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群像劇｜人渣聊天室｜第一季】第二筆對話紀錄（ㄧ）

『快訊／深夜過路魔再次現身！十人受傷、一人搶救中！被害者家屬：政府必須給一個交代！』

手指划過社交軟體頁面上的新聞帖子，杜爾麒的視線在新聞標題上稍作了一下停留，又繼續向下划，直到能拉出頁面底下那個顯示刷新中的小圈圈。

重複了幾次刷新頁面的動作後，他終於找到自己感興趣的貼文，先是在上面點了一個讚，隨後又發現貼文底下的一則留言有點意思——

【愛情長跑五年，付出了許多，最後卻被一句『我們不合適』分手，這該怎麼解？我真的很愛她，現在吃不下飯也睡不著，沒有她的日子每天都很想死⋯⋯】

這則留言下面的回覆大多都是『千萬不要想不開！』或『節哀，下一個會更好。』，諸如此類的安慰。

坐在午後的咖啡廳裡，杜爾麒先是用手測了測才剛送上不久的義式濃縮咖啡的馬克杯表面溫度，覺得還是有些太燙後放棄馬上喝的打算，接著稍微調整了一下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才又重新拿起手機輸入自己的看法——

【或許是對方覺得你對她的愛不夠深刻？女生期望的東西畢竟與男生不太一樣，在一起五年的感情不會那麼快就淡掉的，靜下來好好談談說不定你們還能有復合的機會。】

才剛發出去不久，這段話就多了十幾個讚，緊接著就是清一色『野生的威廉老師出現！』、『威廉老師的情感講座要開始了！大家快坐好！』或是『樓主快拜大神啊！老師不隨便給意見的！』這樣幾乎是一個模板的熱烈回應。

杜爾麒微微地勾起嘴角，食指尖規律地在桌面上輕敲著，他對網友們符合自身預期的反應感到滿意。

社交軟體頁面上不停地跳出有人回覆或是按讚的通知，不過短短的五分多鐘，那條哭訴著自己被甩的網友的留言底下就多出了二十幾條新回覆。

這就是他耗費多年經營社群軟體的成果——

說到網路情感專家，首先一定會想到『威廉老師』，可以說是廣大男性網友們心目中專為男性調解男女關係的諮詢專家，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能被粉絲們奉為真理。

上至情變糾紛，下至日常爭論，只要是有任何與女性相處的問題，找威廉老師必然能獲得充滿建設性的建議，有許多網友的真實案例也都證明了威廉老師的指導不僅一針見血，還能一擊中的，光是成功順利挽回女友的心的成功案例在老師的情感專頁裡就有數十條。

當然除了男性會向威廉老師諮詢之外，偶爾也會有少數女性會向他詢問關於男性在想些什麼之類的事情。

他有預感再過不久等那名男網友看到這麼多留言之後，很快就會私訊聯繫他了。

同樣身為男性，他自然是有責任與義務去幫助正面臨困難的人。

輕嗅著帶有些許可可香氣的濃縮咖啡，杜爾麒用湯匙攪了攪咖啡上頭的浮沫，覺得溫度應該差不多可以入口、正打算飲用咖啡時，手機就因為有新訊息而震動起來，他只好又重新將手裡的咖啡杯放下。

⋯⋯那名男網友倒是比他預想中聯繫自己的速度還要快。

原本還以為是社交軟體的通知訊息，結果打開手機一看，卻是——

【您好，歡迎來到人渣聊天室。】

杜爾麒皺了皺眉。

什麼東西？

手機病毒嗎？

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下一條訊息提示緊接著又在螢幕上方跳了出來。

【『舞動的北極星』進入了聊天室。】

由於太過突然也太過可疑，杜爾麒並沒有輕舉妄動去點擊那個彈出的訊息，而是先觀察這個突然間被安裝進自己手機的App到底對自己的手機運作有沒有影響。

明明幾分鐘前自己的手機還沒有這個來路不明的手機軟體，按理來說App Store也不可能會擅自安裝用戶沒有確認要安裝的App。

看了眼那個App的名稱——

人渣聊天室。

瞬間杜爾麒的頭都痛了起來，大概是什麼惡作劇病毒之類的，難道是他在瀏覽網頁的時候不小心點到什麼嗎？

要不然現在誰會取這種奇怪的名字給自己開發的正經軟體。

他將其他的App都點開還有開啟相機等功能來測試手機的操作，結果最後只發現除了莫名其妙被安裝了一個新的App之外，沒有對系統的運作產生任何影響。

莫非還是個瑕疵品？

此時的杜爾麒只將這個App當作是自己偶然間意外點開的垃圾病毒軟體，就算沒辦法使用手機系統本身具備的移除功能刪除這個App，一開始也並沒有太過驚慌。

然而當他用各種第三方App移除工具嘗試了許多次仍然無法將這個奇怪的聊天室移除後，他終於覺得有些麻煩了。

到底是什麼病毒這麼頑強？

終於開始為了騙個資不擇手段了嗎？

猶豫了再三，杜爾麒先是將自己手機裡重要的照片及文件等資料備份到雲端，確認沒有遺漏之後，再進入手機系統設定開始進行格式化。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走這一步，他的手機裡存放著太多太多珍貴的回憶，雖然平時就有同步備份的習慣，但是像這樣親自做一個刪除的動作還是讓他覺得心痛。

