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夏天。
我們的蒙古地陪鐵爾基開著車,一邊把手機音樂接上車子的藍芽,沒多久車上的空間流淌著華語歌曲。
「這是你們的歌對吧!」鐵爾基很貼心地問。
我一聽就知道這不是我媽和豆油阿姨那輩人會聽的歌,甚至也不是我平常會聽的歌曲,我們一行三人都不是現在中國流行歌曲的受眾,勉強聽歌是不會開心的。
「不如妳播放Mongolia Top 50吧!」
我看過網友分享,在Spotify隨意組合國家名和Top 50,可以聽到當下在那個國家現在最流行的曲目,有一秒把你帶到當地街頭的效果。我在來蒙古旅行前已經用這個方式環遊世界幾回,我的歌單因此多了幾首蒙古嘻哈。
鐵爾基欣然播出蒙古流行歌,無聊時她會跟著唱,塞車時她唱得更大聲,似乎這樣可以讓空氣不要這麼尷尬。她的聲音很清亮,有著不輸歌手的歌聲。儘管如此,我們被卡在車陣裡動彈不得,炎熱的天氣加上混濁的車煙,我們坐在空調壞掉的車子裡越來越不耐煩。車裡播起一首蒙古搖滾歌,導入部有我們前一天去蒙古包看表演聽到的喉音呼麥,強勁旋律搭上畫龍點睛的馬頭琴聲,吸引了我們注意。
「嗚欸嗚欸嗚~」豆油阿姨突然跟著唱了起來,讓鐵爾基抓到了改變車裡氣氛的救命稻草:「阿姨妳會唱耶!就是這樣唱,這是妳第一首會唱的蒙古歌!」
鐵爾基介紹國際知名的蒙古樂團The Hu,他們登過很多大舞台,也與好萊塢合作過。她用簡單的中文翻譯這首歌的意思,大意是指現代的蒙古人這麼廢,枉為成吉思汗的子孫,奮起吧!找回我們的榮耀。而其中「Yuve Yuve Yu」就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的意思。鐵爾基打趣說,塞車塞得這麼嚴重,也可以唱「Yuve Yuve Yu」。
豆油阿姨說起她有去學唱歌的事,自豪能聽個幾次就把歌學起來的本事。鐵爾基打鐵趁熱,又再播了幾次《Yuve Yuve Yu》,希望阿姨跟著多唱起次,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塞車的煩躁上。
「The Hu明天會在這裡唱歌呢!」我們好不容易切進一條經過烏蘭巴托遊樂園(National Amusement Park)的路,車流終於動起來了。遊樂園門口放著演唱會樂團的圖片,可惜我們等下就要去搭火車了,明天整日不在烏蘭巴托。我們一路搭配「Yuve Yuve Yu」,準時抵達了烏蘭巴托火車站。
The Hu是一支成立於2016年的蒙古樂團,他們獨特地融合了傳統蒙古音樂元素和現代搖滾,創造出被稱為「Hunnu Rock」(匈奴搖滾)的音樂風格。樂隊的名稱「The Hu」來自蒙古語中的「人」這個詞,反映了他們對蒙古文化的認同。除此之外,The Hu 使用傳統蒙古樂器,如馬頭琴(Morin Khuur)和口弦(Tovshuur),並摻以蒙古特有的喉音唱法呼麥(Khoomei),在國際舞台上相當有辨識度。
他們的歌詞通常受到蒙古歷史和文化的啟發,充滿了對故鄉和祖先的敬意。除此之外,視覺形象和專輯美術設計都充滿遊牧民族的意象,經常在音樂影片和現場演出中穿著傳統蒙古服飾,粗獷豪邁的形象與搖滾很搭配,這支樂隊不僅推動了蒙古音樂的國際影響力,也展示了蒙古豐富的文化遺產。
2019年,The Hu 發行了首張專輯《The Gereg》(Gereg是蒙古外交使節和貴族在成吉思汗時期使用的外交護照),該專輯受到了國際音樂界的廣泛讚譽。其中的單曲《Yuve Yuve Yu》和《Wolf Totem》尤其受歡迎,幫助他們在全球範圍內獲得了大量粉絲。
《Wolf Totem》feat. Jacoby Shaddix of Papa Roach (Official Music Video)
The Hu 的成員包括四位核心音樂家,每位成員都帶來了獨特的音樂技能和文化背景。這些成員通過結合傳統的蒙古樂器和唱法與現代搖滾元素,創造出了The Hu獨特的「Hunnu Rock」(匈奴搖滾)風格。他們不僅在音樂上合作無間,也透過與其他國際樂團合作的方式,致力於推廣蒙古文化,讓世界更好地了解和欣賞這個古老的民族遺產。
Gala(Галаа):
Jaya(Жаяа):
Enkush(Энхүүш):
Temka(Тэмка):
到蒙古旅行之前,雖然先透過尋找Mongolia Top 50的方式粗略了解現代蒙古人流行什麼,實際到蒙古旅行、觀看了傳統演唱表演,再加上鐵爾基在車上自然地跟唱,對於蒙古人的音樂品味才有真實體感。馬頭琴聽起來像二胡,我們還能理解,但是使用喉音發出的呼麥唱法卻是初聞,不禁感嘆人竟然可以發出這麼像樂器的聲音。
是什麼樣的環境陶養出如此特別的歌唱方式呢?呼麥源自於阿爾泰山地區,是蒙古人學習鳥類及大自然的聲響,難怪一聽就令我想起蒙古草原上聽見的蟲鳴。呼麥分成四種技法,包括基音呼麥、低音呼麥、哨音呼麥和複合呼麥,其中哨音呼麥的聲音就像口簧琴一樣,現場聽到十分震撼。我找到一部2013年民視影片,是蒙古樂團阿爾泰之聲(altang orgil)來台灣與原住民交流的音樂表演介紹,裡面一位成員正是現在The Hu的成員Jaya。訪問裡提到阿爾泰之聲嘗試結合傳統與流行音樂,讓更多人能欣賞蒙古傳統音樂,我想The Hu正是這類嘗試之下開花結果的產物之一吧!
關於蒙古呼麥的介紹,可以聽聽看這部影片的示範:蒙古族“呼麥”一般人學不會?鬍子哥一句話說出真相,是人就能學【鬍子王】
上文說得很好,The Hu呈現的是一種異國風情和大家對蒙古的想像,重金屬搖滾與傳統蒙古音樂的結合帶來了畫面。重節奏帶起激昂的情緒,而呼麥把場景拉到了草原,而只有兩弦的馬頭琴能拉出的調相對簡單,馬頭琴拉出的馬鳴卻能為樂曲畫龍點睛,The Hu稱這種曲風為「匈奴搖滾」。匈奴在歷史上是由多個游牧族群組成的國家,統治領域約略在現今蒙古國、西伯利亞南部、中亞與中國大陸北部地區,打著匈奴搖滾的名號,其實更能代表這一帶的游牧文化,並讓人聯想起The Hu展現的傳統根源千年以前。
我在Youtube看到一篇對《Yuve Yuve Yu》的評論:
這是我做過最糟的決定:在睡前聽這首歌。這不是搖籃曲,半夜三點我已經準備要打仗了。(Worst decision ever: Listening to this song before i sleep. This aint a lullaby im now ready for war at 3am)。」
評論雖然好笑,但這也說明了The Hu的音樂帶來的意象多麼激昂振奮,簡直帥呆了!這裡加碼一首2024新歌《Bosoo Hun Mongol》(aka Upright Destined Mongol,注定正直的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