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四面環海,生物種類眾多,而在台灣東部,賞鯨產業可說是十分磅礡,這些商家提供船隻,讓我們可以登上船出海賞鯨,特別是在花蓮這片土地上,鄰近太平洋,看到的鯨豚可說是數不勝數;可雖說賞鯨是為了觀賞鯨豚,但在期待他們出現的同時,我們更應該對大海抱持敬畏,因為看見它的時間,比看見鯨豚的時間還要長,而鯨豚也是因為大海,才可以在海上帶給我們不同的精彩...這次要說的故事,是我擔任解說員兩年間,與人、與鯨豚的故事。
首航
2月5日,起了大早,今天是我的首航,也是文龍號在新年第一次出航的日子,賞鯨季節不分月份,只要天氣好,全年可開;因為是首航,所以航班時間訂在早上6點30分,共需航行6小時,也是正式擔任海上解說員前的最終測驗-克。服。暈。船。
抵達港口後,乘著日出興高采烈的聽著陳一郎的紅燈碼頭,對講機裡,阿龍船長向船客播報今日必須挑戰2.5米高的巨浪...「哈!白浪滔滔我不怕,衝啦!」我自信的和船長打包票等等絕對不會暈船,但很快就被浪花打臉...
10分鐘...恩...好像有點晃...
20分鐘...靠...為甚麼頭開始暈暈的?
30分鐘...哇...胃在搖晃、翻滾...
:「前方12點鐘方向發現鯨豚蹤影,應該是偽虎鯨。」聽到船頂解說員的播報,所有旅客趨之若鶩衝向船頭,大黃也理所當然拿著相機跟了上去。「在哪裡?」「哇!我看到了!」「哪裡啊?沒看到阿?」「喔喔喔,有耶有耶...嗚呃...」「阿!!有人吐了!!」船上某位乘客為新的一年吐出第一道彩虹,而已有略為暈船的大黃也難逃此劫,只見他艱難的攙扶在欄杆上拍完幾張照片回到船尾後...「嗚呃...嗚呃...」恩...他是第二個吐的人。「阿...怎麼工作人員也在吐?」旁邊的船客看到不禁露出緊張的神情,擔心自己就是下一個,由於船在發現鯨豚的時候會將船減速最終進入怠速狀態,因此船隻對於浪的感受會更加明顯,一個、兩個、三個...不到一小時,包含我在內的20位乘客全數陣亡,躺的躺,吐的吐,有的嘴裡唸著南無觀世音菩薩;有的喊著我要回家;有的則是詢問船長能不能返航...想當然不可能,於是剩餘的時間,船上乘客一邊開始為時五個小時的暈船過程,一邊進行“合法餵食”了海底生物...。後續的鯨豚出沒,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回到港口,阿龍船長第一時間就找到我:「這樣不行喔,太弱了!」「下次,下次我睡飽一點再來。」「甚麼睡飽一點,先去吃暈船藥啦!早餐還是起司蛋餅配中冰奶,你是想要餵魚喔?」「好啦好啦...下次知道了。」
這是首航,吐了五小時,發現鯨豚數目:6;實際看到:1。原因:暈船。
從陌生人變國王-飛旋海豚
見證夥伴:土匪
飛旋海豚是台灣鯨豚目擊率最高的鯨豚種類,身上有三種顏色由上到下分別是黑灰白三色,因此又有另一個綽號叫白肚仔。每次出航期間,只要找不到鯨豚或是天氣不好,當班解說員及船員們都會祈禱飛旋海豚出現,而在解說員夥伴中,有一位因為長年出海必看飛旋而被冠上飛旋王名號的浪子,他叫土匪,是我繼承飛旋王名號前的前一任國王。之所以叫"土匪"是因為自大學後就再也不剪頭了,其自然名有此而來;生性喜好漂泊,對於喜好的事物都能有一番自己的見解,可與他人不同的是,除了說,他還會用行動證明給你看。「大海是浪漫的,在海上我們時常拋棄理性,不是因為我們不講理,而是你必須喚醒感性,才能感受祂帶給你的訊息。」他並非海上的狂熱分子,事實上,土匪更多時間是在山林中遊走,他太喜歡動物了,從蛇類到烏龜,甚至是各式的鳥類及哺乳動物,只要在山上,他就是陪伴孩子的山寨寨主,可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在某次因緣際會下,他結識了一群在海上的瘋子,一起在基金會裡繼續為台灣的環境發聲,也繼續的培育解說人才,讓人能夠離大海近一點。
