼中閃過得意。

　　忽然碰的一聲，四周沒了動靜。接著便是車門被打開，點著香菸的男子微笑地說：「歡迎來到樂園，我親愛的鴿子們。」

　　男子在光芒的照射下，本無法看清他的臉龐，他雖然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芙娜。」

　　「怎麼了？本？」

　　「如果找到機會的話，我們一起逃跑。」他堅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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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來來。」

　　「該死！這傢伙一直亂動！」工作人員氣憤得對著不斷掙扎的家豬吼。

　　叼著香菸的男子二話不說逕自拿起旁邊的棍子朝豬隻狠狠地往下壓，棍子發出吱吱聲使家豬發出哀號，隨後牠兩眼失去光芒、應聲倒下。

　　「這樣做不就好了，區區家畜還敢反抗我們。」男子得意說，看著工作人員驚嚇的臉龐，這讓他很是驕傲。

　　芙娜害怕的緊閉雙眼，本跟卡特也被眼前的事情嚇到不斷地顫抖。

　　本也意識到他也不停地拉出水狀的糞便。

　　「這該死的傢伙！」加納低聲咒罵。

　　男子吹起口哨繼續往前走，周圍都是動物的喊叫聲跟求救聲。男子繼續走直到滿是擺放鳥禽的地方他才命令身後的人放下鳥籠。飛禽們一見到他立馬嚇得在鳥籠裡亂飛衝撞。

　　「你知道，什麼是刺激的？」男子拿起槍枝，放上子彈饒有興味問身邊新來的小跟班，他搖頭。

　　男子給他邪惡的笑容，彎腰下腰對著鳥籠說：「狩獵時間到囉，小鴿子們。」他起身繼續道：「你們都準備好槍枝來場派對了嗎？」

　　「是的！老闆！」小跟班嚇得回頭，他的周圍都站滿了為之瘋狂的人類。

　　「不、不，芙娜！快飛——！」本震驚地喊叫。

　　大氣中傳出劇烈的槍枝聲，在人類的叫囂下鳥籠陸續被打開，包括本的鳥籠。

　　「本——！」

　　「芙娜——！芙娜——！」本拼命振翅想來到芙娜的身邊，身後無數的鳥族受到強烈的驚嚇瘋狂地往本的身軀上撞，撞到本有些頭暈、耳際都是同族的救命聲。

　　「喂！你這愛亂大便傢伙——！」加納撞開同族飛到本的身邊護著他。

　　「加納？」本驚訝說。

　　「我知道芙娜一直都對你有意思，雖然我很氣，但你既然愛她就給我好好保護她！不准給我後悔——！」加納說完話後直接把本往上撞——那瞬間子彈不偏不倚射中他的胸膛。

　　「加納——！」

　　「離我遠點！快飛！快——！唔！」加納再度中彈，一發、兩發，「快——！」

　　本在加納的吶喊下難過地轉頭拼命鼓羽，在同族中尋找只屬於他的雌性鴿獸。

　　跟著風吧。本的內心忽然冒出一句話。跟著風，循著香味就能找到『她』。

　　本本能地再度振翅，躲過同族的身影，也躲過那讓種族感到害怕的子彈，即便四周有屍體掉落他也絕不停止。

　　那瞬間他忽然不再懼怕，變得，異常冷靜。

　　他終於在建築物的最頂端發現芙娜的身影，他欣喜地飛衝向他的伴侶。

　　「芙娜！妳沒事吧？」本邊拍動翅膀邊問。

　　「本！我沒事！加納呢？」她緊張問。

　　「他被兩腳獸射死了。」本靠近她冷靜說。

　　「噢！不、不！」芙娜傷心地搖頭。

　　「沒事的！沒事的！」本伸長脖子緊靠著芙娜急忙安慰她。

　　終於，沒有欄杆了，能感受到她的溫度了。本感受到芙娜的毛髮不斷刷過他的身軀。

　　「嘿！我發現那邊……你們？」卡特疑惑的在空中張揚起伏。

　　「卡特你說什麼？」本抬首問。

　　「啊、啊，我發現那邊有洞，我們可以直接飛出去！」他點頭說。

　　「好！那我們一起衝出去！」本這麼一說，他們同時振翅飛衝希望。

　　在下方的男子發現牠們的身影後再望，臉龐瞬間驟變，「我的天，我的小鴿子啊，」他重新舉起槍枝，「你們別想跑。」

　　「快閃躲！」本警告同伴們。

　　接二連三的子彈直直朝他們射去，甚至打中了建築物。離他們沒多遠的同族因為強大聲音瞬間昏過去。

　　「我從不後悔選擇妳，也不後悔我所選擇的夢想。」本銀灰色的雙眸透出強烈的意志。

　　「本？」

　　「我們……一起活下去吧……然後……在夢想之中養育我們的孩子……」

　　「啊……」芙娜害羞地低頭，最後她終於開口道：「我、我，我答應你……」

　　得到回應的本露出笑容，「那麼我們必須離開這個地方呢！」

　　兩對新伴侶斜斜地飛，高速閃躲阻擋他們的障礙，直到飛過缺口——

　　終於出來了！終於出來了！芙娜——

　　下一秒，本睜大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

　　漂亮的羽毛在空中散落，芙娜的胸口流出鮮紅的血液，她的翅膀早已被射穿。照理來說，她，已經無法再飛翔了。

　　低處的男子對他拋出勝利的微笑。

　　「不——不——不——不——不——！芙娜——！」本放聲嘶吼急忙在空中迴轉衝向芙娜。

　　「不要過來本，」芙娜對他吶喊。本下意識地停止飛衝。

　　「在天空中翱翔不是你的夢想嗎？」

　　「我才不想管……」

　　「本！做出……做出你的選擇吧……」芙娜輕閉淡灰的雙眸，緩慢地往下墜落，本震驚地再度俯衝。

　　「本！快飛走！」卡特的背部瞬間中彈，他吐出血後也跟著其餘的同族往下掉。

　　水無聲無息的從他的眼眸中滴落，他瘋狂地不斷喊叫。很氣自己事到如此為什麼還這麼沒有用，連心愛的伴侶他也保護不了。

　　本聽見槍聲再次響起，他像是失去靈魂往褒廣的天際奮力振翅——

　　你聽見了嗎？屬於這個世界的歌聲——

　　你看見了嗎？屬於這個世界的美景——

　　你感受到了嗎？屬於這個世界的自由——

　　而要感受到這些，就必須做出『無悔的選擇』。

　　本閉上雙眼，感受這個世界的恩惠。

　　風，在他的鼻腔裡隨著塵埃綻放，犀利的沁涼在他心頭裡蕩漾，靈魂深處早已跟隨——

　　忽然黑色的利爪冷不防地帶走風的子民。

　　他們同時歡呼飛到巢穴裡，尖銳的鳥爪下是小英雄的屍體，鮮血順著身軀留下。

　　其實，大自然不恐怖。只是我……不夠勇敢而已……

　　我……未曾後悔……至少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聲音……還有伴侶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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