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阿帕拉契酒店的聖誕節相遇的記憶湧上心頭。難道約翰在神秘的笑容下所談論的「夢想」不是普通的糖果,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東西?那些一模一樣的公事包——卡彭的、約翰的,現在還有安潔莉娜的。當這些線索開始聯繫起來時,我不禁感到一股寒意湧上脊背。
我的目光落在公事包底部的那層發光粉末上。我指著它,嘴巴張了又閉,無法發出聲音,驚恐的感覺漸漸浮現在我心頭。
亞力士,作為一名科學家,他習慣性地將手指伸進那層粉末。他把手指靠近臉,仔細檢查著那在昏暗的燈光下微弱發光的粉末。他謹慎地嗅了一下,然後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當亞力士將手指從嘴中取出時,臉上浮現了一絲狡黠的微笑。「哦,看來這個神秘的『夢想』不過就是碾碎的薄荷糖。你知道的,那些讓你口氣清新的救星。」他輕笑著,顯然對自己的機智感到滿意。
一種混合的釋然和懷疑掠過我的心頭。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我的眼神和艾米莉交會,我看得出她也有同樣的懷疑。
「哦,拜託,」亞力士挑釁道,注意到我們的遲疑。「別告訴我你們兩個居然怕一點糖粉。如果不信,自己嘗一嘗。」
艾米莉的眼睛微微瞇起,聲音如同刀鋒般銳利。「你真的建議我們根據你的業餘味覺測試,去吃一種不明物質嗎,『科學家』先生?」
儘管她的話充滿了諷刺,似乎好奇心最終還是佔了上風。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聽起來像是在說「該死」,然後將手指沾上了那層粉末,輕輕放在唇邊。
我也跟著試了,心跳加速,將發光的粉末放入口中。令我驚訝的是,這正如亞力士所描述的——一股淡淡的人工甜味,像是廉價糖果的味道。沒有任何奇異的感覺,也沒有改變心智的效果。只是……糖而已。
「看到了吧?」亞力士得意地說,笑容如同柴郡貓一般寬大。「如果這就是安潔莉娜所說的『夢想』,那我可要說,我徹底失望了。我還以為我們即將揭開某個偉大的謎團呢。結果我們的小偵探故事在開始前就結束了!」
他頓了頓,然後假裝嚴肅地說:「不過我得說,安潔莉娜的信也沒完全錯。『夢想』——或者在這個情況下,糖果——確實會對你的健康有害。喬治,我發現你最近特別喜歡吃甜食啊。」
他的觀察讓我感到一陣尷尬,但我選擇保持沉默。
當他為自己自以為的聰明笑著時,我陷入了沉思。難道安潔莉娜的警告就這麼簡單嗎?一個裝滿碎薄荷糖的公事包?這似乎太反高潮,太……普通了。然而,證據就在我舌尖上。
艾米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她的語氣充滿了諷刺。「哦,當然,每個史詩故事的開始都是英雄們舔著神秘的物質。這可真是福爾摩斯風格,對吧,喬治?」
我還來不及回應,她就轉向亞力士,眼神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說到謎團,你那賣凱迪拉克的女朋友呢?她不是一向反對你玩偵探遊戲嗎?還是你終於聰明了,換了個更新的款式?」
亞力士的笑聲稍微停頓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復過來,挺了挺胸膛。「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艾米莉。烏瑪現在晉升了,她現在賣特斯拉呢。電動夢想,寶貝!」他挑了挑眉,顯然對自己的雙關語感到自豪。
他們的玩笑繼續著,亞力士的臉突然浮現出一種誇張的啟示表情。「啊哈!」他喊道,打了個響指。「讓我來分享我多年來作為夏洛克.龐德,或是詹姆斯.福爾摩斯的智慧經驗。」他得意地笑著,顯然對自己文化混搭的玩笑感到滿意。
艾米莉翻了翻白眼,翻得那麼用力,我真擔心她的眼珠會卡住。「哦,請教我們吧,銀幕上的偉大偵探,」她的聲音充滿了諷刺。
亞力士毫不在意地繼續說:「在任何好的間諜驚悚片中,讓你看到的東西總是障眼法。真正的寶物?它們藏在秘密隔層裡,朋友們。」說著,他開始沿著公事包摸索,尋找任何不規則的地方。
突然,他發出一聲過於戲劇化的驚嘆。「尤里卡!我感覺到像是文件的東西!」
艾米莉靠向前,面具般的冷嘲熱諷消退,露出了一絲真實的興趣。「那麼,福爾摩斯-龐德先生,為什麼不找出機關,把文件拿出來?」
亞力士冷笑著,已經伸手去拿阿方索的拆信刀。「不用這麼複雜,我親愛的華生。我三秒內就能破解!」
