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學迷霧：五個至今未解的謎題 Le brouillard archéologique

在考古學的領域中，有著許多令專家和學者們感到棘手的未解之謎。這些謎題至今仍持續被研究與討論，顛覆了我們對古代文明的理解，反思其複雜性和多樣性。以下將列舉五個至今待解答的考古謎題，並揭示其在考古學研究中的重要性。

（一）金字塔銘文：古埃及文字的隱喻

金字塔銘文（Les Textes des pyramides）首次出土於1881年，由法國考古學家加斯頓·馬斯佩羅（Gaston Maspero）在薩卡拉的烏納斯金字塔（Pyramides d'Ounas）裡的內部牆壁上發現。這些銘文溯及古王國第五王朝末期，有可能是古埃及最早的宗教文獻之一；隨後，在其他法老的金字塔中也陸續發現類似的銘文。

專家推測，這些內容可能先以另一種形式流傳過，之後才刻在牆上。法國高等研究應用學院（EHESS）埃及學家，兼任法國埃及學會主席蔻依·拉加佐利（Chloé Ragazzoli）表示：「我們不知道這些銘文到底是誰寫的，也不知道他們如何查閱、學習或傳授這些文本。」誰寫的，出於什麼原因？寫作和學術文化在埃及社會中的地位是什麼？文學是否僅與社會中的某一小部分人有關？還是相反，在所有社會階層中流傳¹？蔻依期待有一天能夠發現一個負責紀錄與儲藏文件的行政機構的遺址，幫助我們了解埃及社會如何運作。

烏納斯金字塔內墓室銘文。

（二）智人與尼安德塔人真的是兩個不同的物種嗎？還是其實是兩個亞種²？

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初由於種族主義盛行，認為智人（Homo sapiens）優越於其他群體，因此長期以來，尼安德塔人（Homo neanderthalensis）被認為是一個粗魯的人種³，認知能力不發達，無法製作複雜工具或以符號或圖像來傳達概念或想法。但近二十年來的考古研究，已推翻這些偏見，尼安德塔人不僅能掌握火的使用，擅長石器打製，且有能力製作飾品。

2010年5月，斯凡特·帕博（Svante Pääbo，2022年諾貝爾醫學獎得主）的團隊在《科學》雜誌上發表了部分尼安德特人的基因組⁴，證明了智人和尼安德塔人曾經通婚，而現代人的基因中，仍保留著少量尼安德特人的基因。這一發現是古基因組學最重要的成果之一，更是提升⁵了尼安德特人的形象；依照以往的偏見，我們無法想像智人會與低等人種交配。DNA顯示，智人和尼安德特人在8萬至10萬年前的近東地區頻繁接觸，此外，他們還擁有相同的石器技藝，狩獵野牛、鹿或瞪羚，並埋葬死者⁶。

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CNRS）名譽研究主任、國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史前學家瑪麗蓮·帕圖-馬蒂斯（Marylène Patou-Mathis）表示，要深入了解這兩個人種之間的關係，理想情況是發現一處遺址，保存著共同的痕跡，證明他們不僅僅共享基因，還一起生活。

（三）智人如何出現在非洲？

研究指出，智人約在30 萬年前首次出現於非洲大陸，並在不同時期多次從非洲大陸向外擴散；此外，當時很可能存在不同的智人群體，這些群體可能互相交流。目前對於非洲的研究仍然非常有限，若要透過DNA測序⁷進行更細緻的研究，則還需要五到十年的時間。

國立自然歷史博物館的遺傳人類學教授依芙琳·埃耶（Évelyne Heyer）解釋，中非之所以是知識的黑洞，在於該地區潮濕悶熱，古DNA難以保存。慶幸的是，我們如今可以從湖泊中提取沉積物，收集所謂的「環境DNA」⁸。