「我的朋友都在海裡,但我會說他們是瘋子,可他們也覺得我是瘋子」
「在海上,唯一的朋友就是鯨豚。要現代人放下手機陪伴身邊的人享受瞬間太難了。」
「我們的國家四面環海,可是只有海鮮文化,這是十分可悲的事情。」
3月12日 ,第一次與土匪相識,步上船隻,開始第一次跟船解說的旅程。「你是新來的夥伴?要不要一起到船頂,帶了單眼,那邊是我們絕佳的瞭望台。」說罷,土匪便領著大黃到船頂;與在甲板上不同,船頂似乎更加搖晃,但相對的視野也更加寬闊些。「鏡頭不夠長啦!借我拍。」「我們這邊都Cannon沒有Nikon啦!」「蛤那我要拍甚麼?」「用眼睛看,下次再拍,那比現在你硬要用快門記下瞬間還好;先用眼睛認識、理解習性,再去拿相機。」土匪邊指著鯨豚出沒方位邊說道。沒多久,數以百計的飛旋海豚成群結隊往船隻靠近,「咻!咻!」換氣的聲音從鯨豚的氣孔向外擴散,緊接著仰泳、交配、躍身擊浪等行為也從四面八方展示,船上的我們如同到了環球影院,360度的視角都被團團包圍,那是第一次在沒暈船的狀況下欣賞完鯨豚的英姿。「我不會每次都和你一起出海,但是你要記得,無論跟誰出去,都要學習。但最重要的,是對大海保持敬畏之心,這樣他才會給你驚喜或回饋。」
最常見的飛旋海豚,總能帶給乘客意想不到的驚喜
印象深刻的那次
「土匪,今天我跟你出全天喔。」「你認真?」6月,是賞鯨季進入旺季的季節,基本上也是港口最熱鬧的時候;6月15日,這天正好是休假日,本想到港口釣魚,卻看到土匪出現在全天的航班解說上,於是收拾釣具向登船口跑去,並向老闆表達想上船的想法;阿龍船長一看到是我來,便和老闆說:「今天,他是船員。」說罷,便將船倒退,向出海口駛去。
「你是哪根經不對?不會有解說員想出一天船耶。」土匪看到穿著夾腳拖拿著相機的我,再三向我確認想要出海的意願;「總之,我覺得今天有大的可以看,出發就對了。」「如果你要打破我的魔咒也是無所謂啦。」土匪笑著說道。「甚麼魔咒?」「等等你就知道了。」出港,不到20分鐘,遠處一道道黑影從水面躍出,「哈!今天這麼快阿。」「誰?不就是飛旋嗎?」「你知道我有一個綽號叫飛旋王嗎?每次出海必看飛旋海豚,其他隨緣。」「是喔,那我今天就來打破這魔咒。」「你知道很多人這麼說,卻沒有成功過。」「今天來見真章,如果都是飛旋我請你吃飯。」就這樣,一場無意義的賭局開始了。
08:30出航,紀錄鯨豚出沒,種類:飛旋海豚。10:30出航,紀錄鯨豚出沒,種類:飛旋海豚...進入午休時間...「這也太毒了吧,早上總共四小時就飛旋海豚。」「怎麼樣,要先挑餐廳了嗎?」「還有下午,看著吧,我一定會逆轉。」14:00出航,紀錄鯨豚出沒,種類:飛旋海豚。「你確定還要跟?」「今天一定有啦。」16:00出航,出航,這是今天第四次進入太平洋海域,或許是感動了大海,乎有龐然大物乘風破浪而來。「是鯨鯊!!!」「哇,以為是其他鯨豚,結果來了個鯨鯊。」「你打破我的魔咒了阿...謝謝你。」淚水從土匪的雙眼留下,看到這幕,我已不知道那是魔咒打破的喜悅,還是看到鯨鯊的感動。只知道無論是對自己、土匪、還是船員們,今天都是值得紀念的一天吧。船隻在鯨鯊身邊待了五分鐘,隨後便向東北方繼續前行;或許是大海要我們保有這份感動的時間長一點,接下來的一小時,我們就這麼在海上漂著,並沒有發現其他動靜。「我本來有一個綽號叫飛旋王,因為每次出海都看飛旋海豚,今天被打破了,是個值得紀念的一天。」土匪拿著麥克風向船上的夥伴分享喜悅,說著說著,日落的黃金時分照向船隻。像是老天爺也為我們感到開心。