警鈴在我腦中大作。「等一下!」我喊了出來,甚至連自己也被喊聲的音量嚇了一跳。「那是安潔莉娜的遺產。我們不能就這樣毀了它。」
亞力士停了下來,拆信刀懸在公事包旁邊,臉上帶著一絲好笑和一絲輕蔑的表情。「哦,現在你開始關心你表姊的東西了?她還在世的時候你在哪裡呢?」他的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但話語仍然刺痛了我。「難怪你還是單身,喬治。你得在太晚之前讓人知道你在乎他們。」
為了緩和氣氛,他迅速轉換了話題。「說到在乎,你不會相信我們實驗室的新研究助理。年輕,聰明,而且我得告訴你,她有一對……」
「說完這句話,」艾米莉的聲音如同切割玻璃般鋒利,「我會讓你永遠記住我的鞋跟踢中你屁股的感覺。」
亞力士清了清喉嚨,顯然重新考慮了自己的措辭。「嗯,回到公事包的話題……」他指著內襯的邊緣。「看見這些縫線了嗎?這就是文件被藏起來的地方。我只要小心拆開線頭。沒有損壞,也沒有問題。」
當亞力士在拆線時,我再度陷入沉思。他說的對嗎?我對待安潔莉娜的方式真的是問題所在嗎?內疚感開始在我心中滋長,與舌尖上的人工甜味混合在一起,感覺極其不適。
艾米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輕輕將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別讓他影響你,喬治,」她柔聲說。「處理三次元人物是……複雜的。相信我,我明白。」她平時鋒利的樣子一時柔和下來,我瞥見她眼中那一絲脆弱。
線被扯開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亞力士舉起一疊東西,得意洋洋地宣佈:「女士們先生們,劇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當亞力士得意地舉起那疊東西時,他的表情迅速從得意的滿足轉變為困惑。「哦,我們這裡有什麼?」他將內容物攤開在桌上:一本偽造的厄瓜多護照和一面奇特的旗幟。
亞力士放聲大笑。「一本假護照!現在有犯罪的味道了,不是嗎?」 他的眼睛閃爍著頑皮的興奮。「至於這面旗幟……」 他舉起這面旗幟,誇張地瞇起眼來。
那面旗幟立即吸引了我的注意。它的布料顯得老舊,上面滿是歲月和戰爭的痕跡。這個設計毫無疑問——一個升起的太陽,光芒四射,背景是白色的布面。旗幟的邊緣寫著日文,筆觸粗獷有力。
在我們進一步檢視這些物品之前,阿方索走近我們的桌子,擺著一盤金黃色的油炸大比目魚。「這是我們家的小禮物,」他帶著溫暖的笑容說。「請慢用,我的朋友們」。
艾米莉的眼睛亮了起來。「謝謝,阿方索!」她驚呼道,發音無懈可擊。「這看起來很好吃!」
阿方索笑著說。「沒什麼,小姐。恕我失陪,曼陀林在叫我了。」他鞠了一躬,回到小舞台上,繼續他憂鬱的旋律。
艾米莉咬了一口香脆的魚,閉上眼睛滿足地品味著。咀嚼時,她的目光落在旗幟上。迅速吞下食物後,她驚呼:「等一下……這些字……這面旗屬於伝兵衛!這是他軍旅生涯中的戰旗,是他的家族傳承,喬治!」
亞力士的興奮之情明顯地放了下來。「只是傳家寶嗎?真令人失望。但如果只是這樣,為什麼要把它藏得這麼隱秘,就像犯罪證據一樣?」
我皺起眉頭,大聲思考著。「如果公開展示,安潔莉娜可能會擔心被盜或損壞。」
艾米莉嘆了氣,搖了搖頭。「也許吧,不過我有個推測。還記得上學期中國學生舉報一位教授『不當美化法西斯主義殘餘』嗎?我就是那個被投訴的教授。安潔莉娜可能是為了避免類似的風險而把它藏起來了。」
亞力士點點頭。「好了,一個謎解決了。但是這本護照呢?顯然是偽造的,但為什麼呢?」
我忍不住微笑,心中隱藏著一個小秘密。「這個有個合理的解釋,」我輕聲說道。「但恐怕這只能是我和安潔莉娜之間的事。」
亞力士和艾米莉紛紛起哄。他們的聲音漸漸遠去,阿方索的曼陀林聲音再次響徹整個酒吧,那首熟悉的歌曲開始奏響。這首歌訴說著生與死、親密與疏離,與我內心的矛盾情緒完美契合。隨著阿方索的手指在曼陀林上輕盈舞動,酒吧的燈光開始逐漸暗淡,彷彿一幕無形的幕布正在緩緩降下,籠罩著我們的小小戲劇。
在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亞力士,臉上停留著半笑的表情。艾米莉,眼中充滿了好奇和擔憂。而我,則困在自己曾拒絕的過去與尚未迎接的未來之間。
(感謝各位讀者的長期支持,明日《第一場夢》即將迎來完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