開發這種病毒軟體的人早晚會有報應。

⋯⋯

理論上無論是什麼樣的病毒，在系統格式化之後都應該要能徹底被清除，然而過了漫長的系統重置時間，又將手機重新設置了一遍，那個名為『人渣聊天室』的App就彷彿在嘲笑杜爾麒的無用功般依然死死地駐紮在螢幕上。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連格式化都無法解決的東西，杜爾麒不覺得拿去手機店能得到什麼幫助，頂多就是給手機店的員工一個理由推銷新手機而已，那些根本沒有專業知識的人也就只能糊弄一些不懂的中老年人，他可不想白白被坑錢最後什麼也沒解決。

一天的好心情就這樣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病毒給打進谷底，他忍著不耐煩把之前那些常用的軟體又一個個安裝回來，等待期間，抱持著一種破碗破摔的心態，杜爾麒終於點開了那個『人渣聊天室』的App——

介面簡陋的不堪入目，現在的聊天軟體沒有一個會這樣設計，甚至連配色都只有偷懶到極致的黑白灰。

整體而言就是一個非常陽春的聊天室版面，可以操作的功能目前看起來也只有發送訊息和圖片，任誰來看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垃圾，並且三秒後立刻移除。

從上方圖標點開查看所有聊天室成員，除了他就只有另一個叫做『迴紋針』的人。

而現在聊天頁面上就只有系統一開始在他手機上跳出的兩則訊息，從訊息中的內容判斷，似乎所有出現在這個聊天室的人都會是以系統設置代號的形式來進行對話。

例如他的代號就是『舞動的北極星』。

半是試探地，杜爾麒輸入了一個符號——

【舞動的北極星：？】

他並沒有指望那個『迴紋針』能立刻回應。

只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他才發出訊息不到一秒，對面就立刻回覆了。

【迴紋針：你好啊：）】

【迴紋針：歡迎加入這個聊天室，哈哈：）】

或許那個叫做『迴紋針』的人本身就是很自來熟又健談的一個人，明明他只打了一個問號，居然也能叭叭叭地回他兩句話還附帶表情符號。

摸不準現在是什麼情況，杜爾麒緊接著追問。

【舞動的北極星：你知道這個App是什麼嗎？突然被安裝了一個聊天室我很困擾啊。】

【迴紋針：哈哈：）】

【迴紋針：這就只是一個聊天App而已，雖然看起來有點破爛。】

這個『迴紋針』說的內容看起來像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又好像什麼也沒回答，一種捉摸不透的氣息彷彿隔著文字都能透出來，頓時讓杜爾麒警戒了起來。

他不能只因對方也在這個聊天室裡就認定那個『迴紋針』跟自己一樣都是突然間被安裝了一個奇怪的App，誰知道他實際上是什麼身份又或許根本就是這個App的幕後主使者。

說不定這就是一個陷阱。

又或者是一個新型的詐騙手法？

指尖焦躁地點著桌面，杜爾麒這時才注意到自己花太多時間在處理手機，原本還熱騰騰的義式濃縮咖啡早已不知不覺地涼透，這加劇了他內心的不愉快，連終於重新安裝好的社交軟體所跳出的私訊通知都沒興致點開來看。

還是先回家吧。

之後用電腦搜尋看到底還有什麼辦法能清除這個不明軟體，一直留在手機裡就算沒有對他造成影響，放在那裡看了也很不舒服。

杜爾麒將桌面上的個人物品放入包裡，就立刻起身離開咖啡廳。

獨獨留下半口沒動、滿盛著的濃縮咖啡在桌上。

錯過最佳品嚐時間的咖啡連同香氣的餘味一起被遺留在座位，就算它曾經萃取自昂貴的咖啡豆，但當它不再美味後，最終也只能傾倒於流理臺與管道裡的污水一同被沖入下水道。

——

或許是因為聊天室裡只有兩個人的緣故，自從杜爾麒不再回覆那個『迴紋針』之後，對方也沒有主動要聊天的意思，也讓他有了時間集中精神研究該如何處理那個不明軟體。

一整個晚上他上網爬了許多論壇軟體版的文章也發文求助，試了許多辦法，最後依然無法將手機裡那個頑強又不符合他品味的App給移除。

忙到凌晨幾近要睡覺的時間，杜爾麒才發現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又有一個叫做『書裡有蟲』的人加入了這個『人渣聊天室』。

當時因為情緒和精神都不佳就沒過多理會那個新加入的成員，結果起床之後才剛抵達早餐店點完三明治跟奶茶，聊天室裡又有新的動靜——

【『脫毛貓』進入了聊天室。】

等餐的過程索性也沒別的事做，杜爾麒想了想，輸入一條訊息。

【舞動的北極星：什麼？又是新加入的人嗎？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到一秒的時間，那個叫做『迴紋針』的人立刻就有了回覆，雖然根本就是在答非所問，甚至有點像是在故意引導風向。

【迴紋針：哈哈哈，大家都不好奇這個聊天室的名字是怎麼一回事嗎？：）】

杜爾麒心中忍不住對『迴紋針』又加深了些許的懷疑。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感覺好像整天沒別的事做就守在這個聊天室裡關注大家的動態一樣，連昨天晚上『書裡有蟲』的加入都特地跳出來打招呼。

