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者的憂鬱 | 人生哲學

「老辜好，最近厄運連連，根本想不通。平常以和為貴，樂於助人，怎麼會生了一個不孝子！」

「記得你的淡水豪宅蓋好了，想必準備入住吧。恭喜你！」

「上個禮拜訂了兩張義大利高級彈簧床，剛好派上用場，救了大兒子！」

「到底是發生什麼大事？」我一臉納悶。

「我兒子從三樓跳下來，剛好及時用彈簧床頂住身體，才撿回一條命！」

「我看你很照顧兒子，要什麼，給他什麼。」

「是啊！比如大學時代得了躁鬱症，我跟老婆大人還找了一位名醫幫他看診。」

「怎麼可能呢？看他很樂觀，成天笑嘻嘻的！」

「幾年前，開設建築師事務所之後，請了一位特別助理，做事很認真，有一晚為了犒賞她，請她品嚐法國料理。剛好碰到大兒子，當場要他一起來用餐，本來三個人聊得很愉快，想不到後來一天到晚和我吵架。」他義正嚴辭說道。

「男孩子正當叛逆期，難免會跟父母鬥嘴，見怪不怪。」

「生了一個過敏兒，很累人。每當來事務所找我，剛好跟這位女助理開玩笑，他一看到，就馬上變臉。男人為了事業，我總是避免讓工作氣氛不至於太沉悶。」

「你恐怕有桃花運！為人熱心，又是優秀的建築師，女人要是碰到困境，你會是一個很容易傾訴的對象。」

「是嗎？我是一位愛太太的標準老公！坦白說，這位助理的丈夫在外面包養小三，一天到晚藉口出差，事實上他們偷偷住在一起。有一晚，這位女助理講到痛心處，哭哭啼啼，我過去抱一抱她，要死不死剛好老婆大人進來找我。結果她馬上發飆，大喊大叫，說要報警處理，這實在是小題大做！」他極力為自己辯護。

聽了這些說服力非常薄弱的辯解，我只能搖頭嘆息，這種自命優秀的慣犯，恐怕到處傷害人，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過去，常常聽到兒子鬧來鬧去，其實頂嘴而已，背後是抗議老爸出軌，可是這種自命高人的傢伙怎麼會承認呢？他必然會運用三尺不爛之舌，誘拐老婆一起把兒子送到醫生手上，當然理由就是為他好！

「我誠心建議你，不要讓兒子服用太多抗憂鬱症的藥物，到時候藥物成癮，麻煩大了！」

「老辜，不要隨便出餿主意，你又不是醫生，如何下判斷？我是一個得獎的建築師，去年獲得行政院院長的召見，而且是好父親，絕對不可能亂來。」他咆哮道。

「不要生氣，有話慢慢講，發怒是會傷害肝臟的。」我及時退一步說。

「嗚呼，這個不孝子，總是情緒勒索我們，畢了業，不好好找工作，一天到晚講鬼話說，要當個旅遊作家。」

「寫作是一件好事，可以紓解鬱悶。」我笑道。

「可是每隔半年就跟老婆要50萬，理由是要到烏克蘭旅遊，寫出第一手的戰爭紀行。恐怖的是，背後我買單。」

記得曾經跟他兒子喝咖啡，聊起憂鬱症的問題。我好奇地問他，出國到歐美國家旅遊，會不會照三餐吃藥？他大笑說，一出國，神清氣爽，憂鬱個鬼啦！

看來每次要尋短，應該是演戲演很大，對他而言，家中那部「人肉提款機」時時會吐錢，倒是不錯。

這位優秀的建築師實在很會偽裝，我曾看過他跟女助理一起逛街，談笑風生。但這種曖昧情懷他必定不會承認，反而曉以大義說，為了安慰員工，接著更會強調好心有好報。

面對這位偽善之士，實在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最後以趕稿為理由，和他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