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的幼兒園》第五章

【5】

「忍耐一下吧，再長大點就自由了。」

姐姐說的沒錯。我也本想將希望寄托於未來的自己。但是姐姐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未來，是要靠自己爭取回來的。

司徒老師正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望著手上的電話，竊竊偷笑。我靠近一看，畫面停留在與「小楠媽媽」的通話記錄。

那股喘不過氣的感覺又一次在我心中出現、徘徊、揮之不去......

殺了他...殺了他...

我大吸一口氣，身體微微向後一抖。

我成功佔據了司徒老師的身體。抬頭一看，司徒老師的靈魂正以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看著我 —— 他的軀體。

老師應該剛剛吃完點心，胃裡充斥著飽脹感。

我難以掩蓋上揚的嘴角，奪門而出，來到了幼兒園。

我不知道老師公寓的天台有沒有鎖住。保險起見，就去平時最熟悉的那個天台吧。

一路上，司徒老師始終在空中尾隨。他發現自己無法奪回身體，眼神滲透出不安。

都是老師不好。老師不應該差別對待你。小楠最乖了。來，聽話，把身體還給老師吧。

我在腦中自擬老師現在的心情，不知怎的，終於笑了出聲。

那是一種悲喜交集的笑。悲於事情已經發展到已無法回頭的地步；喜於司徒老師即將長眠不起，我的幼兒園生活終將得以安穩。

不對吧？不應該只有幼兒園生活吧？司徒老師一人的消失並不足以讓我安然度日。

我翻過幼兒園的柵欄，拿起門旁的水瓢，踩著樓梯，一步步走上天台。老師的身體非常乾淨和舒適，頭上完全沒有傷痕，手上也沒有淤青，更感覺不到疼痛。

我走向其中一個盆栽，上面貼著我的名字「小楠」。這是種植活動時我照料的盆栽，葉子的生長速度明顯比其他盆栽慢上一大截。

替飛燕草的苗子澆灌後，我以司徒老師低沉的聲線說了一句：「希望你能茁壯成長。」

老師的靈魂依然跟在我身後，他貌似在竊笑。我的盆栽或許被他做了手腳吧。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我站在四層建築的天台邊緣，突然間拔起右腿，越過胯下的飛燕草苗子，左腿大力一蹬。司徒老師的身體一瞬間飛離了幼兒園天台。他的靈魂被遺留在空中，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我藉助起跳前剩餘的慣性，將身體倒轉，頭部面向地面。

在凌空的過程中，一切仿佛都變得十分緩慢。我張開四肢，合上雙眼，感受著呼嘯而過的風阻。夕陽拉長了我的影子，映照在幼兒園校舍的墻壁上，黑乎乎的，緩緩往下墜。我的耳旁宛如響起了降B小調夜曲的第九號第一首，神秘莫測的旋律、美妙動人的意境以及浪漫感。

我好久之前就想試跳一次了，但一生卻只有一次機會，實屬可惜。所以我想把這珍貴的機會留給日後的自己。

不過，現在已經有所不同。畢竟這副身體不是我的嘛，肆意糟蹋吧。

我無法想象一個僅僅運作了四年的心臟能夠容納得下這種想法。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我就是這樣想的。

夜曲來到了最後一個樂章。再次睜眼時，地面已經近在咫尺。我深吸一口氣，從司徒老師的身體中抽離出來。一旁的靈魂緊跟隨後，用狠毒的眼神盯著我。下一秒，他便被吸回自己的身體。

司徒老師的腦袋與脖子呈九十度彎曲，身體以奇特的方式在地面上抽搐。他的小辮子在空中散開，變得濕噠噠。

不過比起我，司徒老師的痛苦只在一瞬間罷了。

夕陽西沉，街道黯淡無光。

幼兒園瀰漫著一陣濃郁的金屬鐵鏽味，染紅了小孩子們的遊樂設施。

To be continue...

沒想到上一章就被猜到一點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