就彷彿是這個聊天室裡的主人般。

沒有搭理『迴紋針』那條明顯有些刻意的訊息，杜爾麒又問了一句。

【舞動的北極星：有人試過移除這個App嗎？】

【書裡有蟲：試過了，沒用。】

發現終於有人跟自己一樣嘗試移除過這個可疑的聊天App，他快速地打出一串他心中的疑問。

【舞動的北極星：理論上來說不應該啊，這個App刪不掉，我已經試過將手機格式化了，也沒辦法移除。】

本以為接下來會回覆他的應該還是『書裡有蟲』，但可以說是意料之外也意料之中的『迴紋針』又在眨眼間秒回。

【迴紋針：是的：）】

話題才到這裡就被『迴紋針』給句點了。

並不習慣被網路上聊天的對象這樣對待的杜爾麒看著手機螢幕上的訊息，指尖無意識地開始敲打起桌面，發出偶爾規律、偶爾雜亂的答答聲。

過沒多久，聊天室裡又有了新訊息——

【書裡有蟲：之前是不是有人進來之後又出去了？聊天室的成員數目好像不太一樣？這是不是代表只要找到辦法就能移除這個App？】

【迴紋針：啊，我也有發現。不過就算當成普通的聊天群組也可以吧？雖然名字怪了點：）】

似乎這個『迴紋針』對於『人渣聊天室』本身始終是抱持著一種正面的態度。

其他人的話杜爾麒並不清楚，但是『迴紋針』的反應明顯並不正常。

思忖間，原本還想回些什麼的他，被這時剛好送上來的早餐給打斷了思緒，同時，社交軟體那邊也發來了私訊的請求。

是昨天那個在貼文底下留言說自己被分手的男網友。

手指虛虛地在手機螢幕上划過，卻沒有真正地落下動作。

杜爾麒不打算現在立刻接受對方的請求。

秒回非但無法提高『威廉老師』的身價，還只會讓諮詢本身變得理所當然，適當地晾一晾對方才能讓對方清楚明白諮詢一次的機會是多麽難能可貴。

重新回到人渣聊天室的介面，就發現那個剛加入的『脫毛貓』不知道是被刺激到了哪一點，一上來就發出一長串的訊息，幾乎佔滿了整個聊天室的頁面——

【脫毛貓：會想把這種奇怪的App留在手機的人比較奇怪吧？還是說就像這個群組的名字一樣，你們都是⋯⋯？先說清楚，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手機上會有這個App，我本身絕對是奉公守法的善良公民，上週我才剛救援了一隻可憐的斑鳩而已呢！】‑

這傢伙是笨蛋吧？

看起來好像還有些在針對『迴紋針』的意思，難道他看不出來現在聊天室裡的人當中最可疑的就是那個『迴紋針』嗎？

『脫毛貓』發完那條訊息之後，聊天室裡一片安靜，杜爾麒打算先靜觀其變，他有預感接下來會回對方的，絕對還是那個可疑的『迴紋針』。

果不其然，才過沒幾分鐘，疑似是與這個聊天室關係匪淺的『迴紋針』就作出了回應——

【迴紋針：哈哈，救援動物是挺好的，但是人渣也不會說自己是人渣啊，真要這樣說的話，我本職是警察，更不可能是人渣吧？：）】

杜爾麒雖然想過『迴紋針』可能會不嫌事大地回覆一些刺激『脫毛貓』的話，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直接透露自己現實中的職業。

先不論是真是假，『迴紋針』的態度坦坦蕩蕩地彷彿跟一群陌生人在一個可疑的軟體中告知自己警察的身份是一件自然又理所當然的事，那麼下一步是不是都能和其他聊天室成員說出本名了？

假設警察的身份是真的好了，對方這麼做的理由是因為他有警方的背景加持所以有恃無恐，或是——

這個聊天室跟警方有什麼關係？

摸不透這個疑似是警察的『迴紋針』在想些什麼，無數的猜測在杜爾麒的腦中閃過，同時他迅速地跟上對方的回覆，接著回一句話。

【舞動的北極星：我也只是在學的研究生而已，還能做什麼？每天光是弄實驗就飽了，哪來的時間做違法的事？這個App就只是什麼新型的手機病毒吧？別太認真了。】

在所有線索都不明朗的情況下，跟上先鋒的動作，是最保守也最安全的辦法。

就算『迴紋針』是警察好了，既然現在對方都沒什麼大動作，一種可能是對方私下也在查這個聊天室的來歷，另一種可能則是聊天室本身就是警方的手筆，而『迴紋針』就是警方派來的監視者。

雖然不知道這個聊天室的作用到底是什麼，但是和對方搞好關係絕對不是壞事。

或許這樣想的人並不只有杜爾麒一個人，在他發完訊息之後，『書裡有蟲』也跟上了這個介紹自己職業的步伐。

【書裡有蟲：附議樓上，我除了平日打工之外還有週末的圖書管理員志工活動，行程都排滿了，其餘時間就是吃飯睡覺還有學習一些新知識，要想做點別的⋯⋯？我倒是想，但很可惜真的沒時間。】

出乎杜爾麒意料之外的是，那個原本他直覺是跟自己一樣謹慎小心的『書裡有蟲』居然立刻又發了另一條訊息——

【書裡有蟲：雖然不知道脫毛貓你本身是什麼樣的人，但是一上來就懷疑大家有問題，這樣應該不太好吧？我想大家都是同樣被迫安裝這個奇怪軟體的受害者，真的沒必要像這樣互相猜忌。」