「好啦,準備返航囉。」阿龍船長走到船頂點支菸說道。說也奇怪,隨著船慢慢的航向港口,再轉進港內的前10分鐘,祂又出現了。「是飛旋耶!」「果然還是要看到飛旋才對,不然感覺怪怪的。」這次的飛旋非常"美",數百隻的飛旋靠近船邊,有的躍出水面,有的仰泳看著我們,有的躍出水面表演360度翻轉高超技巧...「這樣算誰贏?」我向土匪問道。「輸贏已經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向祂們表達感謝。但不是感謝祂們出現,而是感謝祂們願意被你討厭。」「被我討厭?」「因為祂們自由的在海裡游著,有時候我們會覺得怎麼又是祂,但是這並不影響祂在海裡游泳的自由。」「阿...好難的一句話,但,我會試著去理解的。」此刻船上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我們靜靜的看著飛旋離去,直到回港。
"不要放棄希望,只要堅持在正確的道路上,大海一定會回應你。"
"幸福,來自於貢獻;自由,來自於討厭。"
鯨鯊就這樣從我們船邊駛過,這是多麼珍貴的瞬間
傳承,接過飛旋王火炬
時光飛逝,很快的一年便過去了...2024年2月14號,這天是土匪最後一次出航解說的日子,他將回歸山林,並不是他討厭大海,而是時間告訴他是時候回去山林裡和他的陸棲動物們見面。「今天是最後一次出海,應該不用辦甚麼歡送會吧?」「你知道我不喜歡那種矯情的場面。」出航,今天海上多了一位夥伴,姍姍。關於姍姍的故事,會在後續提到,只是剛好,這天是他和土匪最後一次出海,所以我們不約而同在船上碰面,只是這次不一樣的,我們都是海上的聽眾。「雖然是我最後一趟航班,但這次我想幫你圓夢,說吧,想看甚麼?」「當然是那隻朝思暮想的瓶鼻海豚。」關於我與瓶鼻的故事,後續會再說明。這天,我們三人乘著浪駛向太平洋,據阿龍船長說,前一趟航班發現瓶鼻海豚出沒,那是我等了一年一直失之交臂的鯨豚,這次,是我最接近他的時候;而土匪和姍姍也願意完成我的心願,他們都希望自己在2024年最後一趟的解說航班能夠協助我完成夢想。
「前方,10點鐘,水花,應該是瓶鼻喔。」隨著姍姍和阿龍船長確認目標地,我的心跳隨著艷陽加速,腎上腺素也不停飆升,「各位船上的夥伴,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出航解說,但是我們希望能夠幫大黃一起圓夢,幫他找到瓶鼻海豚;現在,他離瓶鼻越來越近了,請大家為他集氣吧!!!」「好!!!」船上的乘客們也紛紛為我加油打氣,此時船長卻用廣播打碎了我的夢...「阿...他舉尾了,怎麼辦。」通常船員說出鯨豚舉尾,代表鯨豚要下潛回到水面下,需要在等一段時間才會有再目擊的可能...然而這一等就過了5分鐘...「算了吧,今天沒有緣分...等一下,前面12點鐘有水花!!!」船長迅速指揮船員將船隻航向水花線索處,「好像是飛旋喔...」「沒關係,先看飛旋,等等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旋轉、跳躍,飛旋海豚確定出沒,而這一待就是10分鐘;不久,遠方又有其他線索,向其駛去,又是飛旋...隨後第三波水花出現,又...又...又是飛旋。
