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那一天有點寒意,據天氣預報顯示晚上起會開始下雨。
2023年年末的十二月。
業務團隊隔天早上才會抵達,我先從莫尼黑飛過來。
我猶豫著要先到蒙馬特去走一走,還是直接到莎士比亞書店。蒙馬特的聖心堂並不是每回到巴黎就非得要去的點,二十年前可能是,現在已經不在是了。
二十年前我一路搭著地鐵從地底下鑽出地面,沐浴在巴黎第九區的陽光下,車廂裡有著兩三人組成的小樂隊哼唱著我聽不懂的歌,看著右岸車潮的熙來攘往,想像著已經逝去的邱妙津寫的蒙馬特遺書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
爬著好幾段登不完的階梯,我在夏季的藍天下揮汗登上山丘。
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興致盎然地看著街頭藝術家蹲坐在聖心堂的圍牆腳下寫生,那是一種接近朝聖的心情去探索一本書裡曾經描述的背景。
2023年。
賣著巴黎鐵塔鑰匙環的中亞人多了起來,站在通往聖心堂正殿階梯旁的平台上,一對中國新人突兀地站在不容旋馬地平台上,穿著婚紗迎著寒風不合時宜僵硬地站著。
步下階梯到下一階平台,可以遠眺大巴黎的北方,其實看不到像是凱旋門、塞納河、巴黎鐵塔等明顯的地標,那要繞到另外一邊才瞅得見。
階梯旁邊坡上的圍欄上,鎖著一個又一個的鎖頭,可以想像一對對的戀人在跟這些攤販買了鎖頭,鎖上對彼此的愛戀與承諾之後,一揮手把鑰匙丟向山丘下的景象。
寒冬裡只有我一個人,想來無趣。
攤販仍在叫賣著,我回頭望向聖心堂,一對穿著婚紗、燕尾服的新人還站在平台上任憑廩冽的寒風吹拂。
天色晦暗,已與二十年前截然不同。
創造拉子這個名詞的蒙馬特遺書離我們更遠,城市變得更現代,我卻變得更加老去。
我決定到左岸碰碰運氣,試試看咖啡館有沒有室外的桌子。
地下鐵出來,剛好遇到雙叟咖啡館沒幾位在排隊,我加入了隊伍。一色白襯衫黑西裝褲圍著及踝黑圍裙的侍者問我,要做室內還是室外?
室外吧!冬陽乍現,我與陽光有約。
咖啡座都是一只傘配著兩張桌子,而桌子挨著桌子。
侍者引導我坐在一位東方女性的旁邊。
坐定後,跟侍者點了一杯咖啡,我把隨身帶的書取了出來。
聽到了美女甜甜的聲音。
喔。
「嘿,妳好!台灣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