儘管『書裡有蟲』說的也沒錯，這樣直接地說出來難道不會刺激到『脫毛貓』嗎？

大概被聚集在這個聊天室裡的人都是一些杜爾麒不常接觸的人群，與他所料想的情形不同，這次那個『脫毛貓』直接不再回話了。

『新聞快報，近日一起引起社會大眾熱烈關注的深夜過路魔事件，嫌犯已經順利落網，警方現在正在調查該名嫌犯及其作案動機，詳細情況仍有待釐清。』

『連續三天鄭姓嫌犯都在晚間約10點至12點間手持作為兇器的刺身用刀伺機尋找適合作為作案地點的暗巷，隨機對路邊醉漢或是行人進行刺砍的動作後即立刻逃逸，由於——』

早餐店的電視不知道被哪個客人轉到了新聞電台，這時正好播報起連續好幾天上了新聞頭條的深夜過路魔案件。

「真是可怕啊，要說人渣的話，這種人才能稱得上是人渣吧？」

杜爾麒看著新聞播放的內容忍不住感嘆，引來周圍同樣關注新聞的客人的附和聲。

他不需要詳細瞭解對方的背景都能猜出這絕對是一個連女朋友都交不到的魯蛇，也只有這種人才會無聊到當什麼深夜過路魔尋找刺激，都是人緣差的人才有的藉口。

原本還想再觀察一下聊天室的杜爾麒發現吃完早餐後時間也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九點，他之後還跟學弟在書店有約剛好順便取書，於是只能暫時作罷。

總會搞清楚的。

反正那個聊天室也刪不掉。

——

和學弟約好要見面的書店距離大學有一段不近的距離，騎機車過去也花費了大約快四十分鐘的時間。

書店自動門打開時迎面撲來的冷氣讓杜爾麒舒了一口氣，大熱天的在太陽底下騎車還有等紅綠燈可以說是一種折磨了。

他隨手拍了一張書店內部的照片，接著發給在聊天軟體中標註為『心心學妹』的置頂訊息中——

【學妹，我剛好到書店要領書，妳有什麼想買的嗎？我可以順便幫妳買然後送到妳家。】

等了幾分鐘，學妹那裡依然還沒已讀訊息，杜爾麒只能暫時作罷先到櫃檯取之前自己在網路上訂購的書。

現在這個時間不算是書店人潮最多的時候，櫃檯目前站班的就只有一名年輕的女店員，他才剛站到櫃檯前，女店員立刻就露出親切的營業微笑問道：

「請問有需要什麼嗎？」

「我來領書，名字是杜爾麒，這是我的證件。」

從皮夾裡拿出身份證遞給店員，杜爾麒的視線從對方接過證件的細白手指劃過又落到對方胸前佩戴的名牌。

顏芷熙。

也是非常巧合，他認識一個名字除了姓氏之外讀音和女店員幾乎一模一樣的女生，可惜長相差多了。

雖然很遺憾後來沒有機會繼續保持聯繫，但那也是一段非常有意義的經歷。

「來，這是您訂購的書，麻煩在這裡簽個名，謝謝。」

將包裝好的書和收據交給杜爾麒，女店員指了指收據的副本請他在收件人的位置簽名確認訂購的書已經被收件人領取用作紀錄留存。

等杜爾麒簽完名之後，店員指了指櫃檯上擺著的促銷看板又問：

「現在《科學前沿》雜誌訂閱一年的話有一千元的折扣，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我也有長期訂閱這家的雜誌，對比起其他的科學雜誌，可以說裡面所包含的內容是最全也最準確的，還有翻譯國外許多權威科學期刊的研究內容，喜歡接收各種科學新知的人絕對會喜歡，現在這個一年只要一千八的價格真的非常划算！您要考慮看看嗎？」

可能是看杜爾麒就一副理科生的模樣，女店員很是熱情地跟他介紹這個雜誌的優點。

離跟學弟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他索性站在櫃檯前認真聽女店員跟他說明這個一年訂閱的優惠方案具體有哪些好處及雜誌贈品。

女店員的年紀看起來跟他沒有差很多，雖然長相平平無奇但身上一股書卷氣，應該是很喜歡閱讀的人，感覺得出來對方出社會一段時間了，推銷的口才有條不紊，很簡單就能理解這個雜誌的優點以及主打的特色，確實是理科研究生的杜爾麒聽完之後也有些心動，總有一種好像現在不訂閱的話就吃虧的感覺。

最後他被女店員的話術給成功說服——

「那我就訂個一年吧。」

從皮夾裡拿出一千八給女店員，杜爾麒沒想到只是來領個書而已還會砸這麼多錢訂閱雜誌，不過仔細想想第一年就有一千元的折扣也算是賺到了。

微笑著收下錢，女店員拿出一份訂閱雜誌的表格給杜爾麒填寫：

「麻煩您填寫一下個人資料以及勾選訂閱方案，請注意地址不要填錯了，之後雜誌會每個月寄送到您寫的地址，其他部分要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問我。」

那張表格上面也沒多少東西需要填，把姓名、電話、住家地址等必要的資料填完，又勾選了一年的訂閱方案，他就將填好的表格交給店員。

「謝謝，第一期雜誌會在下個月寄出，如果沒有收到的話可以憑著這張收據上的訂單號碼打電話詢問，或是拿著收據直接到我們書店來，我們會有工作人員來為您處理。」

接過那張收據，杜爾麒道了聲謝，就塞進皮夾裡。

處理完這些後也過了半個小時，他拿出手機來看看有沒有新的訊息。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學妹今天應該沒課，要是有看到他訊息的話會馬上回他才對。

