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記得我首次去太子的雀仔街,還是個幼稚園生。由於當時不曉得為甚麼沒人能夠接我放學,母親便拜託老闆的丈夫幫忙接我到公司,待她下班就帶我回家。
儘管這個叔叔曾經用橡膠假蟑螂嚇過我,他還是個挺好的叔叔,知道要是直接帶我到辦公室肯定會悶死才幾歲的我,便擅作主張去了雀仔街。色彩繽紛又毛茸茸的鸚鵡非常吸引我這個小童,叔叔問我喜歡哪種小鳥,我不記得當時指了哪一種,其實小孩子看見這麼多的小動物已經開心得昏了頭。豈料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超前部署——
就在我的五歲生日,收到了一隻黃化的雞尾鸚鵡(又名玄鳳鸚鵡)。
叔叔確實是不該把小生命視作禮物贈送,但是千禧年代網絡才剛剛普及,大多數人對飼養動物、動物權益的認知不足,所以就別罵他吧,那時候大家都很無知。只是無論如何小鸚鵡來到了我們的家,父母即使晴天霹靂卻沒敢拒絕,不忍毛茸茸的小毛球被退貨。
如是者誤打誤撞地,五歲的小孩肩負起照顧小鳥的重任,而小鳥擔當着陪伴小孩成長的角色。
起初小鳥很兇,初次見面就咬了我。可是不曉得是否小鳥長得太可愛,我並沒有如一般小孩大哭大鬧,反而在成人的引導下試着每天與小鳥說話。慢慢地,小鳥不再害怕,願意上手、願意唱歌,甚至不愛待在籠裡,還學會了開門逃獄(超級可愛)。
牠黃白色的羽毛很漂亮順滑,在手上靜待的時候,我就像捧起了一球陽光,暖烘烘、軟綿綿,嗅起來還有股香味。
小鳥陪伴着小孩度過許多日子,眨眼間就十九年,小孩變了成人,小鳥則老鳥。
在老鳥開始有各種小毛病的時候,作為成年人的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那年三、四月左右,老鳥有點小感冒,我立即自費帶牠去看醫生。沒跟家人商量,是因為我爸媽不相信鸚鵡能醫治,亦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多作糾纏,我只怕老鳥撐不住。這次小感冒治療費用掉我不少積蓄,幸然,老鳥康復了,還時不時心情大好地唱歌。
於是又平安地來到了八月二十六日的晚上,那個我並不曉得將要離別的晚上,如常地把我的小陽光掬在手心裏,把牠微微抬高。想說即使牠現在白內障不太能飛,我能讓牠感受一下在高處的感覺(?)。只見牠微微低頭,貌似看着我,懵懂地微笑。或許你們會覺得我瘋了,雀鳥的喙怎麼能笑?可能是我寄情於牠身上,但是我總感覺,牠在微笑。
二零二一年八月二十七日,雷雨交加,我的陽光走了,毫無預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