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中,我們忘掉大部分的事,卻記住大部份運動中的身體,那個抑揚頓挫的、真切存在的感受,你一開始運動,一個『純真的自己』便浮現了。這樣的本能,在『作自己』社會浪潮鼓舞下,使我們面對『運動』時,不再當它是單純的娛樂消遣,而是一個意義豐饒的人生隱喻。」(運動即人生,詹偉雄)
相較於初馬,這場「名古屋女子馬拉松」深深回應著自己,尤其印象深刻。
一來久聞日本的馬拉松賽事水準遠超過台灣之上,從在巨蛋報到開始,EXPO暗藏其中的驚喜,到正式開跑的動線規劃,舉凡寄物、分區,工作人員的設置與會場的佈置皆有條不紊地讓每位跑者放鬆心情,好整以暇地準備起跑。接續,沿途民眾的加油聲不斷,里程數、醫療配置點的清楚明示一看即知。補給雖是一般,但補給人員的熱情,讓每杯清水如飲甘露芳甜,每份食物的咀嚼更是飽足有餘。最讓我驚訝的是交通管制,數街之遙都望不見任何一台車,區域的淨空程度,讓每位跑者皆能放心無礙地向終點競速奔去,那種倍受尊重的禮遇,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謝與快樂。
二來出國前在練跑時不小心弄傷腳底筋膜,臨行還連著針灸數次,懷抱著一種忐忑的心情踏上征途,內心萬分祈求千萬要平安完賽。起跑後約8K時舊傷蠢蠢欲動,再加上Garmin手錶自行神遊,一路上的里程數和配速全部錯亂,我只能讓自己「冷靜一點」。跑到景色最美的名古屋城路段時,腳底舊傷和膝蓋已經無法以最美麗的詩篇賄賂安撫它們了。彼時,里程數來到32K處。
究竟靈魂的重量有多少?每一步踉蹌的跨出像是聽到足下踩裂了的蛋殼,想走也不是,跑也不是。
看似一個人的孤寂馬拉松,其實是一場來自各方鼓勵與支援的微型戰役,能否到達終點取決於完賽的決心有多強。烈日曜曜,疲憊的身軀加上痛楚的脛踝,我不能與軟弱的自己輕易妥協,我要頑強堅決的跑,「非要完成不可!」我一定要雙腳跑向我想去的地方,我要完賽,我是人類歷經演化而來的獵人、長程遷徙者,我更是馬拉松跑者。
一個轉彎,門外有淡亮熠熠的陽光,入內,抹抹湖水綠色鋪成的跑道盡頭,迎來溫潤而寧靜,喜悅和成就交織成一地燦爛的呼喚。滿盈激動熱淚,我躬身感謝又感謝,給一路如風飄過的人與回憶,給疼痛,給選擇了這樣的洗鍊,無比清明、無比確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