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只能外帶噢…。」一位金髮女孩背著我正在拖地,頭也沒抬地說。 「哈囉,我想請問你們有沒有職缺?」我開門見山表達來意,順便遞上一張我的履歷。 我的履歷上面有我製作的甜點和拉花圖片,簡單明瞭。她接過去看了之後請我稍等,進廚房喚老闆出來。 我在店裡四處張望,白色磚牆上掛著手寫字體的果昔菜單,顏色非常繽紛亮麗。每杯果昔都有個十分趣味的名字,「點亮你的一天!」、「瞌睡蟲走開!」、「微風吹過」,特別有意思。再拿起一份放在櫃檯上的菜單來翻閱,哇,全都是融合世界經典的創意菜色!有中式、日式、韓式,也有墨西哥、西班牙、甚至希臘的元素在裡頭。我迫不及待想見見主廚了。 還低頭讀著每道菜色的說明,眼角瞥見一雙廚房專用的大頭黑色橡膠鞋慢慢朝我走近。視線順著向上移動,一件筆挺九分的黑色工褲,一點都不髒;深褐色的合身襯衫,看出老闆的身材偏瘦但勻稱,也是沒沾上任何油污。 我印象中迪把上永遠那幾件褪色T恤,明明上班不見他幹過什麼正經事,一天下來總是噴濺得細細碎碎、大大小小的,污雜在一起的油漬與汗漬。 和對方對上眼之後,她一頭盤在頂上的豐厚細髮辮才真是吸引我的目光。黝黑的深棕膚色,窄挺的鼻樑和大眼豐唇,正是澳洲原住民的標準臉孔,不過她的氣質和儀態,是我在澳洲見過數一數二好看的人。她也說的一口標準英語,從她的腔調和用字,聽得出是受過良好教育的。這位便是店裡的女老闆,叫做瑟拉那,同時也是負責所有料理的主廚。 瑟拉那和我站在一旁聊了一些較深的咖啡知識,再請我上機現場操作。她向我介紹,正在清理吧檯區的就是店裡的主要咖啡師,她即將隨家人出國度假,至少兩個月才回來,所以正好需要聘請一位來替補。金髮女孩是這間店的外場店長,叫做莉娜,也正在學習製作咖啡。她們三人一起在背後注視著我。 我看看所有器具的相應位置,和咖啡師確認過店裡咖啡粉的標準克數,不慌不忙做起咖啡,整個過程流暢俐落。當看見金黃飽滿的咖啡液流出時我也頗為驚豔,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麼優質的濃縮咖啡。 咖啡液本身品質夠好,表面的圖案才叫做錦上添花。最後我不疾不徐將一杯黑白分明的拉花拿鐵端到瑟娜面前,我感受到她們三人對我投來讚賞的目光,自知這份工作已經十拿九穩。待瑟拉娜輕啜一口,她微幅點了點頭,我們相視輕輕笑了下。 店裡的副主廚將廚房收拾得差不多,向我們四個走來,肩上披著一條毛巾,腰上繫著圍裙。「哇喔,這麼棒的咖啡!」 有型的短髮輕輕抓過髮蠟,眉尾也是將雜毛修得乾乾淨淨,合身的灰色T恤,身材很結實,看得出平時有在鍛鍊,是個健朗的日本男兒,大我幾歲而已,寫成漢字的日文名字叫做翔平。他年輕時也當過咖啡師,不僅懂喝,也能做出一手好咖啡。只是後來成家立業,發現還是當廚師養家活口容易一些。 瑟拉那將我帶到旁邊,拉了張椅子示意我坐下談。她邊喝著咖啡,一邊和我說著店裡的常規。 「平日時薪22塊,假日是1.5倍,一切福利和保險開支全按政府規定,好嗎?」 我心裡很是驚喜卻故作淡定,「好的。」 她繼續向我說明排班時間、休息時段與咖啡附餐,員工內用或外帶都能打八折。非常有制度的一間咖啡廳。 我好奇店內菜色怎麼如此創新豐富,瑟拉那說這些都是她過往的遊歷與經驗集結而成。她看著才四十出頭,獨力撫養三個女兒,最大的那個已經二十歲了,最小的正要讀高中,剛剛放學到店裡幫忙的那個女孩就是。 這間咖啡廳還算新開,才經營一年多,但是來過的客人幾乎都會回頭,截著口耳相傳倒也前景一片看好。 我步伐輕巧地步出店外,拐彎進了小巷子,裡面有一間很好吃的手工義式冰淇淋,今天點一球特大的! 入秋了,濱海城市的下午還是過分炎熱,我將手上剩下的九張履歷攤成扇形,對著臉不停搖著手搧風。 「這些履歷…大概在回台前是用不到了吧?」我趕緊吮一大口差點順著甜筒滑落的冰淇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