「阿怎麼這樣咧?說好的瓶鼻咧?」「一定是祂們知道你來,都跑走了。」阿龍船長揶揄道。「我曾經出三班看三次飛旋,卻沒有出一班看三次飛旋的。」土匪驚訝說道。「這算是一種傳承,祂們知道我要離開了,所以來為我送行,同時要我把王位讓給你。」「可以不要嗎?」「有時候命中注定你也躲不掉,有些時候無心之過對人造成傷害;有心的時候避而遠之。但都躲不過老天給你的使命。」土匪肯定的說道。「沒關係,還有下次,我還會再出一班,到時候一起找。」姍姍在一旁安慰著。或許是失落感使然,我的眼中充滿著淚水,那是種不甘心與憤怒...「為甚麼要一直躲著我呢?」我默默在一旁對著大海訴說著悲傷。回港後,彼此做了道別,送走了前任飛旋王,而我也承接這把火炬,在接下來的1年裡,將這王位做的穩穩地。
"無論結局是甚麼,你都要感謝對方;因為可能只是暫時的分別,可能只是時候未到,無論是甚麼原因造就這樣的結果,你都要告訴自己沒事,面對他,等待機會的到來"
出海前我與土匪、姍姍的合影。
在位的那一年
土匪離開後,直至2025年1月止,我又出了將近30趟解說船班;不意外的,這些航班我都與飛旋海豚形影不離,甚至在船頂向乘客們解說時,會直接自信的表示:「跟我出航不用擔心看不到,保底絕對飛旋海豚。」還創造了召喚飛旋海豚的儀式。「在我解說的航班裡面,無論如何我一定讓各位看到飛旋,至於要怎麼看,請各位把手舉高和我一起做出召喚手勢...雙手舉高,往內畫圈,飛旋飛旋趕快來~記得要念三次喔。」看著一樓甲板上一群半信半疑的眼神,質疑的眼光已將陽光的刺眼蓋過,對他們來說,可能覺得這位解說員只是想娛樂大家,或只是位神經病。可沒多久,飛旋都會很給面子的在10點鐘至3點鐘方向躍出水面,此時甲板上的夥伴不是先尋找鯨豚的方位在哪,而是看向站在船頂的我,臉上的震驚,似乎在告訴我:「怎麼可能?」「太扯了!」「不用這麼驚慌,在海上焦點不必在我,而是在大海中千千萬萬種生命。」說罷,我拿起相機,開始記錄著眼前的"舞姿"。
每一次的出航,我都會將儀式告知船上的夥伴們,除了飛旋海豚外,也曾遇過偽虎鯨、花紋海豚等鯨豚的出沒,但飛旋海豚從未缺席過;對祂的感情,從喜悅、哀怨到感謝。因為飛旋海豚的出現,我不會有敲龜的船班出現;因為飛旋海豚出現,我可以精進自己對於祂的解說。因為飛旋海豚的出現,我懂得向大海學習謙卑,在祂與祂面前,我只不過是乘著船飄盪的過客,相比於大型鯨豚的驚喜,我更喜歡飛旋海豚的出現,祂的活潑、祂的舞姿,讓我可以自信的在海上喊著:我是大海的子民,飛旋的王。
日落時分,背光躍起水面,這就是祂的舞姿
飛旋海豚,掠海而來,
空氣中翻滾,水花如彩。它彎身如虹,空中舞動,每一次旋轉,心隨之跳動。
陽光灑下,海水閃亮,
它如風,輕盈又倔強。一躍而起,直上雲霄,似乎在追逐,那片無邊的自由。
旋轉的瞬間,夢也飛揚,
心隨波動,心隨風狂。它在藍天與海之間,築起了最美的詩行。
海風呼嘯,潮聲呼應,
每一圈旋轉,是心的呼吸。飛旋海豚,自由的舞者,在無垠海洋中,寫下最真的自己。
看不到我就來找你-花紋海豚
見證夥伴:Marella
說完了飛旋,本想先介紹瓶鼻海豚,但想了一下,好像必須先介紹花紋,因為祂是僅次於飛旋的訪客,同時個人也覺得祂是鯨豚界中具有吸引力法則的那一位。為甚麼會這樣說呢?先從我的夥伴Marella開始說起...
Marella是一個對海洋和鯨豚充滿熱情的姊姊,之所以叫她姐姐是因為她認為我們年齡差距沒超過五歲算同一屆...(不要得罪女孩子,尤其是在年齡這塊)。和Marella的認識可說是誤打誤撞,只是因為她聽說有一個人很常在海上看到飛旋海豚,因此想要來會會我,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我們也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
我跟Marella出了將近10次的船班,通常我都在旁邊擔任攝影師,即便她想將麥克風遞給我,但我更喜歡拿起相機,捕捉隨時可能的鯨喜。記得那次是第一次和她出航...
