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寶石之島的熱風裡,時間彷彿慢了下來。迎著海風吹拂的銀白身影,是安靜的穆斯林女學生,她們以孩童的好奇心注視著這座古老的堡壘。就在那瞬間,笑聲彷如波浪般席捲而來,與她們的披袍一同舞動在烈日下。我按下快門,試圖將那份遺世而獨立的純真永遠留存,正如她們望向大海的眼神,無限遼闊。
照片是2019年在斯里蘭卡南部Galle海岸拍到的穆斯林女學生,三月的寶石之島潮濕炎熱,也是學童的郊遊季,一路旅行時有看到不同學校的孩子列隊散步,大部分是信奉上座部佛教或印度教的Sinhalese、Tamils,制服打扮相較於穆斯林是西化許多且帶有英式殖民風格的,一路上打鬧玩耍,無論性別都不吝和我們這些觀光客揮手招呼;在Galle Fort的這天,眼前這群身披罩袍的孩子安靜地盯著周遭,偶爾小聲交談,她們穿著可以露臉的Chador而不是連眼睛都覆蓋住的Burka,有兩三個孩子朝著我眨眼,不確定是不是對我手上的相機有興趣,突然她們的導師喊了些什麼,一下子所有女孩都轉向堡壘面海的那側觀看,大聲歡笑,我匆匆按下快門,把她們在烈日狂風下飄揚的銀白色背影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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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里蘭卡在2021年度四月力求通過禁止公眾場合穿戴Burka和Niqab的法案,不過根據官方內閣釋出的訊息來看主要是「防範極端宗教勢力、加強國家安全」,並不是為了增進婦女的人權福祉,而這樣的決策更加深了人們對斯里蘭卡穆斯林的誤解,是系統性對少數族群的邊緣化(穆斯林佔全國人口不到10%)。這項提議仍然引發了強烈的批評,尤其是在國際人權組織中,認為這是對宗教自由的侵犯
此外,關於穆斯林女性在公共機構或工作場所的穿著,截至2024年,政策已較為鬆綁。例如允許公務員穿著任何得體的服裝,前提是不遮蓋面部。然而,學校和其他機構中,某些穆斯林女性仍面臨著來自管理層或社會的壓力,被要求禁止穿著傳統的長袍(如Abaya)。另外,斯里蘭卡全國的法定結婚年齡是18歲,但至今偏鄉家庭或穆斯林家庭默認的童婚卻還是進行式,15 歲女孩的童婚率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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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2021年五月的島內疫情危機讓我比平時更宅在家裡,工作之餘開始超佛系地學習初階阿拉伯語(大家可能不知道阿富汗的主要語言是波斯語Dari Persian/Farsi,書寫系統都是阿拉伯文,但其實兩者無法直接溝通),亞非語系和印歐語系在各方面實在差異太大了,摸魚了幾個月就擱著不管了,只能辨認出一些母音、地名和簡單招呼語,寫出來也超醜,相當有挑戰性。
在傳媒被英美話語權霸佔的台灣,穆斯林和伊斯蘭教常與恐怖襲擊做聯想,總體還是個神秘古怪又事不關己的存在。自己最早接觸伊斯蘭文化應該還是藉由相對淺白的視覺藝術、建築等,比較少有政治上的討論。
若有興趣,推薦大家可以看八旗文化出版的《伊斯蘭帝國的吉哈德》這本書,以下是部份節錄:
『本書關於「Jihad 吉哈德」的見解,有助於讀者思考台灣社會裡日益增多的伊斯蘭人口,和他們的「吉哈德」(奮鬥),該如何與自己的文化相融。關於當代中東地區伊斯蘭世界的紛爭,及關於恐怖主義、自殺襲擊、反恐等國際政治,台灣讀者一定要跳出「現代中東政治」的脈絡來加以理解,而要深入到伊斯蘭從七世紀出現、到二十世紀面臨西方現代性挑戰的歷史去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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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蘭文化本質與壓迫無關,更不是恐怖主義,比較像是一種生活方式,古蘭經的原教義也不似聖經中指出女人是亞當的其中一根肋骨。
伊斯蘭國家的旗幟上常見的星芒和新月,這個組合符號其實最早和伊斯蘭無關,是起源於兩河流域的古老天文學,公元前三百多年的希臘化殖民時期至七世紀波斯薩珊王朝的覆滅,這個符號便從女神信仰逐漸過渡成帝國的象徵;而十三世紀封建年代開始,星月符號在基督教體系的北歐、東歐和巴爾幹歐洲各王國、家族徽與十字軍軍旗上現身,隨後鄂圖曼帝國和接續的現代土耳其共和國也沿用之,在上世紀1960-80年代經過了一連串泛阿拉伯民族主義的運動,風起雲湧,星月旗才正式與伊斯蘭文化劃上等號。
對於不熟悉這段歷史的人來說,星月符碼的應用原是屬於與伊斯蘭敵對的基督十字軍,這個轉變是很令人訝異的,但無論是一神或是多神信仰,宗教行走在世的歷程本就包含了在地化的重塑和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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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個穆斯林朋友是馬來西亞人,她不吃豬肉但不忌酒,她穿Hijab,也不畏拿下,左右手肘各有小小的星月符號刺青,她說星星是恆久的指引,月亮是一池軟床,都是為了接住天底下的女兒們。
也許世界會再更迭,也許這面旗幟之下能不再流血。
資料參考來源:
Sri Lanka Face Covering Ban Latest Blow for Muslim Wom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