智人是如何出現的？他的基因多樣性在非洲是如何演變的？隨著古遺傳學的發展，特別是DNA測序技術的進步，在未來很可能可以解開智人族群之間的交互關係。依芙琳表示：「我們開始了解這些古老的群體，但目前僅限於歐洲。隨著全球新樣本⁹的出現，有朝一日將知道我們的祖先是如何在地球上『建立家族』的。」

智人起源於非洲，並向外遷徙。隨著DNA測序技術的進步，未來有望揭示智人遷徙與基因演變的關係。

（四）第一批武器何時誕生？

「青銅器」是由銅、錫，還有其他金屬依比例合金製成的物品¹⁰，根據不同的製造類型和用途，比例會有所不同。青銅器大約在公元前2000年出現在歐洲，涉及各式各樣的物品：匕首、戟刃、斧頭、劍、胸甲、頭盔，珠寶和用於衣物的裝飾品。

儘管如今已發現了數千件青銅製品，並越來越瞭解它們的製造工藝，但許多問題仍然存在，特別是關於發明的動機。

公元前1700年，在墓葬存放物中發現了劍的痕跡，那劍是如何以及為何誕生的呢？《通過武器：人類發明戰爭的那一天》（Par les armes. Le jour où l'humain inventa la guerre，2018）的作者安娜·勒荷爾夫（Anne Lehoërff）說道：

Dans l'histoire de l'humanité, les épées sont les premiers objets conçus uniquement pour blesser ou tuer dont on ait un témoignage clair…… C'est une histoire complexe de rencontres d'individus et de sociétés. L'artisan n'a pas inventé une épée sans qu'il y ait eu une demande, et le guerrier n'a pas demandé une épée à l'artisan sans que celui-ci l'ait d'abord imaginée et rendue possible techniquement ¹¹. （在人類史上，劍是第一個專門為了傷害或殺戮而設計的東西，這一點已經得到了許多證據支持⋯⋯這是一個充滿個人與社會互動的複雜歷史。工匠不會在沒有需求的情況下製造劍，而戰士也不會在工匠沒有製造劍的想法，並認為技術上有實現可能的情況下提出需求。）

近年來在法國的奧貝維埃（Aubervilliers）、蒙特利馬爾（Montélimar）以及更早的哈魯阿堡（Fort Harrouard）等地發現了一些青銅工坊遺址，但留下的痕跡非常稀少。專家推斷，當時工匠們並非緊急離開，因爲工坊在被遺棄前都經過仔細清理，未使用的金屬被送回坩堝（用來熔化金屬的容器），而大部分模具都被丟棄¹²。

工坊是如何建造的？生產階段是按什麼順序進行的？青銅工匠們製作這些不同物品需要多長時間？他們來自何方？發現一個未清理，且保留著工具和工作過程痕跡的工坊，對於考古學界來說就像尋找「聖杯」一樣珍貴。

（五）秘魯地畫想透露什麼訊息？

納斯卡線（Les lignes de Nazca）位於南美洲秘魯南部的納斯卡平原，由一系列的地畫組成。自1939年美國考古學家保羅·柯索（Paul Kosok）發現以來，目前已知的地畫超過300個，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L’Unesco）的世界遺產名錄¹³，而這些巨畫的來歷與用途依舊是個難解之謎。

蜘蛛地畫。

早在納斯卡文化（Nazca，公元0至600年間）之前，帕拉卡斯文化（Paracas，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100年）也在秘魯南部留下了痕跡。他們使用簡單的材料如黏土和土坯（由黏土和稻草製成的磚塊）設計出龐大的結構，並在地面上繪製圖案。

法國高等研究應用學院（EHESS）的研究人員及安第斯文化專家艾夏·巴希爾·巴查（Aïcha Bachir Bacha）表示，若要理解地畫的功能，必須將地畫置於其時代和文化脈絡中。在安第斯文明中，動物、山脈和植物都被擬人化¹⁴，他們信仰萬物有靈論¹⁵，無論是猴子、蜘蛛還是蜂鳥，每個地畫都有自己的身份和靈魂。

