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沒有母親,我發現伴侶會相互吸引,往往是因為彼此有類似的傷痛或是匱乏。
當我說,我的父母沒有母親,並不是說我的奶奶與外婆早逝或離開家庭,實則不然,她們是長壽的且窮盡一生在照料婚生家庭。
然而,我的爺爺在經歷823砲戰之後,整個人就已經不完整了,他總不會忘記當時明明還在談天的戰友,下一刻就被炸毀了。當政府把他還給我們的時候,他的身心已經支離破碎,沒有辦法正常工作與作為人父、人夫,他幾乎是呆若木雞的狀態,還是我大伯牽著我爺爺,也就是他父親到家附近的塭仔工作。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稱為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我的父執輩們沒有了心靈上的父親,只能一夜長大。
而我的奶奶在過去那個保守且戰後的年代,一個女人要帶大孩子們又有多麼不容易,更別提她才剛經歷喪女之痛,但因她的丈夫失去了功能,她只能母兼父職地咬牙撐住這個家。
她的痛苦難以言喻,卻只能武裝起自己,沒有辦法成為那最溫柔與滋養的母親。
而我的外婆,也是因為我的外公被朋友背叛,並捲走家裡所有的財產,連房屋都沒有了,導致外公從此一厥不振...我對他的印象往往是躺著的,又或是坐著但人的心魂都不在現場的狀態。
我的外婆跟我的奶奶一樣,為了要讓這個婚生家庭能夠持續維持功能,只能咬著牙想盡辦法地將孩子們養大。
我的外婆早晚工作,但家事還是要有人做,所以她在我母親八歲的時候就開始要求她要打理家務、煮飯燒菜....
所以,我的母親,對於我有母親這件事情充滿了嫉妒又羨慕的複雜情緒。
#占星與心理學
然而,我在出生之前,我的大姊剛剛過世,我的母親正經歷喪女之痛,當她發現我的生理性別不是她或主流社會所期望的,她就更不知道怎麼面對她當時的人生。
"當寶寶注視母親的臉時,他會看見甚麼?我認為寶寶通常看見的就是他自己或她自己。換句話說,母親正注視著寶寶,而她的樣子與她在那裏看見的有關。
有位母親反映了她各種防衛的僵化,在這種情況下寶寶會看見甚麼?
首先,他們自己的創造能力會開始萎縮(是不是又回到五宮了?愛與被愛、創造力的連結),並且透過各種不同的方式,四處尋找從環境中找回自己的其他方式。"引自《溫尼考特的語言》p.385-386
因此,我們為了要尋求自己的存在感與價值感,我們就需要拼命地在父權體制下表現自己的能力,因為這是當代社會鼓勵我們成為的樣子。同時之間,我的父母親在他們的母親身上找不到溫暖與滋養,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往我們這些孩子們身上尋找,我們就成為了所謂親職化兒童。
"有些寶寶受到這種相對母職失敗的玩弄,他們研究母親面貌的各種變化,以試圖預測母親的心情,就像我們研究天氣一樣。
寶寶很快就學會預測:「目前還是安全的,可以忘記母親的心情並隨心所欲,但隨時母親的臉都有可能會變得面無表情,或她的心情會主宰一切,那我就必須要撤銷我自己的個人需求,否則我的中心自體可能會慘遭羞辱。」"引自《溫尼考特的語言》p.387
為了要生存下來,我們會下意識壓抑自己的需求,也忘記了自己較為脆弱無助的那一面,也忘了作為小孩的天真、好奇與無畏的創造力。
但,我們若要將自己重新找回來,反而就是要先從允許自己能夠脆弱無助,同時也疼惜自己過往所遭遇的總總;看見在精神心靈較為匱乏環境下長大的自己,是如何這麼努力地穩住自己,協助自己打理一切活了下來。
那是因為,我們的內在也有很強韌的陰性能量。
"陰性本質的一項特長卻是容許事情按照它們的自然週期發生。成為陶冶生命的容器:專注於當下的我:接受自己、留在自己裡面,而非想藉著有所作為來證明自己。
容器如同海洋,承載著萬物的生息,也如同一艘船,陪伴著生命從此岸到達彼岸,僅僅只是存在,與萬物和諧共處,就是在創造新的可能"引自《女英雄的旅程》
當我們願意重新與自己的當下與身體連結,並且敬仰著我們內在那得以滋養與孕育一切的母性時,我們就得以重新將自己創造出來。
當然,與有同樣與陰性能量有所連結的夥伴時常來往也是很能夠提醒自己的存在,肯定自己與這世界的交流是具有意義性的。
否則,我們還是會下意識地尋找跟我們一樣感到匱乏的伴侶,從他們的身上去索討我們所不曾擁有卻很渴望的愛,但最終,兩人的心就像是在沙漠走沒有指南針也沒有星辰陪伴的旅伴,繞不出荒蕪的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