然而打開聊天軟體一看，未讀訊息當中除了學校的群組之外就只有學弟發過來說可能會遲到幾分鐘的訊息，於是他又發了幾張貓咪掛著問號的貼圖過去給學妹。

這次很快就顯示了已讀。

【心心學妹：抱歉學長，我現在人在外面不太方便回訊息。】

就跟杜爾麒記得的一樣學妹確實不在學校，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也正好在外面。

【杜爾麒：學妹也在外面啊？是去哪裡玩了嗎？要不要我順便帶點什麼給妳或是接送妳？一點都不麻煩的，學妹不用擔心我。】

出於關心，杜爾麒表示自己可以接送對方，畢竟心心學妹本人長得可可愛愛的，又很嬌小，看起來就跟小兔子一樣柔弱，出門在外他總是很擔心學妹的安全，不多叮嚀個幾句他就不放心。

或許學妹是真的沒空回他，這回訊息過了很久依然沒有要已讀的跡象。

杜爾麒嘆了口氣，大概學妹又是去參加什麼研討會所以沒辦法即時回自己訊息，只能之後再去買點什麼慰勞一下對方。

走到科學書籍的區域翻了幾本他可能會感興趣的書，翻了幾下又覺得有些沒意思，最後杜爾麒只好又點開那個人渣聊天室看看裡面的人在做些什麼。

從早餐店離開後他就一直沒關注那邊的訊息，現在開起來才發現聊天室裡面『迴紋針』和『書裡有蟲』兩個人聊了起來——

【書裡有蟲：既然迴紋針你是警察，那你應該知道最近新聞一直報的那個深夜過路魔事件吧？】

【迴紋針：哈哈，知道啊：）】

【迴紋針：啊，如果想問案件的進度，抱歉了，我也不清楚：）】

【書裡有蟲：⋯⋯我就先問一下，你是哪一類的警察？交警？】

【迴紋針：哇，現在我被審問了嗎？哈哈。】

【迴紋針：是刑警喔：）】

【迴紋針：文書工作多得要死啊，電視劇裡的夢想都是騙人的嗚嗚嗚QQ】

【書裡有蟲：⋯⋯】

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書裡有蟲』的無言以對，看著他們之間的聊天內容，杜爾麒原本也有點期待可以得知一些新聞上沒報的內容，但沒想到『迴紋針』居然是這副模樣。

他忍不住打了一句。

【舞動的北極星：工作這麼多還能有空發訊息聊天嗎？】

『迴紋針』訊息回覆之快速讓杜爾麒心底更是加深了對『迴紋針』就是聊天室監視者的猜測，要不然哪個工作單位會允許底下的人上班這樣不務正業。

【迴紋針：哈哈，北極星還是學生對吧？那你肯定不知道，當薪水小偷才是工作的精髓啊：）】

【書裡有蟲：請不要亂教。】

只是杜爾麒也實在是看不出來『迴紋針』具體是在監視什麼，他只覺得這個人整天在聊天室裡打哈哈，好像真的就只是把這裡當作一個私密的聊天場所一樣。

這樣想也是挺合理的。

畢竟在這個聊天室裡所有人都是用代號在發言，不會有人知道自己在真實世界的模樣是怎樣。

所以『迴紋針』才能這樣直言不諱地說自己就是警界的薪水小偷。

無數的猜測在心底推翻來推翻去，始終下不了結論，但杜爾麒暫時還沒發現到這個聊天室的存在有對自己產生任何威脅，甚至還有點新鮮，這絕對是平常一般人遇不到的狀況。

話題聊到一半，聊天室的系統就跳出了一條通知——

【『７號櫃檯』進入了聊天室。】

又一個新成員加入這個人渣聊天室。

雖然杜爾麒一直都沒把這個聊天室的名字當作一回事，畢竟現在資訊這麼發達，大眾的口味也越來越奇怪，從遊戲到日用品，什麼奇葩的名字都有人取，目的就是為了博取他人眼球，但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例如早上剛加入的『脫毛貓』似乎就非常在意那個名稱。

不知道這個新人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杜爾麒突然期待了起來。

同時間聊天室裡原本還在聊天的兩個人也安靜下來，似乎是在等待這個新加入的『７號櫃檯』發言。

不得不說這個系統給每個成員取的代號都毫無品味，跟其他人比起來，他的那個代號『舞動的北極星』明顯就特別的不一樣，相對而言有意境多了。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直到過了五分鐘，新成員都沒有任何要發言的樣子。

「嗯⋯⋯某方面來說也算是正常吧？」

看著毫無動靜的聊天室，杜爾麒喃喃自語。

明明才加入這個聊天室一天，他已經莫名有了自己是老油條的感覺，完全能理解剛加入的人第一時間的會有的反應。

如果是非常謹慎的人，不立刻在聊天室裡發言也是情有可原的，任誰來看都只會覺得這是一個可疑的軟體，對不熟悉電子產品的人來說，很可能直接就當作是病毒或是詐騙。

沈浸在思考中的杜爾麒沒有發現這時背後有人有人靠近，突然——

「嘿！學長！」

肩膀被用力地拍了一下，杜爾麒差點嚇得將手機摔到地上。

回頭一看，是原本說會晚到的學弟，再低頭看了眼機械錶上的時間。

分明是早到了。

「這樣是會嚇到人的，學弟。」

杜爾麒沒好氣地回敬了對方的肩膀一下，卻只是得來對方的嘿嘿傻笑。

配合那張憨厚的長相，看起來更傻了。

這是他同個系所的學弟，王昱勳，只不過對方是大學部的。

「學長，你剛剛在看什麼這麼認真，連我的腳步聲都沒聽到。」

學弟將之前買好的咖啡交給杜爾麒，而後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之前的實驗遇到一點瓶頸，我在思考到底問題是出在哪個環節。」

