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總會思考,平平淡淡的過活真的太無趣了,可人生不就追求平凡嗎?或許平淡是一種考驗知足的體現,或許吧,大家口中嚷嚷著的不就是靠岸的船終將回歸,如此而已,有時看著擦肩而過的人群,就在想,他們的船支是什麼顏色的,他們去過的島嶼,碰過的氣候,大浪湧上時他們如何去克服的,或許平淡是他們奮鬥後接近滿意的收穫,又視為甘露的存在吧,而我的船呢?它長成什麼樣子?
我還摸索著,也許我知道當時觸礁的不安震盪,想起還是會聽見礁石碰觸震響,那不是哀嚎,而是看似壯烈後餘留的勇氣朝上瀰漫昇華到與天空有了共鳴。
那剎那似乎比平淡更豐饒,更襯托了在屏息之間的意識,從凝結,爾後晴朗。
我的船,我不清楚它是什麼形狀,我視船體上的那些鐵鏽為光的殘留物,著手開始用小刀刮下會反芻鐵的那些軟鏽,再小心翼翼的撒藏在木板踫開的裂縫處,陽光憐憫,穿梭在木板與夾層之間揮舞著,熱烘烘的光線照進藏裂縫裡的軟鏽,發出了黯淡的微小光點,像是最後一絲迴光返照就熄滅,我從容的反應沒有令人失望,可想而知屬於黑暗的地方就會回歸暗處隱隱發燙掙扎著。
我擰下了小刀殘留的軟鏽,捻揉著糊掉,我檢視著染有油污的指紋縫,陽光填滿了縫裡的油污,只見指紋上一圈圈發著微弱的呢喃外,就沒別的了,其實我也只想確認黯淡是否依舊黯淡罷了。
我確認船上每個夾板縫,每個被浪侵蝕過後印上的水漬,無非不是我的強迫症又發作,但我知道一部分是慌恐脅迫我這麼做的,我無法停止,我檢視著每一顆螺絲,從上至下撫過帆的污漬跟纖維,如摸著自己的背,順順光滑的觸感,跟自己對話著,像是安慰友人那樣心心相惜。
我爬倒帆頂,俯望著自己的船,發覺最初的模樣赫然不在。
可我看見了船的後方,發出了轟鳴聲,還有曾經去過的小島,瞭望而過,它們變得一抹淺淺,只有接近傍晚幾縷煙火來得不是時候綻放在空中,再點點灑回原處的風景,只是太遠聽不見綻放的聲響,只是天空的顏色尚未接近煙火的理想模樣,即便如此也夠將我思緒身陷其中。
我想起在那些小島上的人,有的變賣了一堆用不著的工具,有的信仰了他們為生命包扎過後的真理,有的則買了一只皮箱或背包說要遊歷世界。
而我也在其中一個島上相遇了一個知己,我們相互拆解愛的形狀,同時唾棄著從愛裡提煉出的孤獨奔放,我在那裡時而豪情,時而特立獨行維持我背包裡裝的悸動,盡量讓它安靜卻又時而渴望沾點什麼粉飾著悸動帶來的聲鳴。
在那座島,我相識了愛,而愛的際遇像是碎花撒下,輕輕掠過我的肩膀、頭頂、手掌,最後在我腳邊休憩,而也就在風輕撫她們而過時,像是一艘艘小船顛顛地開往名為流逝的青春,我看到她們從我的船板上滑入了海,一一隨著浪花擺盪出獨自風采,形成了一場祈願儀式。
視線裡,我靜靜看著她們搖晃地流往同一個方向,不曉得當我不再欣賞這樣的景色時,她們會遺落到何處、又與誰相遇拾起、又在哪停擺、或是沉沒在某處,但這不構成我的困擾,她們都只是快樂的記憶而已。
那是一個有信仰的小島,在那裡,我似乎得知了愛卻也忘了愛。
之後,我想起了絕望,因而啟航依循著象徵迷途的旅程。
我只是好奇,小船們
有誰會知道我走後又是如何?
我也是妳們的其中一艘小船而已。
我的小船
妳期盼與誰的小船相遇拾起,掀開擰成一朵鮮花,
綻放在沒有碎花只有我們的地方。
我也只是好奇
如今,愛,它會選擇與誰相遇拾起、綻放、又流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