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你和千年後的你,誰比較寂寞呢?」我的問句如拋入萬丈深淵,不聞眼前看似五十幾歲的邋遢中年男人發出任何一句話。
我在廢棄哨塔裡光源是夜空的月亮和繁星,以及不遠處燈塔規律的射入的刺眼光線,我不能理解眼前的男人是如何習慣這簡陋的居住環境,還睡得安穩。
男子不搭理我的話,自顧自的打開泡麵,將剛燒好水倒入其中,並瞇著眼對著笑我說:「你要辣一點?還是鹹一些?」
「你還沒吃晚餐嗎?」我問道。
「你可以幫我拿兩顆蛋來嗎?」他指了我身後的蛋籃說道。
他不疾不徐地接過我手中的蛋,並呢喃說:「我最喜歡這樣半生不熟的的蛋花。」再一次將熱水倒入泡麵碗中,把分好的泡麵遞給我說:「囉。」
「好吃!」我忍不住驚呼。
「很好,這很重要。」他的笑容可比夜裡的月亮更加耀眼、比夜裡燈塔的還要刺眼……
「不是啊!你真的活了千年嗎?」我暗自的握緊了拳頭。
『你聽說過我們港鎮裡的「老怪物」嗎?據說他活了千年有餘吧?他喜歡騎腳踏車在港鎮裡閒晃,但我爸媽還有鄰居都不喜歡,所以就告誡我說:「跟老怪物在一起也會變怪物喔!要離他遠一點!」,所以到頭來我只知道他住在海港的廢棄哨塔上。』
「重要嗎?」他不對我方才失禮且激動的語氣感到冒犯,泰然地反問。
「怎麼可能不寂寞對吧?當所有重要的人離你而去時,怎麼可能不寂寞?活了千年的人怎麼可能不把長生不老是為詛咒對吧?」
「你說的也沒錯……」他似乎知道的想法附和的說,接著陷入長久的沉默,我只聽得見海浪打在港岸,清脆響亮的聲音,直到他再次開口說:「可是聽聽著夜裡的海浪聲,為什麼總是被詩人賦予它哀哭的感受?所以,為什麼世人覺得千年的時間,只剩下寂寞的詛咒可以伴隨我呢?」
「什麼意思?」
「泡麵好吃是真的、海浪的聲音是真的、月亮是真的、燈塔是真的、我住的哨塔是真的、我是真的、你是真的,然後你心裡的寂寞是真的,只要知道這樣就夠了,這很重要。」他的話越來越莫名,只是燈塔的光線再度照射入這座廢棄哨站時,他說了一句簡單明瞭的話:「這座廢棄哨塔,任何人都有辦法隨意闖入,所以想起那個讓你寂寞的人就上來看看海吧。」
「但請手下留情,不要對我的雞蛋和泡麵出手,謝謝。」
【完2024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