杜爾麒坦然自若地將手機收進口袋。

從學弟的問題裡很明顯可以得知對方並沒有看見他手機上有什麼，更別說他的手機螢幕貼有防窺的保護貼，不從正面看的話只會看到一片黑。

「喔——研究生真是辛苦，還好我打算大學一畢業就去找工作當社畜了。」

憐憫地看了眼自家學長，學弟安慰一樣地攬住了杜爾麒的肩，拖著對方往書店外走：

「走！為了辛苦的學長，學弟我只能義不容辭地帶學長去探索在地美食，吃了美味的食物之後任何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

『快訊／深夜過路魔事件唯一死者！內臟多處破裂宣告不治！死者家屬慟：我要他償命！』

趁著晚餐前的時間回覆完之前那名被分手的男網友的杜爾麒在刷社交軟體時，剛好刷出了今日頭條。

雖然沒點開連看詳細的內文，但不用看也能知道都是些什麼內容，無非又是複製貼上之前的新聞稿，再次將嫌犯的犯案過程重述一遍接著再補上一段關於死者的文字描述。

這讓他想起前幾天和人渣聊天室裡的那幾個人聊到的內容，於是又忍不住打開了聊天室的頁面。

明明理智上覺得這個軟體很可疑，可他還是總克制不住想看那些人都在做些什麼的衝動，特別是那個『迴紋針』真的讓他非常好奇。

就算『迴紋針』是真的很可疑，可也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反正到了現在也沒出現什麼問題不是嗎？

這次點開聊天室之後也沒讓他失望。

本來就偶爾會參與話題的杜爾麒，才剛開啟聊天室的簡陋介面，就看到加入後一直都沒發言的『７號櫃檯』一上來就發了一張螢幕截圖。

儘管沒能看到後續，不過單單這一張截圖裡面就飽含了大量的信息。

那是一段非常激烈的爭吵內容——

【迴紋針：哇：）】

【迴紋針：哇：）】

【迴紋針：哇：）】

【迴紋針：這真是不得了。】

連發了三個哇，感嘆是沒看出來，但杜爾麒感覺到了『迴紋針』彷彿是把那張截圖當樂子看的態度。

【書裡有蟲：身為警察，能請你克制一點嗎？】

說是這麼說，他完全能理解為什麼『迴紋針』會是那個反應，如果不是他的形象不允許，他也很想附和一個『哇』。

不知道『７號櫃檯』是什麼心態，隔了好幾天終於上來發訊息，居然一發就是自爆。

還是說是想讓他們評評理和討拍？

【舞動的北極星：從這段截圖看來，應該是不容易和解。】

模不準『７號櫃檯』傳這張截圖的用意是什麼，於是杜爾麒只是回覆了一段非常保守的話。

【迴紋針：倒不如說，他有想要和解嗎：）】

【迴紋針：看起來他小孩都想直接去死了呢：）】

【書裡有蟲：先看看他怎麼解釋吧？】

發送截圖的『７號櫃檯』按理來說應該會說點什麼，但是他們等了又等，依然不見對方作出任何回應。

就跟對方上次剛進入聊天室裡的情形一模一樣。

感覺應該是沒什麼熱鬧可看了，杜爾麒也沒有特別想開話題的意思，於是便發了一段訊息給聊天室的人——

【舞動的北極星：我要給女朋友送飯了，先下。】

其實他就算要下線也不需要特別跟這個聊天群組裡的人說，只是出於一種自己有對象所以高高在上的心態，才提了這麼一句，畢竟群組裡的人除了已婚的，感覺起來應該都沒交往對象吧？

要是他們想找對象的話，『威廉老師』也不是不能幫幫他們。

儘管發送完訊息之後他就將聊天室關閉，但內心那種沾沾自喜的感覺依然久久不去。

帶上鑰匙和錢包以及要交給學妹的材料分析參考資料，杜爾麒一邊愉悅地輕哼著歌一邊在玄關的全身鏡前仔仔細細地整理身上的白襯衫和髮型確認自己的衣著打扮。

他打算給學妹買她最喜歡的綜合壽司卷，然後送到她家，肯定是不錯的驚喜。

⋯⋯

花費了大把時間排隊，杜爾麒總算順利地一手提著剛從壽司店師傅手裡做出來的的新鮮壽司一手又抱著要給學妹的資料按響對方現在居住的小公寓門鈴。

指尖在按鈕上按了幾次後便停留在上方開始有規律地輕點。

過了大概幾分鐘的時間，學妹才終於一臉驚訝地打開公寓大門——

「學妹，看看我給妳帶了什麼？這是妳上次說很喜歡的那家壽司店賣的現做壽司，雖然那家壽司是有點遠沒錯，還要排半個多小時的隊，但是畢竟妳喜歡吃嘛，這都不算什麼，啊，然後這是下週妳課堂上可能會用到的材料分析資料，這些資料是我以前花費了好幾個月才整理出來的，之後妳寫論文的時候絕對用得到。」

仗著身高差，杜爾麒在抬了抬手裡的壽司及資料後，便低頭注視著學妹那休閒短褲短袖的打扮，單薄的布料輕而易舉地就透出了上衣底下的內衣痕跡。

太沒危機意識了。

要是他不常來的話，學妹一個人住在這裡豈不是很危險？

現在的社會治安又這麼不好。

「啊⋯⋯呃，謝謝學長，不過不用這麼麻煩的。」

學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或許是晚風有點涼，她環抱著胸口搓了搓手臂，隨後又補充：

