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流文化的反思:將復古文化發揮得出神入化的韓國,為何「Newtro」文化能令舊情懷未變且能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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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流文化的變遷之快,一直無法及時追蹤,當一首歌或一齣劇集成為世界韓迷關注的焦點,沒多久就會興起另一熱潮,這有賴於製作人不斷求變的精神,才能令韓流能夠持續穩定發展。而近年韓流中亦有一項持續推陳出新的文化深受年輕人歡迎,雖是復古,但不會被他們嫌棄不合時宜。復古容易被批判為「食老本」,但為何韓國能夠將此以千萬變化的形式展現出來,成為了「Newtro」熱潮?

 

▶何謂「Newtro」文化?它與復古風潮的「Retro」有什麼分別?

「Newtro」為韓國從2010年代後期開始流行復古風的新造詞語。作為「新」(new)和「復古風」(retro)的混合語,一度被選定為2019年韓國的趨勢關鍵詞。而此文化已成為被廣泛採納的市場營銷策略,亦成為了消費及設計的新熱潮之一。

 

Newtro式復古一方面能勾起為中年或老年人的鄉秋或思念過去的情感及情意結,另一方面就因進行復古的年代是20多歲年輕人未曾經歷過的時間,當推陳出新的元素成功吸引他們關注時,自然會有「誤以為是現代」的錯覺,因而能為他們帶來前所未有的新鮮感。

 

而「Newtro」與「Retro」在復古的方式存在分別,「Retro」較偏向完全複製特定年代的事物復古,將過往搬字過紙,但Newtro則是根據現代的新思維進行重新演繹及詮釋,並將其重新創造的狀態,其優勢是更可以形成世代之間的共鳴,並非只有特定年代生活過的年齡層才得到共鳴。千禧一代比起現代文物, 反而從自己從未經歷過的過去中感受到新鮮和與眾不同,賦予新的價值並享受。

 

▶「Newtro」於韓國的成功之道:時間差距的設定恰到好處

復古的時間設定成為了韓國「Newtro」風靡年輕一代的關鍵。一般成為復古對象的時間是20-30多年前的流行。因為10多年前的流行剛剛開始變得「老套」,人氣也逐漸下降,對於千禧新一代而言,與已經厭倦的流行一起復古只會更加感到厭倦,復古30-40多年前的事物亦太遙遠。

 

因此,一度被大眾遺忘在腦海中,此前年輕一代享受的機會並不多見的20~30年前的流行,才可成為非常新鮮的文化。不太遠也不太近的時代能更容易喚起記憶的共感。例如2024年若以2014年的時尚、創作物、智能手機的流行作復古,未必會引起共鳴,但若以1994或2004年的回憶作復古,就會共感更強。

 

這時間間距的設定與商業考慮亦不無關係。要在作為最大消費層的年輕人常用的社交媒體上,以與眾不同的店舖設計及商品推銷突圍而出變得更加困難,競爭亦只有更激烈,僅靠漂亮裝修很難切實吸引需求層的關注。不少商店的替代方案是,以復古概念與現代裝修的強烈對比作招徠,因此可以吸引人們的視線。而且裝修費用相對低廉,如果購買或租賃舊建築,可以節省更多的錢,因此符合以最低費用獲得最大效果的商人們的口味,從而協助了「Newtro」的流行。


▶韓國「Newtro」熱潮的多種蹤跡

時尚: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青少年電影或電視劇登場人物的時尚:彩色髮夾、珠片飾品、鬆身牛仔褲/西褲、皮褸

演員姜勛出演tvN綜藝節目《驚人的星期六》時的Newtro式服裝 (皮褸、恤衫配闊身修長的西褲) (圖片來源:tvN《驚人的星期六》官方Instagram)

演員姜勛出演tvN綜藝節目《驚人的星期六》時的Newtro式服裝 (皮褸、恤衫配闊身修長的西褲) (圖片來源:tvN《驚人的星期六》官方Instagram)

音樂:歌曲方面展現復古的例子變化多樣,最鮮明的例子為新一代歌手將70-90年代歌曲重新編曲並翻唱,如著名女歌手IU曾推出兩張翻唱專輯,將不少經典金曲改編及重唱。

例:歌手IU改編並翻唱80年代著名歌曲《昨晚的故事 (어젯밤 이야기)》:https://youtu.be/cxcxskPKtiI?si=3KTw8w6TmIE_0L_g

另外近年亦重新復興了黑膠唱片熱潮,不少K-pop歌手推出新作品時亦會推出黑膠唱片,與數碼光碟或網上音樂串流的主流趨勢形成一大對比。據某購物網站銷售統計,以2018年5月末為基準,黑膠碟和轉盤的銷售量比前一年增加了286%,市場的年增長率也超過了20%。隨之而來,韓國亦漸多以黑膠碟為主題的「LP酒吧」的人也隨之增加。

