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一年多我陸續寫了幾篇文章討論「AI生成美女圖」的相關議題，接受過鄧惠文醫師幾次廣播專訪，文章甚至刊登於世界知名心理學科普雜誌《Psychology Today》網站。除了探討可能引發的倫理道德爭議以外，我也屢屢提到「隨著AI功能越來越強大、使用門檻日益降低，我所擔憂的諸多負面影響將會成等比級數暴漲」。
如今隨著幾個驚人的AI圖片生成工具出現，我所擔心的「未來」已經成為「現在」進行式。藉由本文讓大家見識一下目前AI繪圖的進展有多驚人，希望喚起更多人關注、正視這個議題。
💗近月來最火紅的「Dreamina（即夢）」，是由大家都很熟悉的「抖音」所開發的一款AI圖片、影像生成工具，透過輸入簡單的一段「文字」、或者上傳一張「圖片」，就能快速生成你想要的圖片或影片。
聽起來還是有些抽象吧？讓我們直接看看以下幾篇範例貼文，來自台灣最大的兩個Facebook AI圖片生成社團，應該就很容易理解了。
四大天王
跨世代女神
韓國偶像巨星IU
三上老師（懂的人就懂，不懂的如果年滿18歲請自行Google）
涼森老師（懂的人就懂，不懂的如果年滿18歲請自行Google）
💗這幾篇貼文只是「普遍級」的範例，其他視覺衝擊力更大的貼文，請成年讀者務必找機會「體驗」箇中威力。以下先點出幾個關鍵：
- 生成這類圖片所使用的網站（或者app），幾乎全都是「免費」的（當然也可以付費使用功能更強大的版本）。
- 在社團發表這類貼文的團員，幾乎都是「業餘」的，純粹為了（各種可言說或不可言說的）興趣而自學。
- 任何人就算從未學過AI繪圖，只要使用這些網站（或者app），套用社團中、網路上許多大神們無償分享的教學文章以及咒語（prompts），就能在「幾分鐘以內」學會使用。
- 更重要的是，任何人都能輕易改變圖片中人物的臉孔（換成自己想看的人的臉孔）、姿勢動作、穿著打扮、拍攝場景。包括18禁、情色內容，這些同樣是免費的。
- 過去這樣的「換臉」技術，需要透過大量學習、搭配高階軟硬體才能做到（所以才會、才能有人藉此牟利），如今藉由這些網站（或者app）的協助，任何人都能輕易做到（同樣只需要「幾分鐘」學習）。
這些進展的影響何在？以下文字節錄、修改自過去的幾篇文章。
💓大家很容易忽略的是：AI能依照使用者的文字描述，生成每個人心目中理想的模樣，還能指定穿著、姿勢、表情、場景，生成讓使用者「最有感覺」、「最實用」的照片與影片。相較於欣賞無法自己決定長相、穿著、姿勢、表情的明星寫真（以及A片），當然能帶來更直接、更強烈的視覺刺激，更能切合需要滿足不同的性偏好、性需求。
至於可能造成的影響，最容易想到的問題是「審美疲勞」：影響對真實世界女性、伴侶的視覺觀感。比如社團留言中常會看到類似回應：「這些AI美女讓我對現實生活中的女生冷感了」，「看太多美女圖，真人越來越看不上眼」，「怪不得很多人會不婚」，「AI生成美女圖為人類的情慾滿足開拓了一條康莊大道」，更有網友的老婆用最直接而傳神的話語闡述：生成AI性感美女圖是「靠AI性幻想的宅男」。
💓或許真有些男人是抱著無邪的「純欣賞」角度觀看性感美女圖和A片，但有更多男人是透過性感美女圖和A片產生性興奮（不論是主動尋求或被動激起），而這就是所謂的「意淫」、「性幻想」。