「哇,你不要上船啦,今天我要拍大翅鯨。」或許是因為飛旋體質已經聲名遠播,當時很多人都會開玩笑的阻止我上船(可是有時候感覺到是真心的呢?xdd)「不要緊張,看完飛旋再看大翅鯨。」「你最好要讓我看到喔!」「會啦。不用緊張。」出航,果不其然出港不到20分鐘,飛旋海豚先來迎接我們,隨後開始尋找大翅鯨的身影。「上一班說在這附近阿,怎麼變飛旋咧?」「可能往北了吧,會有的啦。」船隻持續往北,又過了20分鐘,還是不見大翅鯨的蹤影...「你真的帶賽啦。」Marella開始開玩笑的責怪我。「沒事啦,搞不好會有其他的出現阿。」「真的很不會安慰人,氣鼠。」「好啦再找再找。」又過了20分鐘,已經到了三棧溪出海口,此時阿龍船長上來說道:「沒有囉,追不到要返航啦。」「蛤???大黃你真的帶賽...齁無論甚麼都好,我想再看一種鯨豚啦。」「等等往南看一下啦。」船頂的阿男船長說道。就在哀號沒多久後,船頭10點鐘方向出現了黑色的身影,「有線索啦!!!」「那是花紋啦。」「大黃!!!我的大翅鯨怎麼變花紋?」「我怎知道?是不是你把他們帶來的?」「你下次跟我出先跟我說,我要有心理準備。」「不要想要看甚麼,大海自會給你該給你的。」花紋海豚是圓頭中型海豚,身體上的花紋來自與同伴用牙齒嬉戲的痕跡,身上的花紋越多通常代表年紀越大。移動速度較飛旋海豚慢,但是正因為移動慢,所以時常可以拍出好看的照片。
「以後除了飛旋你要讓我看甚麼?」Marella問道。「我想,就花紋好了。」而這句無心的話,讓往後出海的日子出現了無法解釋的現象。
年輕的花紋海豚,身體花紋較少
年長些,身上花紋就會多
是吸引力法則?
自第一次出航又過了一個月,我又再次登上Marella的解說船班。「今天要看甚麼?」Marella問道。「飛旋、花紋。」「要確定喔。」「總覺得就是這些阿。」出航前,前一趟航班的解說員瑨告訴我們,她看到了柯氏喙鯨,而聽到此消息的Marella開心的向阿龍船長說:「走!馬上追過去!」「有飛旋王在你怎麼覺得看得到?」阿龍船長調侃道。「大黃,今天嘴巴給我閉起來。」「可是我剛剛已經說了...」「閉嘴!」說罷,船隻出港,進入太平洋,Marella今天的心情比以往都還激動,即便她淡定的和客人說上一班看到柯氏喙鯨現在希望我們也能看見這句話,但邊講邊組裝相機卻掩蓋不了她的期待。
「又找沒有阿...」一小時過去,在海上不停漂流卻沒看到任何身影,Marella的表情慢慢轉向失落,此時我站上船頂,偷偷做了召喚儀式,心想,無論是飛旋還是花紋,請大海給我們禮物吧。或許是大海聽到我的祈願,前方11點鐘方向,出現飛旋海豚的蹤影,而在不遠處,友船傳送資訊給船長,告知有花紋海豚出現,「你這張嘴真的是齁...」Marella無奈的看著我,「會不會下次都是看花紋海豚?」「閉嘴!!!!」說也奇怪,往後的日子裡,只要是和Marella的船班,一定會看到兩種鯨豚,飛旋和花紋。即便有時候會再出航前去和菩薩祈求看些精彩的鯨豚,可多數時候出現的,就是飛旋和花紋海豚了。「搞不好菩薩喜歡的鯨豚是飛旋和花紋嘛~」我對Marella說道;「不想和你出船了,氣鼠。」「妳也想想,我已經有飛旋王的綽號了,難道要在一個花紋王?」「我可不要當花紋王。」「可是...」「閉嘴!!!」