另一重新掀起熱潮的是韓國的「Trot (演歌)」復興,TV朝鮮於數年前播放的Trot歌曲比賽節目於各大年齡層均大受歡迎,亦造就了多個年輕的Trot歌手聲名大噪,如林英雄、YOUNGTAK等。

飲食:傳統飲食長期以來一直守護著韓國人的民族情感和餐桌。過去多少以「俗套」、「古舊」的形象受到年輕一代的冷落,但最近在年輕一代之間掀起了復古熱潮,這種固定觀念已被打破。不少店舖或食品業界在保留傳統味道的同時,還添加了熟悉的味道,在傳統材質上融入現代感的產品,通過精緻的設計、獨特的口味、便捷的消費體驗等迎合年輕人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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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咖啡或甜品店將傳統小食「藥果」加入於咖啡或雪冰中,廣受年輕人歡迎。 (圖片來源:韓國日報:어디까지 나오는 거예요? '약과 디저트' 근황 | 대유행)

有咖啡或甜品店將傳統小食「藥果」加入於咖啡或雪冰中,廣受年輕人歡迎。 (圖片來源:韓國日報:어디까지 나오는 거예요? '약과 디저트' 근황 | 대유행)

家電:復古熱潮在家電市場也不例外。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為止,在韓國家電產品領域的市場佔有率一直居首位,但在2006年破產「大宇電子」在2018年被大宇集團收購後復現,之後曾推出「The Classic」系列的小型雪櫃和微波爐,成為了大宇電子的代表復古產品。

2018年4月於新世界百貨店中曾展示的大宇電子「The Classic」系列 (圖片來源:新東亞《‘뉴트로(New-tro)’의 공습》)

2018年4月於新世界百貨店中曾展示的大宇電子「The Classic」系列 (圖片來源:新東亞《‘뉴트로(New-tro)’의 공습》)

有分120升或80升容量的小型室內裝飾冰箱有奶白、薄荷綠兩種顏色,圓形門和框架與舊時的電器有相似之處。雖然比同級別貴約30%,但得益於感性的復古設計,2018年月均銷量達到1,500部。微波爐亦有奶白色、銀色門柄、小旋鈕、圓形顯示屏幕,雖然是復古的設計,但仍符合現代科技水平,而且單人家庭和概念消費對小型復古家電產品非常受落。

景點:首爾各地亦有反映出Newtro趨勢的地區,不少地方原本因建築物及設施古舊而變得人跡罕至,但最近隨着新的流行和商業圈的發展,年輕人的訪問正在增加,例如乙支路及益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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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為首爾乙支路及益善洞  (圖片來源:You Go Too《Seoul travel guide. Hotspots for Work Gatherings: Top Eateries and Bars!》 You Go Too《Seoul travel guide. Ikseon-dong: A Traditional Tour Alongside Bukchon.》)

分別為首爾乙支路及益善洞 (圖片來源:You Go Too《Seoul travel guide. Hotspots for Work Gatherings: Top Eateries and Bars!》 You Go Too《Seoul travel guide. Ikseon-dong: A Traditional Tour Alongside Bukchon.》)

益善洞的韓屋小巷成為了不少年輕人們聚集的地方。益善洞的韓屋村雖然屬於開化期 (1876年起的近代社會時期),但破舊的韓屋以嶄新的面貌重新獲得了生命力,各種餐廳和咖啡廳都進入了韓屋經營。古老的韓屋村受歡迎是因為舊韓屋和新的感覺相結合的「復古」性質,益善洞與其他韓屋村不同的理由在於益善洞過去的認同感。

 

▶Newtro流行的背後,與經濟不景氣有關?

有專家就此流行了數年的現象分析得出,Newtro熱潮反映出了經濟不穩及不景氣的社會問題有關。對於消費者而言,整體經濟指標不好令在現實中找不到特別的出路的時候,人們就會回憶過去。誠信女子大學教授李香恩比喻為心理學的「回顧高潮」,是指一個人回顧自己的一生時,想起青春時期最多的現象。如果將其與潮流結合,就會想起最美麗、最純粹的時期。即使但無法再回到過往,則透過消費象徵當時的內容和物品以迴避現實。

 

她亦補充指,生活在低增長時代的10-20多歲的人,內心深處隱藏著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未來的不安和絕望,因而選擇消費以往的情懷以逃避現實。

 

在數碼時代,對於年輕一代來說,「Newtro」成為了擺脫現代化下數碼疲勞的方。急速的網絡時代及數碼技術可以實時享受多種內容,相反,這反而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助長了人類的厭倦。對於經常尋找新刺激事物的年輕人而言,厭倦不是無聊,而是「討厭的感覺」。因而,「Newtro」成為了年輕一代的新玩物,以不熟悉的過去取得年輕人的關注,此新舊文化的交集會否延續下去,就視乎年輕人的消費選擇及喜好變化。

我是韓國研究者的同時,也是一名作家,香港土生土長的人,無論世代變得多壞,仍然要堅持「做自己」,做好研究及新聞工作。透過謫取韓國城市的深入報導,深入了解韓國大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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