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寫給自己的紀錄,在2024年11月,我和那位先生發生了沒辦法復原的傷,讓我停止寫作到現在,一切暫停,提不起勁,我想,再次開啟寫作前,我需要先梳理現在的心。
在2024年9月左右,我們終於開始認認真真的要整理家裡,在已經結婚一年的現在,我仍然是板橋五股兩邊跑,跟結婚前一樣,遲遲未能住在一起的主因,是因為家裡還沒整理好,但我也不是求什麼裝潢,只是想要能有屬於我的衣櫥、我的桌子、新的家具,不再只是像結婚前,週末去暫住而已,我想要把他家當成我家。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以後結婚要住他家,因為對於我的建議他都持反對意見,其實五股在交通上,對於不會騎車的我,去台北上班很不方便,生活機能也不比板橋,但他說「我們已經有房子,為什麼要在外面租房子。」「現在房子很貴,不想背房貸。」「妳應該去學騎車。」甚至說「換工作到近一點的地方,以妳現在的薪水應該很好找。」等等,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也同意,但他似乎看不到我的需求。
插個題外話,最近他換工作到南港,第一次看他在查租房子的事,因為上班通勤,單趟要將近1.5小時,他終於感受到交通不便的困擾,不過看了出租房價還是作罷。
回到正題,因為他換了工作,終於穩定下來可以整理了,我們先去家樂福買了三個大整理箱和一個透明抽屜,利用每個六日,努力清出多年來累積在他家抽屜深處的物品,很多我從來沒看過,已經很久沒有拿出來了。因為不是我的,所以我無權決定,每個東西都只能詢問「這個要嗎?有在用嗎?要放哪裡?」其實我只是想知道該怎麼處理,並沒有要他丟掉,但在他聽來,因為我這樣詢問,讓他丟了很多東西。
有一天下午我們在整理一個少用的衣櫥,打算清空之後,要換新的衣櫥,我一件一件把衣服拿出來,問他還要穿嗎?因為很多已經發黃了,我幾乎沒看他穿過,就在我拿起一件看起來很老舊的衣服時,他拿著看了幾秒,「這是我爸留下的最後一件衣服。」然後就放進垃圾袋,我知道他爸爸過世多年,但我不知道這件衣服背後的意義,我以為他已經準備好了,因為他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繼續整理。
之後幾個星期,週末我們還是陸陸續續整理,這時候剛好是棒球12強比賽,中華隊一路晉級,拿到冠軍。有個晚上他說「在中華隊拿冠軍的時候,我走去房間打開衣櫥,才發現那件衣服已經不在了,我坐在那邊看了好久。」
我當下瞬間淚崩,直到現在我寫下這段過程,還是止不住眼淚,他說「或許有些物品不是以有沒有用來決定的,當下確實覺得沒用了,丟掉之後也沒有馬上有感覺,但是過了幾天,幾個星期,才感覺到重要的物品就這樣丟了。我沒有怪妳,都是經過我的手丟的,但或許以後不該問有沒有用,而是想不想留…」他用很苦很苦的笑容說「已經丟了就算了…以前搬家的時候,丟的還少嗎…」
從那時開始展開我的眼淚之旅,連續幾天幾周。我會邊哭邊斷斷續續的說「很抱歉讓你有這種感覺,但我沒有要勉強你丟東西…」「我當時應該要多問你一句要不要留…」「我不認識這些東西,因為要整理我也只能這樣問,但我只是想知道要怎麼處理…」「整理不是自己的物品真的好難…」
其實我早預想到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他在平常偶爾會透露出爸爸過世的遺憾,就是有一種感慨的氛圍,但從沒正面提起過,甚至在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就嚴肅的跟我說不要問,所以一直以來我對於這件事都是不主動關心的態度,可能還有些迴避,但要住進已經有很多回憶的地方,對我來說很有壓力,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碰到他的「地雷」。
就這樣,我們的整理全面停擺,有一個星期日我們到新的林口三井二館走走,在一間咖啡廳休息,他突然提起我們整理暫緩的事,他說出來的第一句是「之後會警惕自己要問想不想留,不是有沒有用…」,他還沒說完我又瞬間淚崩,如果眼淚真的是珍珠,我想我已經可以買下這間咖啡廳了,他說他只是想跟我解釋一下最近為什麼沒有整理,但在我聽來他是在怪我,我哭了一陣子深呼吸,說了很多我的抱歉、懊悔、壓力、委屈與不安,我甚至有些無奈的說「對你來說有紀念意義,就是有用的東西,就像你不會把畢業紀念冊丟掉一樣…」,當晚我們沒辦法再聊下去,只能帶著這樣的氣氛各自回家。
隔天星期一下班後,他約了我吃晚餐,冷靜下來聊聊後,心裡有舒緩一些,回家後我傳了一些訊息給他,擷取一小段我的心裡話。
「你昨天突然提起這件事,我才會情緒比較激動,覺得心裡被劃了一道小傷口,可以視而不見,但可能沒辦法完全癒合。
或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不認識物品,不清楚物品的重要性,或許你也沒有特別想跟我說,在這樣的狀態下要整理,我也只是想知道要做什麼而已,可能我的問法讓你誤丟了重要的物品,我覺得很抱歉,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當你說只是想跟我說為什麼這幾周暫緩整理,說我在整理的時候怎麼問你的,讓我覺得你在說 是因為我而讓你誤丟東西,或許這也不是你的本意,但當下聽到覺得很受傷很委屈也很後悔,我沒有察覺你還沒準備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不知道該怎麼去你家,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家的物品,整理的事暫緩也好,我們都可以緩緩心情……」
這件事已經過了2個多月,中間我們甚至按計劃去沖繩跨年,沒人再提起此事,但遲早要面對的,不知道這樣的狀態會維持多久,也不知道要怎麼再次開啟整理這件事,說不定我真正搬過去已經是幾年後了。
「我會一直想哭,是因為我太愛你,太心疼你,太在乎你了…」這是我在這件事上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覺得心裡被劃了一道小傷口,可以視而不見,但可能沒辦法完全癒合。」這是我們之間的一根小刺,沒看到就沒感覺,想拔卻拔不出來,或許我們就這樣一直逃避也未嘗不可,又或許等我們老了回頭看,當時心中的淚早就擦乾了,只是沒人敢去觸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