得知此事的阿龍船長也上來參一腳,說道:「你齁,你來港口兩年後,大海變得很奇怪;22年都還看得到虎鯨,結果你在的這兩年一隻都沒有;原本大家都可以看到抹香鯨,怎麼就每次都和你這班船錯開?然後每次幾乎都飛旋花紋,也是百年難得一見啦。」「我怎知道啦?」「看花紋也很好啊,慢慢的游,有時候跳一下,安內也水阿。」「船長你要不要問看看Marella怎麼想?」「她喔,沒關係啦,她很愛鯨豚的。」「除了你那張嘴,你就不要看到瓶鼻。」「喂!!!!」船駛回港口,歡笑與鬥嘴聲隨著海風傳送到海面,花紋海豚仍再期待與我們相見。
花紋海豚,隨海風行,
碧水輕揚,心隨浪生。
彩紋閃耀,宛如晨曦,
每一次掠過,都是夢的契機。
陽光灑落,海面閃光,
它穿梭其間,無聲歌唱。
每一躍,都是渴望,
每一次回旋,都是釋放。
它的眼神,溫柔且遠,
似乎在訴說無言的願。
在波濤裡,它尋找著,
那片自由,與心的深處。
花紋如畫,海洋如夢,
它的生命,隨風而動。
每一個瞬間都如此真實,
在這片大海,愛已成行。
等了一年才願意面對我的王八蛋-瓶鼻海豚
參與夥伴:瑨、姍姍、Olic、小薇、Ally、瑜
曾經我以為是無緣,沒想到是刻意
前面一直提到瓶鼻海豚,那就來說一下我和祂的孽緣吧。故事要從2024年10月說起,此時的我剛經歷完第一季的賞鯨船班,台灣鯨豚排行榜前七名的飛旋、花紋、熱帶斑、弗氏、瓶鼻、抹香鯨、偽虎鯨很幸運的我看到六種,可偏偏就是沒看到瓶鼻,大多數的人可能會覺得奇怪,今年沒看到明年再看就好了,為甚麼要這麼執著?事情是這樣的...
23-24年這段期間,瓶鼻海豚的目擊率大約8%,而身為一個喜愛出海的人,每趟跟著船班出海就是希望每趟都有不同的驚喜;可偏偏就是這隻瓶鼻海豚,總喜歡在我出現的時候,"刻意"和我要出的航班時間錯開。比如8:30的船班夥伴說回報目擊瓶鼻海豚,回港時間大約10:20;而我則乘坐10:30船班出航,理論上來說是還可以再看到的,對,理論上...每當輪到我的航班出去,祂。就。消。失。了。然後午休時間過後的14:00及16:00航班會再回報說發現瓶鼻海豚。第一次會覺得是可惜;第二次會覺得還有下次、第三次會想著是不是該多做點善事,然後第四次...第五次...直到第十五次...都不知道該用甚麼方式去形容,這在當年被花蓮港的解說員們統稱為:「瓶鼻海豚拒見事件」;私下還被稱作是2023年花蓮港年度最不可思議事件,熱度一度壓過抹香鯨目擊率破紀錄這件更該被關注的事情。
還記得我前面提到的姍姍嗎?她就是那個一直很幸運目擊到瓶鼻海豚的人,簡單介紹一下這位夥伴,她是一位善良活潑卻有點厭世的可愛女子,為了調侃我看不到瓶鼻海豚,還創造了"瓶鼻遙遙舞",滿滿的嘲諷味...Damn!!! 「大黃,今天我們有看到瓶鼻耶,等等那個誰誰誰也要跟我們一起出海喔!」「沒事,我等等也看的到。」「不要啦,你看飛旋就好了啊。」「閉嘴!!!」 而其他夥伴也都在陸續目擊瓶鼻海豚後進入調侃行列,但他們都是為鯨豚及海洋紀錄及解說做出貢獻的強者呢!比如來自海洋研究所的瑨;曾在海o館工作過的小薇;資深鯨豚解說員Olic等...但也正因為有這些背景,調侃起來也是挺狠的呢哈哈哈哈哈~以下截自與夥伴們的對話,若有雷同,純屬真實。
好了,就先說到這...在打下去心又要痛了...阿...