藉由「真人」的照片、影片進行性幻想，對某些人來說是有倫理道德疑慮的，想必也有不少讀者會認為這牽涉到物化女性，更是不尊重、甚至冒犯。如今透過AI生成的「非真人」進行意淫，雖然很擬真、很像真人，但這些人物確實「不存在」真實世界中，因此絕對沒有任何一個「真人」會遭到剝削、侵害（日後會撰寫另一篇專文深入探討這個議題）。這麼一來，倫理道德上的顧慮是否就減少許多？或者你認為根本是同一回事？
一個存在許久的爭議必然會隨之浮上檯面：色情圖片與A片到底會提高、或者降低性犯罪率？而由於AI能輕易滿足使用者的性幻想（相較於找到符合自己「需求」的真人圖片、影片），這究竟會讓人們得到「適當宣洩」（減少偷拍、強迫他人提供特殊性需求或性滿足），或者反而會助長使用者的性幻想（甚或性攻擊）？
如果使用的是遙不可及的偶像、明星、名人的照片（透過上述強大的工具）生成自己「想看」的（「實用」的）照片影片也就罷了（當然也可能產生另外的問題），但如果使用的是自己周遭同學、同事、朋友、鄰居、甚至親人的照片或影片呢？至今仍然沒有專家學者意識到這件事的影響力，但是隨著上述功能強大的AI生成工具推出，我相信早已有許多使用者正在做這件事，只是不可能「白目」到發表在網路上（如同前面舉例的貼文那樣公開分享）。
我們應該限制AI繪圖（以及生成影片）的這部份功能，如同OpenAI公司目前的政策？或者不設限的全面開放，讓有需求卻無法在現實生活中獲得滿足者，藉此得到相對安全的「減害」宣洩管道？
如果是藉由AI「客製化」生成自己偏好的長相、劇情的色情圖片及A片（廣義上來說可算是某種程度的「變臉」、「deepfake」，只是目前法律定位還很模糊），上述問題的答案會不會有所不同？
💗以上這些議題當然與親密關係、不婚率、少子化都有關連。可惜不要說是台灣，連國際上目前也只有少數專家注意到（包括大名鼎鼎的哈拉瑞），透過訪談、撰文的方式提醒世人，更遑論要進行研究、發表論文了。
我的初步想法是，至少要先從「線上問卷調查」做起，最好的場域就是上述FB社團，接著是進行深度訪談，最後則是正式研究。問卷調查可以分為兩部份：
- 針對男性：使用AI生成美女圖的目的？AI生成美女圖是否會帶來性衝動？比起真人美女圖的「實用性」比較？是否影響了對伴侶的觀感與親密互動？
- 針對（伴侶有使用、欣賞AI生成美女圖的）女性：相較於欣賞「真人」美女圖，對於伴侶欣賞AI生成美女圖，在意度、接受度是否不同？伴侶欣賞太過完美、太過符合「需求」的AI美女圖，是否影響他對你的觀感、甚至親密關係？
💗目前「AI生成影片」技術還未完全純熟，但是以我對AI領域的了解，以及過去所發表的（高命中率）烏鴉嘴預測經驗，這一天的到來將不會太久，這項技術的衝擊必然會比單純「AI生成圖片」更驚人。
遺憾的是，至今只有極少數專家學者關注這些議題，更別說要進行研究了。
我的初步粗淺想法是：如同衛福部推出的「毒品減害計劃」，我們不可能禁止虛擬友伴、AI生成圖片影片的使用，也無法減緩、阻擋這些新型科技技術對人類造成的影響（人際互動、親密關係、社會安全等方面），但是我們應該及早進行相關研究，擬定可行的應對策略。包括但不限於：政府機關進行政策規範，專家團體提供使用建議，科技公司推出合理版本，普羅大眾增加關注認識。
不客氣的說，這些議題在台灣如果我說自己是第二了解的，絕對沒有人敢說自己是最了解的。我手上有大量切身經驗與觀察資料，很樂意提供自己的觀察與見解，期待更多專家學者加入討論與研究，一起努力打造人身更安全、身心更健康的社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