「資料這週我已經找學姊複印好了，嗯⋯⋯晚餐也已經吃過了，學長這麼辛苦跑一趟就自己帶回去吃吧？」

「一點也不辛苦啊！為了學妹怎麼能說是辛苦呢？這就是我特地去排隊買給妳的，吃過晚餐也沒關係，半夜餓了也能當作宵夜，上次聽學妹妳說妳又去跑研討會了，是該好好補充能量才行，妳看妳都瘦了，肩膀全是骨頭。」

將裝著壽司的塑膠提袋塞進學妹手裡之後，杜爾麒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肩膀，就如他所說的一般硌得慌。

他的學妹，許芯潔，就是那種柔柔弱弱，看起來又瘦又嬌小的那種女生，但也因此總能勾起他的保護欲，那張甜美又可愛的臉上，一雙像兔子一樣水汪汪的眼睛無辜地盯著自己，就像受到驚嚇一樣地睜大著，長長的睫毛從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清究竟有幾根在輕輕地顫抖著。

雖然心心學妹感覺好像很膽小，但他知道對方這是因為太驚喜了，畢竟有哪個女生不喜歡男生買好晚餐親自送到家裡？

這些小小的貼心就是讓女生感到被愛的關鍵。

他也是這麼跟那個男網友說的，作為男方他們必須無時無刻讓女生感覺到自己是被重視著的、是被付出的對象，這樣她們才有被愛的感覺。

「呃⋯⋯謝謝學長⋯⋯」

抿了抿唇，許芯潔聲如蚊吶地向杜爾麒道謝。

肯定非常感動吧？

杜爾麒注意到學妹抓著塑膠袋提把的手緊了緊，感動到都說不出話來了。

很快地，學妹又抬起頭來開口：

「不過⋯⋯學長，下次⋯⋯下次來之前還是先說一聲吧？這麼突然⋯⋯有點可怕⋯⋯」

看來是他的驚喜嚇到心心學妹了。

於是杜爾麒語帶寵溺地摸了摸對方的頭，又理順了學妹披散下來的頭髮，接著說道：

「放心吧，學長我像那麼可怕的人嗎？學妹一個人住在這裡，我來的時候還能順便保護學妹，總比讓別人覺得妳只有一個人來要來得安全，這些都只是我自己想做的，就算從我家過來必須騎車半小時，學妹也不用覺得有負擔。」

這一次學妹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點了點頭，想必是接受了他的心意。

就該像這樣，畢竟他是發自內心地在為學妹著想啊！

有了今天的經驗後，隔天杜爾麒也想著再給學妹送晚餐，不過這次為了避免再嚇到對方，他在出發前事先發了訊息說自己會帶學妹曾經說過喜歡的馬卡龍還有義大利麵過去。

但這次他在義大利麵店等餐的時候發現，距離他發送訊息的時間都過了快一個小時，學妹那裡還是顯示訊息未讀。

難道是太忙了沒看到訊息？

決定再耐心等等的杜爾麒，再度打開人渣聊天室看裡面的人又在聊些什麼。

最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

沒想到才事隔一天而已，聊天室裡又有人發圖片自爆，這是什麼新的玩法嗎？

一張渾身毛皮沾滿鮮血、眼頭處有著明顯兩道白色條紋的小貓蜷縮在土堆旁，身上的傷痕看起來有點像是被什麼棍棒給重擊，四肢有明顯異常的反向彎折和突出毛皮的骨頭，不僅如此，小貓的頭骨還有些凹陷，從破裂的傷口溢出一些白白的不明物體，而周圍放了一些報紙之類的東西，看不太出來具體是在什麼地方拍攝的。

【迴紋針：哈哈，這個發送圖片的功能沒想到連續兩天都有人使用呢：）】

果然說到看熱鬧就有『迴紋針』的身影，這次他也是第一個回覆這張照片的人。

還不想太過出風頭的杜爾麒只是在『迴紋針』之後發出了一個符號。

【舞動的北極星：？】

緊接著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發出訊息——

【書裡有蟲：這個好像是⋯⋯？】

【７號櫃檯：貓？】

意外地是昨天那個自爆的『７號櫃檯』終於首次現身發言，只是感覺對方好像沒事人一樣完全沒對那張家庭紛爭的對話截圖作出任何反應，平淡地彷彿那根本不是他發的東西。

而『脫毛貓』還是像上次一樣，一上來就充滿了神經質的火藥味。

【脫毛貓：那不是我發的！】

如果不是對方發的，難道還能是別人代發嗎？或是誤觸？

先不說是不是『脫毛貓』發的，普通人也不會有這種惡趣味拍下這麼血腥的照片吧？

【迴紋針：哈哈：）】

【書裡有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應該是保育類的石虎吧？】

由於對動物不怎麼了解，杜爾麒在『書裡有蟲』這麼說之後，快速地跳到瀏覽器上搜尋石虎的照片，再重新與聊天室裡那張血淋淋的照片做比對，還真的是石虎。

於是杜爾麒忍不住內心那種發現別人秘密的興奮，手指快速地點了幾下之後，發出一條訊息。

【舞動的北極星：根據我的經驗，上面沒有任何修圖的痕跡，是真的照片吧？】

他也沒說謊，平時確實是有玩攝影的經驗，雖然憑藉著肉眼就敲定沒有修圖是有些誇張，但他直覺這就是一張沒有修圖的照片。

【書裡有蟲：不過上面的傷痕⋯⋯看起來像是用什麼東西打死的？】

要說聊天群組裡的理性擔當，杜爾麒能斷言除了他之外另一個就是『書裡有蟲』，現在也是，比起像『迴紋針』那樣致力於攪渾水的打哈哈，『書裡有蟲』感覺起來是真的很認真在分析那張照片。