圓夢的那刻一切都值得了
由於死都不信邪,我都會在前一趟航班回報目擊瓶鼻海豚後立馬趕往港口尋求出海機會,但真的就是這麼邪門,就連我生日那天,祂都只願意讓我看祂的尾鰭1秒鐘,大概在第六次的時候吧,阿龍船長每次都會在前一次航班出現瓶鼻的時候走到船頂陪我一起找,但每次都換來一句:「下次吧。」或是「你要多做善事。」等等的話,但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這句:「祂是在測試你對祂有多少的愛,你如果現在放棄,祂可能就不會出現一直躲著你;把祂想成你這輩子最想見到的人,除非祂發你好人卡,那我也沒辦法。」在那次之後,每當我聽到瓶鼻海豚的線索時都盡量保持淡定,希望讓自己用平常心去面對,但偶爾還是會因為失之交臂感到沮喪,但我一直都相信,會有那麼一天成功的圓夢。
"你會對很多事情感到無法控制,即便你對他感到飢渴,但你永遠勝不過大海,勝不過天意,可只要你持續努力及進步,他會來到你的身邊,讓你以最佳的姿態面對他。"
"我們以前捕魚的時候,也希望能捕到這個季節最特別的魚種,有時候會錯過,但錯過的狀態很多,比如自己犯錯,錯估祂出沒的範圍;比如祂不願出來;因為祂的食物在其他地方出現。可無論如何,只要你努力,在這些錯誤與經驗中學習,那些曾經錯過的失去的會用另一種方式回到你身邊。"
2024.05.17,這天,是夢成真的一天,它花了將近一年半的時間,那天,我走向港口,艷陽高照,船上的夥伴,是瑜。阿龍船長告訴我,前一趟航班出現的是柯氏喙鯨,本想著好吧,那就去看喙鯨和飛旋吧;結果船使出港後沒多久,巨大的水花從12點鐘方向出現。「好像是瓶鼻耶?」「別逗我囉,等近一點在說。」「真的啦,那個水花絕對是。」站在瞭望處的阿男船長向我喊道。此時,阿龍船長也從船艙走了出來,點了一支菸笑咪咪的看著我說:「祂來啦,真的來啦,等很久了齁。」我看向前方,高聳的水柱,強壯的胸肌,以及那瓶狀似的嘴巴,是瓶鼻海豚沒錯。「喔X。太扯了吧。」我將相機交給阿男船長,當場淚灑船頂,拿著麥克風喊道:「今天是我第60趟航班,我終於圓夢了!!!各位,一切都有可能的。我終於看到瓶鼻海豚了,還不是在海洋公園看的!!!」「感想講完不要忘記拍照。」阿龍船長在一旁提醒著。那天我打了將近300張照片,也在離開瓶鼻後向解說夥伴們報喜。進港前,我深深地向太平洋鞠躬,隨後坐在船的角落,回想著剛剛的餘韻。上岸後,也收到許多夥伴的道賀,還被船長們請吃了晚餐...原來大海,除了承載夢想,更能實現夢想阿。
看著祂躍出水面,我在海上的夢也已圓滿
白日的海面,清澈如夢,
瓶鼻海豚,輕盈如風,
牠們劃破波光,彷彿一曲輕柔的旋律,
在陽光下跳躍,心隨海浪起伏。
每一次翻飛,像是愛的邀請,
海風柔和,拂過牠們的背脊,
牠們在波瀾中嬉戲,與自由共舞,
白浪拍岸,牠們的笑聲在海中回蕩。
眼中映著碧藍的天,
心隨波潮遠航,
瓶鼻海豚在日光下遨遊,
輕輕的,愛與海相依,
在這片無垠的海域,
牠們是最自由的戀人。
其實沒有很喜歡卻是當紅炸子雞的大型齒鯨-抹香鯨
小小提一下抹香鯨,是全世界體型最大的齒鯨,雄性成年體最多可以到18公尺長,體重約40-50公噸,同時也是目前被列為保育的鯨豚之一。每年6-9月會有機率經過台灣東部海域,同時也是台灣鯨豚出沒紀錄中,最常被遇見名字裡有"鯨"的鯨魚。 (海豚其實也是鯨魚的一種,只是被分在鯨魚目海豚科所以才叫海豚。) 也因為這個"鯨"字最能符合一般大眾對於賞鯨這個名詞,所以祂最常被用來當作賞鯨產業中行銷對象。
為甚麼我並沒有很喜歡祂呢?看看我在海上的照片吧...1、2、3...
