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世界－唐書傳八之唐儉】

我要試著用三國的方式來打一個列傳看看。

《舊唐書》列傳第八，有唐儉、長孫順德、劉弘基、殷嶠、劉政會、柴紹、武士彠，並附平陽公主、馬三寶、武士棱、武士逸等人。

這些人都不是主流功臣，被編在同一傳而且時代很靠前，或許可以看出什麼新名堂來。

唐儉，字茂約，並州晉陽人。

明明是個邊疆，但整套姓名有漢風？其實他的兄弟也是茂字輩，雖然儉對了約，但整體來說沒意外還是胡人。

唐儉的祖父是北齊尚書左僕射，名為唐邕。北史對他的來歷有些含糊其辭，要說的話應該是從河西四郡來的。

唐邕原本是北齊高歡的部下。在高歡的兩個兒子準備兵變推翻東魏時，立有大功，後來就成了高洋的愛將之一。

唐邕雖是武將，但記心非常好，處理軍法跟資材都十分洽當，慢慢轉法從政。

從政之後，政爭多了，兵權少了，換了皇上寵愛也漸衰，唐邕就跟夥伴擁立新帝……他不是真的要自立，其實就是坐地起價，然後把自己的勢力「賣」給了北周。

選對了邊，也讓唐家一路自北周榮耀到隋朝。（不過小兒子留在北齊就被殺了）

特別應該強調的是，北史認為北齊的軍力初期強盛，就是因為唐邕練兵管兵的手段非常高明所致。

唐儉的父親，則是唐邕的次子，名鑒，字君徹。他哥叫君明，弟弟是君德，果然是胡人漢名套路。顯然是唐鑒本人的漢化又深了一層，才讓唐儉的樣子更漢。

那都說唐邕轉投資成功，唐鑒在隋朝也算是貴冑之子，就跟李淵一樣，在禁軍當班長來著。

只不過，唐儉就是個落拓子了。一個不守規矩但是很孝順的傢伙。

當前資訊來說，唐儉倒是沒提年少當兵之類的，很可能是在講這些事。當然，他後來也有一點這些問題。

唐儉的主要記錄，在大業末李淵留守太原開始。

想當然，他就是跟著李世民一起混。這個毫無工作也無專長的中年人，欸，唐儉這時差不多虛歲四十了，跟年輕的李世民混熟後，他就提出了起義反隋的計劃。

以他阿公的經歷來看，唐儉的家學倒是挺淵源的這方面。

不過我跟你說，李世民其實沒被他說動，只是轉告了父親李淵。李淵就把唐儉叫去了。

唐儉一上來也不知道李叔叔是想罵他還是想聽他吹，總之就是先吹。

李淵則是板起臉來：「對，天下大亂誰也不能否認。於私，我們應該想好繼續活下去的方式；於公，那就是要出面拯救這個世道。你這些話到此為此，我會再想想。」

當然，我們都知道李淵沒多久之後就真的起義了。

一開始，唐儉在李淵底下做「記室參軍」。基本上就是整理文件寫寫東西這樣，主簿才是李淵的秘書，這不過小助理。

等到河東分軍之時，李淵才要唐儉跟著李世民先入關中，做個司馬。

軍司馬，不是司馬懿。

說到底，李淵對於唐儉其實相當信任。只是吃不準這孩子能不能「穩」。

「平京城，加光祿大夫、相國府記室，封晉昌郡公。武德元年，除內史舍人，尋遷中書侍郎，特加授散騎常侍。」

入長安之後，李淵又把唐儉收回來，光祿大夫是榮銜，一開始相國就是李淵本人。而稱帝後唐儉擔任的也都是內侍職務，最特別的就是「封晉昌郡公」。

晉昌郡就是唐邕的祖籍，李淵在稱帝前就封屬下「光宗耀祖」的頭號人物，那就是裴寂了。傳八最後的武士彠也有此待遇，剛好這兩人分屬河東太原，也就是李淵的「起義資本」。

那一切都很明顯了：唐儉就是李淵的「隴西金主」掮客。他跟李世民先行，不是為了去打仗的，是為了先去接洽隴西世族。包括但必不限於隴西李氏。

唐儉故事摘錄了獨孤懷恩叛變一事，這部分請參照【隋唐天下群英傳－決戰的背面】與【單挑決勝】故事。

其實最大的重點就是，獨孤懷恩是獨孤信的孫子，也是一個比李淵更有資格統領獨孤派系的人。

原則上，隋朝的隴西力量，就盡是獨孤派系。也就是某方面來說，這其實是一場李淵藉著「軍法」來拔除對他有威脅的獨孤家領袖的戲碼。

其中的關鍵人物，依然是隴西掮客唐儉。

結束後，獨孤懷恩的財產，便落進了唐儉的口袋。這一套我們在尉遲敬德傳看過了。

附帶一提，當時幫唐儉傳話給李淵的劉世讓，也被李淵後來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給殺了。那情況跟劉文靜大概有三成像。

事實上，唐儉最終名列凌煙閣功臣排行第二十二，你說很靠後，這榜可也不是每個人能上的。

在他的本傳中，有三件事未提及：一，說降尉遲敬德有功。二，曾為李建成座上賓。三，杯葛封倫的牆頭草行為。

不過第三點發生時，是封倫已死之後李世民在開檢討會說的。

順帶一提，舉發封倫的御史也姓唐，但不是唐儉的家族。

列這三條主要是想說：其實唐儉自己應該也是同樣的「三面諜」，在李淵父子三人之間遊走。

李世民曾對長孫無忌說：「唐儉言辭便利，善和解人，酒杯流行，發言啟齒；事朕三十載，遂無一言論國家得失。」

傳八的七個主角，其實都是李淵功臣。當時包括他們在內共有十四人得到一面免死鐵牌。

裴寂、劉文靜、李世民則是兩面。

可憐劉文靜大概是萬死不辭了。

要說的是，李世民登基定功時，是把這些前朝功勛考慮進去，裴寂另外加九百戶才成為功臣第一的。而七人眾裡，唐儉的等級最低。

綜合起來，可以發現唐儉是個口才好的心機鬼，同時非常懂得避重就輕。

這樣的人，不做外交官做甚麼呢？

貞觀三年底，唐儉就出使了突厥，商談迎奉隋室蕭后與煬帝之孫事。然後他回來跟李世民談的卻是：現在可以發兵攻打突厥了。

隔年，李靖打出兩場大勝，該回來的都回來了。而且當李靖突襲時，唐儉人還在突厥呢。

這一樁，也十分符合唐儉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他告發獨孤懷恩時，人也還是留在宋金剛軍中。

作為傳八敲門磚，我想暫時先這樣就夠了。

光是注意到「李淵的金主掮客」這條線，應該就會串起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