所有這些地畫都是領土的標誌，但未必具有相同的功能。她解釋：「地畫可能用來連接兩個權力中心，也可能是朝聖的道路、聚會地點或是用來進行儀式性戰鬥的特定地區，而那些位於山脈側面的地畫，僅從遠處才能看到，似乎是為行人設計的『廣告牌』。」

隨著技術的進步，我們對古文明的理解變得更全面，不過，發現考古遺址有時也需要一點運氣。我們期待未來能揭開這些謎題的面紗。

Lexique：

1.   Circuler：(v.i.) 傳播，散佈，名詞une circulation (n.f.)。

2.   Une espèce：(n.f.) 生物分類的「種」，在前加上sous 在⋯之下，即為亞種sous-espèce。

3.   Un être bourru：un être (n.m.) 存在，生命，人；bourru (adj.) 粗暴的，粗魯的。

4.   Le génome：(n.m.) 基因組，un gène (n.m.) 基因。

5.   Rehausser：(v.t.) 再提高；提高，增強。要注意前綴詞re-雖表示重複之意，但有時沒有包含重複，再次的意思，如這裡的用法在於透過過去和現在的對比方式，來強調研究新發現改變以往對尼安德特人的負面印象。

6.  Enterrer：(v.t.) 埋葬，名詞是un enterrement (n.m.)；常聽到因結婚、告別單身而舉行的派對就是用這單字enterrement de vie de jeune fille/ de garçon，une fille (n.f.)女孩，un garçon (n.m.) 男孩。

7.    Le séquençage de l’ADN：DNA定序，séquençage (n.m.) 源自une séquence (n.f.) 序列，順序。

8.    L’ADN environnemental：環境DNA，des sédiments (n.m.) 沉積物。

9.    Un échantillon：(n.m.) 樣本，樣品，樣版；化妝或保養品牌提供的免費試用包也是這個單詞des échantillons gratuits，gratuit (adj.) 免費的。

10.  本句相關詞彙：Un bronze (n.m.) 青銅器製品，un alliage (n.m.) 合金，cuivre (n.m.) 銅，étain (n.m.) 錫，métal (n.m.) 金屬。

11.  文法解析：

[1]  關係代名詞dont，用來代替de+補語，補語就是前面提到的名詞 les premiers

objets；具體來說，dont的作用是引導一個表示所屬關係的附屬子句：

          i.   les épées sont les premiers objets conçus uniquement pour blesser

ou tuer是主要子句，表示「劍是第一批特別製造用來傷害或殺人的物品」。

          ii.   原句on ait un témoignage clair des premiers objets……，表示 「我們有

明確證據指出劍是第一個⋯⋯的東西」。其中 dont代替de + les premiers

objets，引出子句。

[2]  Sans que + 虛擬式：sans que有結果（conséquence）、條件（condition）或

讓步（concession）之意，在此表示條件，強調某件事情發生的前提：

           i.   L'artisan n'a pas inventé une épée sans qu'il y ait eu une demande，表

示工匠不會在沒有需求的情況下去發明劍。

           ii.   Le guerrier n'a pas demandé une épée à l'artisan sans que celui-ci l'ait

d'abord imaginée et rendue possible techniquement 意思是工匠的技術

和創意是戰士提出需求的前提。

12.    本句相關詞彙：Un creuset (n.m.) 坩堝，un récipient (n.m.) 容器，une moule (n.f.) 模具。

13.    Le patrimoine mondial：un patrimoine (n.m.) 遺產，財富，mondial (adj.) 世界性的。

14.    Animiste：(adj.) 萬物有靈論的，前綴animi-源自拉丁語anima，表示靈魂之意，常見詞組有une religion animiste。

本文節錄：

La Rédaction de Sciences et Avenir, « Dossier spécial : 20 questions qui obsèdent les scientifiques », in Sciences et Avenir N˚ 929/930, Juillet-août 2024, pp. 2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