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日之晷》第十章、爭執
人會犯錯，但靈妃老師不會犯錯——這是少年Ｗ最初的想法。但那時候他太過愚蠢了。
道場比他低一年級的秉義私下對他說：「老師太兇了，我很怕……Ｗ，我覺得早上要☐☐這件事，好像真的很麻煩欸，好累喔！我們不是要上學嗎？我不想☐☐啦！」
少年Ｗ早已不記得這到底是什麼事了，只記得那是一件極其微不足道的小事。當時他們才剛搬進道場，少年W還認為靈妃老師不會改變她作為師姐時溫柔親切的態度。她教空手道時，不像某些校隊教練那麼嚴厲，而是像個親切的大姐姐，甚至比他親姊姊還溫柔。
少年W無知地安慰秉義：「不會啦，師姐人很好，你可以自己跟她說啊。」
但體格壯碩、皮膚黝黑的秉義只是擺擺手，他那副八十公斤的高大身形此刻卻顯得畏縮：「我不敢說啦！你幫我跟老師說啦！」
少年W自認沒什麼好怕的，於是傻傻地開口了。
靈妃老師被質疑後勃然大怒，斥責他毫無耐性、不懂吃苦，而道場裡原本親切的長輩們也跟進指責，最後，他的父母也站在老師旁邊一起罵他。少年W從困惑到不服，再到委屈，最後卻開始相信自己才是錯的。在那個氛圍下，姊姊不敢為他說話，秉義也沒有為他說話，那他所有的反駁，就都只是狡辯。
——水鷗《脫軌》
又是一個上午七點半出門的時間。
晨光樹兒童中心那兒，八點鐘前送孩子入園就好，而今日萱萱的小手牽在母親的右手上，而手上有皺紋與褐斑紋的母親，左手撐開一把摺疊傘，用來遮蔽熾熱的陽光。
走在後頭的倪莉熱得很無奈。
她也撐著一把傘，不過西裝外套加上不透氣的短袖材質，讓她整個背已被汗水浸濕。
她本想換件衣服，但母親堅持去道場就得這樣穿。
她本也想讓母親跟吳浩瑋說，換個地方會面，例如詔安街旁的公園之類。不過呢，母親依然堅持得約在晨光樹兒童中心。
母親打什麼算盤，倪莉還看不清嗎？
不過倪莉肯定是不可能就此愛上吳浩瑋的。
＊＊＊
走在詔安街公園旁時，後面傳來了叫聲。
「——萱萱馬麻早！」
聽聲音就知道是雅雅了。
倪莉帶著笑意回頭，打了招呼，「雅雅早！」
而走在倪莉前頭的萱萱也轉過身體用力揮手，「雅雅！」
對孩子們來說，每天的見面都是一場驚奇。
不過對大人來說就未必如此了。倪莉看到雅雅旁的大人後，出門的好心情頓時轉壞——
而今天送雅雅上學的，也是王勝凱。
「倪莉早，伯母早！」王勝凱帶著笑容，挑不出毛病。
「雅雅舅舅。」倪莉微微頷首，不願多有牽扯，只用了疏離的稱呼。
王勝凱裝熟幹嘛？
「哎我認得你吶，你昨天在伏石書店演講是嗎？」母親卻發揮了強大的婆媽裝熟之力，跟這位昨天才第一次見面的年輕後生哈啦聊天。「原來你是雅雅的舅舅啊？」
「嘿啊。」王勝凱點頭，「萱萱的媽媽是我姊姊，她最近早上有事，被我媽拉去......」說到一半他咦了一聲，指著母親的衣服，「宇宙道場？我媽媽也是去這裡欸！」
王勝凱竟然還跟母親聊開了啊！
「哎哎。」母親眼睛一亮，「你媽媽是誰？等等......昨天帶女兒的。夏蓮師姐對吧？」
「對對。」王勝凱的訝異不似作假。
倪莉不由得蹙起眉頭。
也太多人去參加那個宇宙道場吧？從汀洲路過去東湖，很遠的啊。
見母親跟王勝凱因宇宙道場的事情聊開了，倪莉就專心看著兩個女孩兒有沒有好好走路。
到園區門口時，今日一樣是長頸鹿班的涂老師站在門口，她看見一行人和樂融融的樣子，神色似乎有異。
難道老師又誤會了倪莉跟王勝凱的關係？
「老師早！」兩個小女孩兒先後開口。
「欣雅早！玠萱早！」女老師跟兩個小女孩道早，並讓雅雅跟萱萱進去。
母親與王勝凱還在熱絡地聊著，倪莉卻已經沒什麼興趣繼續聽下去，她先是跟兩個小女孩揮揮手道別後，就搶先對老師說，「涂老師早！雅雅舅舅他啊，剛好路上又碰到她們了。」
「原來是這樣啊，玠萱媽媽早。」涂老師的點了點頭，笑容卻有些勉強。「咦？今天早上萱萱的奶奶也來了啊？」
「是啊，今天奶奶有空。」倪莉隨口應付，視線落在老師的臉上，語氣稍緊：「老師，昨天玠萱被別人嘲笑，怎麼回事？」
涂老師的表情微微一僵，似乎在思考怎麼回答，嘴唇剛張開——
「——老師早！」清脆的童音突然插進來。
一個圓臉的小男孩站在倪莉斜後方，而他一旁站著一個短髮套裝的幹練女性。
老師略帶歉意地跟倪莉說：「馬麻稍等一下齁。」
倪莉稍稍側身，讓出一條路，而臉頰胖胖的小男孩紹廷咚咚咚地進了教室。
而老師又朝短髮套裝的女子問候，「紹廷馬麻早！」
涂老師的笑容十分尷尬，「稍等一下喔，紹廷馬麻，我先跟這位馬麻說......」
「不要緊，老師您先跟紹廷馬麻說也行。」倪莉比出手勢。昨天晨光樹兒童中心也發生太多事情了吧！