【脫毛貓：都說了那張照片不是我發的了！那是這個奇怪的聊天室擅自用我的名義發的什麼奇怪的圖！我怎麼可能會傳這麼殘忍的照片！這幾天我也救援了很多動物，這個聊天室絕對有問題！】

【迴紋針：哈哈，你也太緊張了吧？沒有人說什麼啊？：）】

這次『迴紋針』完全沒說錯。

大家都還沒說什麼，『脫毛貓』就自己在那裡喋喋不休地發瘋，反而看起來有些欲蓋彌彰，沒罪都能被自己弄成有罪，他本人該不會是什麼神經質的大嬸吧？杜爾麒如此猜測。

自從覺得『迴紋針』的身份不一般，認為與對方打好關係不會有任何壞處的杜爾麒緊接著幫腔——

【舞動的北極星：聊天室有問題應該是眾所皆知的事吧？倒不如說現在是脫毛貓你比較可疑？上次也是剛加入就說我們是人渣，但現在看來⋯⋯】

會拍這種照片的人可以是什麼好人？

【書裡有蟲：脫毛貓，要是這真的是你做的，我建議你還是去自首吧？】

【書裡有蟲：就算你是不小心誤傷珍貴的保育類動物，也應該自行通報，你是有在做動物救援的人應該也很清楚吧？】

這個『書裡有蟲』依舊如故的直言不諱，完全不在意對方那個神經質的態度，言之鑿鑿的模樣反而比『迴紋針』更像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警察。

突然間，杜爾麒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這兩個人其實是一夥的，剛好一個人扮白臉一個人扮黑臉？

但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說不定『書裡有蟲』的本職根本就不是什麼打工人和圖書館管理員，而是和『迴紋針』一樣是警察？

又或者『迴紋針』根本就不是警察，所以他才能像這樣無時時刻都在線上？

就像是在玩偵探遊戲一樣，無數的可能在杜爾麒的腦海裡進行排列組合，這種彷彿完成拼圖般的樂趣讓他欲罷不能。

有了『書裡有蟲』的刺激，『脫毛貓』再次爆發。

【脫毛貓：不是我！】

如果是在現實，估計都能直接翻桌了吧？

【迴紋針：哈哈，你說不是就不是吧？反正我們也不知道你是誰，就算是你做的我們也不能做什麼：）】

『迴紋針』老樣子的正常發揮，始終如一的不著調的態度讓杜爾麒不是很確定對方原本的性格就是這樣又或者是對方故意演出來的模樣。

他有些刻意地，像是要配合對方般試探著輸入——

【舞動的北極星：從攝影的角度來說，我會建議下次加上個馬賽克或是修成黑白照片。】

【迴紋針：對不起我笑了：）】

杜爾麒坐在餐廳的外帶等候區等著自己點的餐送來，手指規律地敲在大腿上，他還是無法捉摸『迴紋針』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而聊天室裡的對話還在持續。

【書裡有蟲：樓上兩位是認真的嗎？那是已經瀕臨絕種的保育類動物，這已經是非常嚴重的事情了！脫毛貓，你要知道這是一件錯的事，這才是真的像你自稱的守法的公民應該做的事。】

【迴紋針：自稱⋯⋯哈哈，書裡有蟲你也挺有意思的：）】

如果說『迴紋針』真的是警察的話，那假設『脫毛貓』確實是犯下殺害保育類動物的罪行，那麼『迴紋針』的反應就顯得非常奇怪，既沒有要深入了解案件的樣子，也沒有絲毫警察應該會有的正義感。

無論是『迴紋針』或是『書裡有蟲』，這兩個人都不是很正常。

被這兩人聯手刺激之後，『脫毛貓』又重新潛水不再發言，剛好這時杜爾麒點的外帶餐點也送上來了，他也就不繼續關注聊天室裡的狀況，而是跳回去另一個正規聊天軟體中與學妹的對話介面。

奇怪的是都過了這麼久，學妹那邊依然毫無動靜，他之前發送的訊息仍然是未讀的狀態。

學妹那邊果然是出了什麼事吧？

焦急地先後用聊天軟體自帶的通話功能撥出語音通話沒有撥通後，杜爾麒又找到了心心學妹的手機號碼撥打出去，但也只是響了一聲就傳來語音信箱的機械音。

感覺學妹應該會需要自己的幫助，杜爾麒自然是義不容辭地騎著車快速來到學妹居住的公寓，然而到了門口按了好幾次鈴裡面都沒有人出來。

站在公寓外等了快一個小時，電話也打不下二十次，聊天軟體和手機號碼輪番撥打都聯繫不上學妹，看起來屋裡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大概是他提著外帶餐點的模樣太過顯眼，學妹隔壁的鄰居爺爺剛好出門散步時一見到他就隨口問了一句：

「哎！你是隔壁妹妹的男朋友嗎？你女朋友今天一早就大包小包的出門沒跟你說嗎？」

杜爾麒笑了笑和那個爺爺道了聲謝。

他忽然間就意識到了什麼。

只是不死心地打開聊天軟體，嘗試買幾個貼圖要送禮給學妹，選了好幾個最後都在點選贈送時顯示對方已擁有這組貼圖。

這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他被封鎖了。

此時比手裡提著的、已經冷掉的義大利麵還要冷的是他的心。

一直以來的付出居然就這樣被踐踏，在說清楚之前他只能先安慰自己或許是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等之後見到學妹之後好好溝通肯定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