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隨筆 - 紅雞蛋、公主、階級

你會慶祝生日嗎？小時候會燙一隻雞蛋，這樣算嗎？當然不算啊，你是傻了嗎？我嘴角往上挑起，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他繼續他的玩笑話，細味著起他的童年片段。他還真是沒意識到，剛才在我身上捅了好大一刀。還真痛，我想。這個洞還得由我來補呢。

這個洞，我是不知道該怎麼填上。

我對幼稚園的印象只有留下來的照片。藍白相間的水手服，黃色的鴨子帽，站在蛋糕前面抿著嘴巴的蘑菇頭女孩。我也曾是生日會的主人翁。有點嬰兒肥，樣子看起來還算有點福氣。光看照片還過得去，我有個快樂的童年：彈鋼琴，學芭蕾舞，參加學校裡的合唱團。主題樂園？那種地方有去的必要麼？那些地方入場費就很貴了，不切實際。不去那種地方也可以很快樂的。我是這樣想的。

我家不怎麼樣慶祝生日，幸運的話有時候會在約莫生日的那個禮拜，看見廚櫃上的那一碗紅雞蛋。我對自己的生日片段印象不深，反倒記得別人小時候在麥當勞辦的生日會。我媽當時陪著我去應約，一看到主角就連連驚歎她長髮飄飄，像公主一樣。不只當時打扮的像個公主，在現實中也是個活脫脫的「公主」。搜索她的名字，第一行就是政府資助海外留學獎學金的資助列表。那可是得從幾萬人中脫穎而出才有機會申請到的。往下滑，就讀學位，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動物行為和保育學士課程。嗯，很有她的作風，可能是為了在就讀獸醫系前確認自己的興趣而先探索一下才選的吧。英國的生活，好像很寫意的樣子。她是走菁英路線的。臉書上聚會的合照，也只有往時學測第一的競爭對手，沒有別人。

沒有我。

大概沒有資格吧。

說起英國留學，他也是在英國留學的，最近才考過了執業試。說來奇怪的是，他談話的樣子都是溫溫的，一副好說話的樣子。可是偶爾也會提出一些尖銳的問題，讓我措手不及。有些片段，我不得不努力回想。明明忘了會比較輕鬆的。好像是欺凌吧，在吃飯的時候聊到的。

這樣算是欺凌嗎？好像不算吧。不知道。距離現在都過了很多年，我好像也舉不出甚麼例子了。

可能在國際學校的班級氣氛比較和諧吧。我一時語塞，只好隨便找個藉口應付。三年來被排擠無視的痛，被強迫向全班同學寫信公開道歉，明明對方沒膽子報警的，被偷換了計算器的我，好不容易過了七年後感覺好了點，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容許記憶劃破一切呢？家庭溫暖的人就是不一樣，揭人傷疤都這麽直接的，我把義大利麵放進嘴巴的時候想著。

我那本應拿出來對抗的勇氣，早就在家長面談的時候被透支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