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偶而反常

有時候

一天豐富多彩

如一生

有時候

一生貧瘠　單薄

如一天

────節錄自《一天裡的戲碼》/隱地

    打開冰箱，兩顆白煮蛋在架上隨著門的開啟而晃動，啊！再兩天就要離開這座城市啦！

    常聽男性朋友聊起軍中生活，他們會以「數饅頭」作為倒計時工具。我的法國遊學記則是由「數蛋」來註記。厲行一六八飲食一年，一天兩餐加一回點心，身體反應與心裡感受都挺適應的。但飛往異國生活，氣溫、日出、日落與食材……幾乎大不相同，自己也無法確定此計劃能否堅持住。

    語言學校半天的學程，我得空腹上課直至午後一點，下課時常常飢腸轆轆到胃痛。權衡下，決定給晨起的自己來顆水煮蛋吧！   

    白煮蛋，像極了銀髮遊學的心境，不是為學歷、工作那般濃烈熱力，而只是恬淡、清新地嚐著生活滋味。

    敲碎、撥蛋殼，啜著咖啡細嚼……兩個月下來，這些程序不覺養成了我在異鄉迎接嶄新一天的儀式。

    如常，是為了身心定錨吧！但在詩人隱地筆下卻可能成了「一生貧瘠單薄如一天」。聯想起Christian Voltz的繪本《跟每天早上一樣》（Comme chaque matin）。

    法國圖書館有一種藏書分類法，是依照做、繪者姓氏首字母來擺放的。某個下午我坐在Ｖ字母書箱前，一本一本的把箱子內所有Christian Voltz的作品看完。

    這本《跟每天早上一樣》（Comme chaque matin），維持他一慣風格：實物拼貼的圖像特色，直線簡單的情節發展——就是角色重複又重複的做著什麼，最後～突然……製造小高潮，結束！

    所以故事描述：主角雷昂（Léon）先生「厭世的」做著跟每天早上一樣的例行公事：起床、梳洗、穿衣、用餐、塞車、打卡、遲到、被老闆瞪……一切如常。

    然而讀到雷昂先生穿衣時，我心生一絲疑惑：因為文字描繪他繫上灰領帶，跟每天早上一樣，可是圖像顯示：在雷昂先生脖上的卻是黃色的呀！

    原來此圖文不符，是為後面鋪梗用，而如常生活中的「高潮」正是發生在「反常」上——雷昂先生的灰襯衫搭黃領帶，被他心儀的女同事讚美了！

    這下可跟每天早上……不一樣了！

    我需要「如常」來安穩身心，也需要「反常」來潤澤、體認生命。

   打開冰箱，剩兩顆蛋了，也就表示：如常過後，即將迎來反常——就要轉往下一站了，迎向可能豐富多彩如一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