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專欄、兩篇雜誌文章、四部片單、六篇短評,以及數不清的的廣告素材、線上共編文件⋯⋯幾乎就能總結我在釀的九個月。但事實上,這趟在電影之夢中飛行的旅途,在我個人身上的影響,絕對更廣闊深遠。
上班第一天與永遠在解體邊緣的推車。/生活照提供:張詠媛
在行銷組進行實習,剛好遇上《日日有影 2025》電影日曆的籌備,除了雜誌的行銷發想與庶務協助,也完整接觸了一個商品上線需要孵化與照料的各種細節。到了後期,也很幸運地可以參與試片,交出短評,練習寫作。
數不清的試片,開始在電影院摸黑記筆記。/生活照提供:張詠媛
「不知不覺地,在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你碰到了當年墊起腳尖在書櫃上檢索的姓名。/把鏡頭像一顆倒著走的子彈疏遠抽離,像翻遍一座山頭為找一隻靈草的高山獵侶,如此執著於一聲清澈的鈴響。你來回走過一座小小的書架只為找到那句讓自己被徹底說服的話。/能夠在一片暈眩中聽見來自遙遠麥田的回聲,是很幸運的事⋯⋯.」
入職不到一個月,我打下這些話,放在實習計畫的開頭。面對面時慢熱的我,想用這些文字表達自己的真摯,也向將來要繼續共事的編輯室透露自己「是想寫的」。我打從心底想讓大家更認識我一點,希望真誠以待,讓更精彩的事發生。
又過了一個月,我這麼寫:「當文青,捨不得脫下一襲 kimono robe(和服長袍)。浸淫在書冊與影像的夢界中長大,如今我加入了造夢的工廠。我想,捲起衣袖,雙手誠捧著我自小視作珍珠的藝文,實打實地站在前線的背後。以雙眼確認世界的落成,知曉其中的堅持、不易與浪漫。才是真正地把我所愛擁入懷中,夜半夢裡也微笑。」
這是初入電影之夢界的幸福微笑,我以為自己穿著一襲 kimono robe,在紙筆之間醉心地不知道選擇哪個詞彙好。實際上,我穿著皺皺的牛仔褲,在等待信義區紅綠燈時會一面緊張地確認訊息。是一天要喝一杯咖啡、一杯手搖的亂髮上班族。不過從上面的文字中可以看到,我依舊心甘情願。畢竟,這簡直像是走進迪士尼樂園。我很醜沒關係,文章、商品漂漂亮亮地準時上線就好。
在職期間,我遇過兩次存在主義危機。第一次是參與日曆文字寫作,要給出自己在日曆中的身分別。其他人動輒是創意人、XX 主編、影評人、作家等嚇人的稱號。我硬是拖了一個多禮拜,還被編輯追趕。甚至想過季節觀察家這種不明所以的模糊形象。最後,寫上了「(正在成為)文字工作者」這個有些彆扭的稱號。
對座的 ioauue 與牯嶺街書市。/生活照提供:張詠媛
接下來是首次在雜誌中撰稿,要交出作者介紹。我深思一個下午,後來小心地開口問了負責的編輯黃曦。她說,她個人會依照當期的雜誌主題挑整,而且不必寫上那些構成我們的社會標籤。我這麼聽完,心裡很高興。回家美滋滋地精心揀選了誠實、精細的文字:
在《回家吃飯》這期,我寫:「在廣東喝飽十二年煲湯後,到木柵飲茶修煉四年。白天努力觀影閱讀寫作,夜裡求一隻貓陪我睡覺。(正在成為)行走在實界的文字工作者,願望是言而能及義。」
在《坂本龍一紀念特輯》,我負責一個名為《偶然與想像》的選書專欄,寫道:「曾與等身大的弦樂器作伴長大。後改信電影與書籍教派,發現耳聰與目明同樣重要;機敏與柔軟同樣重要。寫書評影評與誠實的手札,願望是言而能及義。」
回頭想起來,這些焦慮訴說著:在一份工作中,你能怎麼看待自己是至關重要的。心安與理得,才是夜寐中也能微笑的關鍵。
我與高捷大哥在《少年吔,安啦!》放映,右圖是最後一次海光電影院,放《坂本龍一:Opus》。/生活照提供:張詠媛
我想,與釀、與電影之夢一同走過的這段路,給了我信仰──聰敏與純粹,在這個社會依舊有效,依舊能打動人心。有了這樣的信念,電影之夢也成了寫作之夢、文藝之夢、付出之夢與持續前行之夢。
觀夢之鐫麗,明瞭造夢之驚奇。於是,我捲起衣袖,一腳踏入夢中。
生活照提供:張詠媛
我曾在一個片單中這麼寫城市裡的緣分:「晚安,再見,你好,明天見,永遠不見,欸又見面了」。我這麼期許自己與釀的這段緣分,也可以自信地說出自己已經比「(正在成為)文字工作者」又再更往前了一步。如今到了離別的時分,我想說:「再見、再見,河流向遠方,必會將為落雨,潤澤所經之處。謝謝、謝謝。」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就是在一起。/生活照提供:張詠媛
後記:或許你在想,「這篇實習日誌怎麼沒有揭露那些辦公室秘辛啊?」想知道午餐都吃什麼?同事好不好相處?有沒有下午茶?請自己來解鎖這段旅程吧。我只給一個提示,最後一次跟同事們去唱歌,我唱了鳳凰傳奇的《最炫民族風》。其他的,你可以從我一路以來的成長中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