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打工趣》第八章

二店正式營業後，每天開店前都會有人將甜點裝盒送來，通常都是廚房裡的同事Y負責開車過來。Y是個身高180以上的大男孩，瘦削的身型與陽光笑容，天天端著比頭髮還高的甜點盒進來，很難會忽視掉他。 在等待二店長清點甜點數量時，他會靠向吧檯跟我要一杯冰美式。 「你做的比他們的好喝多了…」他喃喃自語道。 他說一店長做的咖啡喝起來很重，真的只是為了提神，但是我做的咖啡很平衡，甚至還有尾韻。他才知道原來同一款豆子不同人做真的有差。（不錯嘛，你小子懂喝！） 和Y混得更熟之後，我便把之前問過同事但覺得他們亂回答的問題再一一問他。 「是不是，我就說不可能這樣。」真正的在廚房製作甜點的他一一為我解惑，驗證我的猜想。遇到一個能大聊甜點的人我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有人送甜點來就要有人送甜點回去，二店人員要輪流在打烊後把賣剩的甜點送回一店的廚房冰起來。每次輪到我回去時我都會藉機觀察一下整個廚房的配置和動線，還有整體工作環境與習慣。 轉二店個把月下來，我對平時上班內容更加熟悉上手，二店長便漸漸讓我負責早上清點數量的工作。 一邊清點時我都會習慣注意甜點外觀，有時候會因為倉促顯得潦草，有時候會因為碰撞出現損傷，這些都要及時退回廚房修整，不然一天下來沒人要買就得算在門市損耗上。 下個月母親節是甜點業的大月，通常門市四月初就會開始推出各種活動優惠方案，可是都已經四月中了還沒消沒息；不僅如此，聽說廚房主廚要離職了？！ 其實當時店內人事早已分崩離析，資深的一些人無不在醞釀出走。「這樣我是不是有機會離廚房更進一步呢？」我心裡仍是不放棄任何進廚房的機會。 如果當天有剩的甜點我都會帶回家試吃並做紀錄，還可以分給L或是室友們。 我只有在晚上下班回家才會遇到W，因為白天他都還沒起床。W每天都在家看起來很忙的樣子，他說他在架設網站，要先用美美的網頁與照片吸引客人上門；他還打算和旅館業者談合作，以包月的方式承租某一個房間作為營業場地。 「每個客人都用同一隻娃娃，不會覺得很髒嗎？」我好奇地問。 「我們當然要幫每一隻娃娃清洗消毒啊，這就是我們的工作之一。」他也看似認真地回答我，說完一口一個把今天多出來的四個甜點全吃了。 不多久新主廚來了，她的身型瘦小卻非常男孩子氣，一頭俐落的短髮搭配粗框眼鏡。Y說廚房的人不太看好她，覺得她不行，但暫時沒有其他人選了。 不只廚房人事異動，最近二店裡也來一個新人妹妹，長得可愛，軟軟糯糯的聲音像小貓在叫；她的動作也十分小心，忙起來的時候真的會被她急死。 假日時甜點店裡人潮普遍偏多，處在鬧區的二店更是常常一位難求。一到假日我們全店人員就必須配戴對講機，隨時保持同步溝通以便安排各種外帶及內用事項。 某天假日剛好是新主廚送甜點過來二店，我照慣例快速清點，假日的量都比較大。 「怎麼今天又少了泡芙？」我頭也沒抬地問，最近發生好幾次了。 「哦…那個還在退冰…」 「那個通常退冰要多久？」 「呃…大概兩個小時吧。」 我停下動作看著她：「嘖…因為那個在假日都賣得不錯，要是一早沒來的話會讓我們掉不少業績。這樣吧…是不是你們廚房調整一下製作順序？」我可能不小心還皺了眉頭。 「哦…好…」她有點不知所措。 「然後這幾個太醜，等下跟著第二趟再過來。」我毫不留情把幾個不合格的甜點退回。 「O…K…」她抿抿嘴轉身走了。 假日時把新人妹妹安排到二樓服務，因為一樓的工作節奏她暫時還跟不上。 開店後不久人潮便一波波湧進，我和二店長一人負責甜點櫃一人負責點餐結帳，默契十足。服務業待久的我們知道要同時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都能夠隨時掌握全店狀態。 我會默默記著一二樓甜點總數，在最後一份時以對講機傳達給所有人。所有的指令盡可能簡短扼要，就怕誰沒聽清楚或是聽錯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不要再接、不要再出、那個留給我、立刻送下來打包。」語氣清晰果斷。 過了尖峰時段，大家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鬆懈一點，才聽說二樓的新人妹妹好像跑去廁所哭？！ 「因為我對她很兇？！」我不可置信地重複著同事的話。 「你嚇到人家了啦…」二店長在一邊開玩笑。我聳聳肩，無可奈何。 過兩天也聽到Y說：「欸，一店的人都在說你很難相處，辦公室的人也說你很跩，還把主廚訓了一頓，他們都懷疑你是不是想篡二店長的位…」 我輕笑一聲，不打算做任何解釋。後來更傳出二店長都會偷偷告訴他們我的壞話，這我倒是忍不了，這陣子相處下來，我當然更相信直爽的二店長。 我逕自走到二店長面前：「欸，一店的人說你都會跟他們說我壞話耶！」 二店長隨即翻了白眼：「誰說的？怎麼可能，我都不知道多久沒回一店過。一堆八婆在造謠…」 回到家我還是忍不住跟L抱怨這件事，他笑我沒有社會化完全。 「我只是來上班又不是來交朋友的！」職場上這些無聊的人際關係始終是讓我覺得最累的地方。但我依然故我，那些跟我一點都不熟的人要說著自以為很懂我的話，隨便他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