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憶中的舊家

小時候，廚房後面有一間用土角磚蓋的低矮倉庫，

裡面放著爺爺奶奶使用的農具，

爺爺奶奶不但種稻米、蔬果，

還有養雞、養豬，

我那時總覺得曝曬、翻攪稻米的過程特別辛苦和麻煩。

廚房後門可以通往倉庫，

屋頂用瓦片蓋的廚房，

在下雨時會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

奶奶說下排牙齒掉了要丟到屋頂上才會長的好，

上排牙齒掉了就丟床底下，

我真的每次都有這樣做。

而在廚房後門外面擺放整齊的乾稻草捲，

是每次奶奶煮飯煮水會用來起火的材料，

冬天我總是拿著扇子待在大灶前，

一邊取暖一邊搧風讓火勢持續旺盛，

煙霧隨著煙囪冒出，在外面玩的孩子都知道吃飯時間到了該回家了，

有時會在火爐裡丟幾顆地瓜，

飯熟了，

烤地瓜也熟透了。

當時習慣蹲在後院的屋檐下吃飯，

野貓早以在旁虎視眈眈，

不斷探試著，

魚刺一丟在地上，

它們立刻就過來銜起快速跳躍到別處品嚐，

鄰居、親戚們的家都是敞開，廚房也讓我們自由進出，

每當端午節、冬至、元宵、過年，

奶奶會與其他嬸婆、鄰居們一起拿著小板凳窩在廚房製作粽子、湯圓、紅龜粿等食物，

那時我特別喜歡吃奶奶自己做的湯圓和肉鬆，

尤其湯圓製作特別麻煩，光是將生粉糯米糰用扁擔緊綁重壓擠出水的過程就很不容易，

奶奶煮的湯圓水量很少、湯圓很大顆，很甜。

我記憶中通往廟前廣場的秘密通道、

飼養著雞、鴨，在地上可見雞蛋或鴨蛋的泥巴路，

後來已鋪成水泥地面，

原本後院可通行至鄰居家的後門，

戶戶皆砌起了圍牆。

以前與鄰居一起去抓青蛙、蝌蚪、蚱蜢或竹節蟲的那片雜草叢生的土地，

小時候玩棒球、跳橡皮筋繩、跳格子和紅綠燈的三合院前的空地，

及旁邊那棵長的茂密的龍眼樹，

全都開發蓋起了大樓。

隨著時間的推移，

奶奶過世、

兒孫長大、工作、結婚，

每個人漸漸搬離那個舊家，

大家已經都有了屬於自己舒適的家，

過年也不再是全家人能團圓的日子，

那過年獨有的團圓桌下的火爐在好久以前就被遺忘，

圍爐的日子是溫暖的回憶也漸漸變得模糊，

而住在舊家最久的爺爺也在幾天前送到安養中心了，

收拾著舊家的東西，

丟掉已經不需要的傢俱、物品，

那個曾經溫暖、熱鬧的廚房閒置著，

煙囪不再冒煙，

這個家已經真的沒有人住在那裡了。

小時候午睡躺在爺爺奶奶鋪著涼蓆的木板床上，頭靠在用紅豆做的枕頭上，

奶奶腳踩著縫紉機在旁發出的聲音，

彷彿一切都才剛剛發生，

午後的風從後門進來穿越到前廊，

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

在空蕩蕩的家裡迴盪，

童年的記憶我將它存在我腦海最深處，

不論過了多久，

都是我最珍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