「喔？這是誰的馬麻？他家孩子有我家孩子的事情嚴重嗎？」紹廷媽媽挑起眉毛，只對老師說話，把倪莉當成空氣人。
涂老師語焉不詳，「喔，她家孩子也有點事情要討論。」
「她孩子是誰啊？」紹廷媽媽語氣非常不屑。
這狗眼看人低的女人真的有夠討人厭的。
「我家孩子沒被打，只是被被人嘲笑了。」倪莉忍著怒意，畢竟她是要解決事情的，不是要徒增事端的。
「等等！我們一個一個談......」涂老師努力說話，卻又被紹廷媽媽打斷。
而短髮套裝的幹練女性終於正眼看向了倪莉，「——咦？妳是作家倪莉？」
倪莉搖了搖頭，「我在這裡只是我女兒玠萱的媽.....」
「——玠萱？」紹廷媽媽高聲複誦了倪莉女兒的名字，冷笑了幾聲，「就是妳家女兒打我家兒子？」
倪莉這才感到不妙。
而從涂老師手足無措的樣子，倪莉相信了紹廷媽媽講的話。
女兒動手了？倪莉下意識抗拒這種答案，畢竟學了柔道的女兒早就聽過她蘇教練說不要亂打人的教導。
而今早倪莉跟女兒談心，萱萱講到自己被笑的委屈不似作假。
而對方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更是讓她的火氣轟地竄了上來。她知道事情的發生必定是雙向的，但昨天老師怎麼沒跟她說？
她的語速很快，「老師！昨天怎麼回事？」
「兩位媽媽，先冷靜一下。」老師粗框眼睛下的眼神相當慌張，連忙說，「兩個小朋友昨天有點誤會，我講一下。昨天玠萱畫了圖，紹廷笑了，然後玠萱就打了紹廷。但我事後有問清楚，他們倆個人已經互相道歉，已經沒事了......」
「沒事？」倪莉跟紹廷媽媽兩人異口同聲地質問老師，卻又互瞪了一眼。
「我家紹廷昨天說他被打手，我都看到紅印了。我都不怎麼打紹廷的！妳家的女兒有夠暴力啊？哼！」
「動手了，那的確我們家有不對的地方。」倪莉忍住怒意，有些憋屈，「紹廷媽媽，對不起，」
她不是教過玠萱嗎？
「有理走遍天下」啊！
當然，現實世界中多的是無理的人。但若依據失當，只要無法站在道德制高點，人永遠會被對手抓住破綻。
這是她母親教她的道理，母親對她跟萱萱，都不知道耳提面命了多少次。
而女兒本來被人笑沒爸爸，是有理的，但動手後，緣由其他人都不會在乎，只會把萱萱當成個無理取鬧的小孩。難怪冤屈怎樣都說不清，也難怪女兒昨天根本不想跟倪莉說清楚。說到底，女兒還是多少犯了點錯。
「也沒辦法啦，誰叫小朋友沒有爸爸。」留著俐落短髮的紹廷媽媽輕蔑一笑。
倪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紹廷媽媽，我們家確實不對，我也會讓玠萱回去反省。但妳剛剛說的東西我認為不對。」
「哦，沒錯吧？我是說，小孩子沒有爸爸，只有媽媽管，難免情緒管理比較差嘛。」紹廷媽媽語氣輕飄飄地說，還故意慢條斯理地整理她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塵。
「——妳再說一次？」倪莉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握緊了拳頭。
她的血液在太陽穴鼓動，指尖微微發麻，像是被怒意燒灼過的神經還在發出警報。
但理智告訴她，動手就絕對錯了，她用力掐緊自己的掌心，壓抑自己。
「兩位媽媽，冷靜冷靜。」老師連忙插嘴。
「我很冷靜。」紹廷媽媽微笑，講話卻十分陰陽怪氣，「這個媽媽看起來也想打人呢？不愧是蛇蠍女啊。難怪女兒沒家教囉。」紹廷媽媽還搖了搖頭。
「妳說什麼？」倪莉提高音量。
對方提到倪莉被汙名化的往事，讓她非常不爽，還無限上綱到家教。
這下她這個媽媽是真的想賞對方巴掌了。
（待續）
抱城的話
在書展的最後一天去逛了一圈書展，嗯，就是逛一圈而已。雖然沒在書展獲得靈感，不過，或許是因為錫蘭最新的YT影片〈你的心靈不需要課程〉的關係，我寫作瓶頸獲得了些許養分～
（但也可能有個吵架的劇情，讓我寫得非常過癮～）
（狗血原來才是王道嗎）（笑）
▌抱城工商時間 ▌
大家好，我是抱城，主力是「小說創作📙」，偶爾會寫影評🎬、新詩、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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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續集，但沒看過第一集《夜逃亡》的讀者也能理解唷～快來快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