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拯救了所有人,不是吗?”
时间过了一年,用很快的方式过完了这一年。
阿嬷在一年之前“搬进”了新家,而我在前几个月也同样搬了家。
我想搬家需要适应的东西真的不少,所以我偶尔也会想起搬到那一头的她过得怎么样。
亲戚们说忌日要带上她喜欢吃的水果还是食物,应该还有金银纸。
金银纸在坟前,从黄色烧成了红色,最后成了黑色。
黑压压的一片,和台北的天空很像。
亲戚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和台北的人龙也很像。
不过我不太确定这里时间的流逝,和台北是不是也同样相似。
因为这一年,我的时间变得很快。
从她的离开计算,时间倍速地在运转。
幸好这里的时间不一样,坟墓上的照片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好看。
那周边和一年近乎一样的草木,让我怀疑这是时间懒得整理的结果。
“阿嬷,这一年还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既然这里的时间总是懒得动,那我想和她说说外面的时间都怎么走。
在外面的时间里,她的孩子们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很开心地聚在一起。
我想所有人都很开心,开心得我开始怀疑那个秘密。
是不是她成了某种问题,所以她的离开才让所有人像是走入了一趟救赎之旅。
“你不能够成为问题,我们任何人都可以是。”
“我们任何人都会是,但你不行。”
只有重复的说明,我才能确认这句话能够肯定地传递到黄土之下的那片荒芜里。
因为她是我的答案,她是所有人的答案,于是他们才勇于制造的问题。
关于那个秘密,我总是这么揣测。
他们的喜悦背后是无尽的利己主义,他们的笑容来自于她,
于是和诞生的那一刻一致地从她的身上切割出去,然后拼了命地索求。
我想找出悔意。
这道证明题无论多么地繁琐以及多余,但凡有着一丝悔意,我想都足够有意义。
他们可以怪罪我的揣测过于彻底,所以才没有找到那些意义。
金钱、房子、还有难以形容的东西,大概代谢了所有悔意。
不多的悔意,但被代谢得非常彻底。
她太常是他们的答案,以至于那个太早就杀死你的问题,没人想过出力。
“对,我也会是问题。”
我想她最后用力地寻找过我,但我只能逃。
我是长了脚的问题,以为每一次赤着脚的逃避,都会有她带着答案帮我收拾残局。
“对不起。”
十四年了,十四年没有推倒却也不能推导的命题,我却像发了疯似的在这一年查询。
对于死者,我们像一群盗贼,瓜分了昼与夜的宝藏。-博尔赫斯
我想知道那些秘密,
我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人在意,虽然我来不及,他们也来不及,但是我想着所有人应该后悔。
我们应该足够的后悔,然后才能足够的高兴,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兑现着贪婪,
然后她,又得再一次成为了所有的答案。
无穷无尽,无名无姓,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从来没有尝试拯救你。”
这个故事的起点是十四年前的那一天,便是她。
这个故事的终点很长,是这一年,很快很快地一年,还是她。
“你拯救了所有人,但是没人尝试拯救你。”
她才是所有的答案,而问题们总把她归纳为问题。
我的秘密却无法和她的秘密共鸣。
时间也没有在这里背道而行,于是这个无可救药的家族,还是继续错得彻底。
“我永远爱你。”
像我一年前说的那种永远。
我想重复这种永远。
我想至少要在每年这一刻去重复那个瞬间,
那个希望能够永远爱着你的瞬间。
#
你是我的答案,永远的答案。
所以我要永远恨着我自己,因为我没能说明这种答案,甚至害怕忘记这种永远。
你是第一个,甚至也是唯一,我在书上见过的理型。
我的大幸以及不幸都曾经活在了你身上,于是现在你也要活在我的身上。
你得活在我的身上,于是我的故事才能永远和你有关。
那名为昼夜的宝藏也将被永远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