肉眼可見,體型非常大,但是也很難看到祂活潑的樣子,比起看著龐然大物在水面上若隱若現,我更喜歡看到活潑的海豚在水上躍出水面的樣子,那會讓人感到充滿活力。另一種角度來說,我是因為祂的體型對祂感到敬畏,讓我難以用對待其他鯨豚的方式去看待祂。相較於單次出航客人的角度,或許我感受到的是祂那堅毅的生命力吧。
我的航海生涯中第一次遇見抹香鯨是和海洋文學作家廖鴻基老師一起出航的船班,出海尋找了很久,才勉強看到抹香鯨的出沒,同時這一個航班也是我兩年內唯一沒看到飛旋海豚出現的航班,或許是因為船頂站著一位文學作家吧,那個氣場連飛旋海豚都要迴避。講太多了。只是想分享一下這段經歷,但我無法表達。大海作為生命之母,祂所孕育的生命千千萬萬,即便是廖老師這樣的人,也很難用一本書去全述祂吧。
偏左的水柱,獨木般的體表,是抹香鯨出沒的蹤影
在深邃的海洋,抹香鯨緩緩游行,
牠的身影如暗夜的幽靈,沉靜而神秘,
每一次下潛,都穿越了時間的長河,
遠離塵囂,來到寧靜的深處。
深海如同一張蔚藍的畫布,
抹香鯨的每一個波動,都是最柔和的筆觸,
牠的心跳,與海的律動相吻合,
在寧靜的深淵,與海洋的靈魂共鳴。
那是一種無聲的詩,
在藍色的深處,書寫著古老的故事,
抹香鯨,獨自漂浮在愛與孤獨的邊緣,
牠是海的歌者,歌聲隨著水流,
穿越時間的屏障,唱給星辰聽。
每一次浮出水面,牠的呼吸,像是海的低語,
帶著故事、秘密,與夢的碎片,
抹香鯨,海的靈魂,深海的詩人,
在無聲的世界裡,寫下屬於牠的永恆篇章。
其他的紀錄
其他的鯨豚或是海洋生物也同樣的精彩,我只是挑了幾個還滿印象深刻又充滿故事的鯨豚稍稍描述,算是為自己的海上生涯做一個紀錄吧,就用照片分享一下吧。
熱帶斑海豚,嘴上似珍珠的白點是祂即將浮出水面的線索
弗氏海豚,肚子粉粉的,體型小小的,又喜歡群體行動,所以稱做水餃
柯氏喙鯨,牙齒數量少,有像山豬一樣的獠牙包覆在牙齦裡,在海上目擊要碰運氣。
領航鯨,個人常常在暑假期間發現祂們,喜歡看媽媽帶小孩出門的樣子
虎鯨,也就是傳聞中的ORCA,近年要看到祂有點難度
偽虎鯨,游泳速度快,船員們都稱祂為黑色子彈
雨傘旗魚,台灣常見的洄游性魚類,在花蓮常用定置網、延繩釣等方式捕捉
鬼蝠魟,身體背面呈現灰黑色,是被列為易危的保育物種。
結語
海上解說或是出海賞鯨其實是很浪漫的事,但和許多工作一樣,熱情是能堅持下去的關鍵,因為目擊鯨豚的時間,肯定不會比在海上航行的時間來的多,所以在搭船賞鯨的同時,別忘了和這些解說員們說聲謝謝,同時也向大海及海洋的生命表達感謝,我們只不過是地球上的微小生命體,雖能創造無限可能,可站在祂們面前我們不過是區區小人物罷了。像山一樣思考,像海一樣包容,我與海的故事,也會繼續下去;台灣,其實離「海」洋真的很近;但我們要做的是走近後走「進」。
在清晨的海面,我是解說員,
我的聲音隨風輕拂,隨浪花跳動,
我講述著這片海的故事,
每一個細節,都在藍色的波光中綻放。
“看!飛旋海豚如同旋律在空中舞動,
它們在海面上劃出優雅的弧線,
每一次翻飛,彷彿是風與陽光的低語,
它們的身影輕盈如夢,
在這片海洋中,自由如風。”
我指向遠方,“那是花紋海豚,
牠們的斑紋在水中隨波蕩漾,
像是海洋賦予的秘密,
牠們悠然游弋,與浪花共舞,
每一個瞬間,都像是一幅水墨畫,
既神秘,又迷人。”
海面上,瓶鼻海豚翻躍,
它們的笑聲在海風中回蕩,
“牠們的每一次跳躍,
都是陽光的輕觸,是海風的親吻,
牠們的眼中有著自由的火花,
那是屬於這片海的快樂旋律。”
我靜靜低語,
“在遠處的深海,那是抹香鯨,
牠的身影沉默且悠遠,
每一次下潛,都是時間的呼吸,
牠穿越深淵,探索未知的世界,
那無聲的歌,只有海知道。”
我站在船頭,心隨著海浪起伏,
在這片無邊的藍色海洋中,
我成為故事的編織者,
用語言編織出每一個生命的奇蹟,
從飛旋海豚的舞步,到抹香鯨的深沉,
每一個瞬間,都充滿了大海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