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是一個，讓人不爽的天氣。
昕珮頂著滿身的濕氣，踏上回家的階梯。傍晚開始飄雨，等她打工下了班，天空就毫不留情地倒下來，讓她在騎車從打工處回到家的途中全身濕透。制服黏在皮膚上，一股潮濕的悶熱感壓得她渾身酸痛，連喘息都嫌麻煩。
她揉了揉僵硬的肩膀，站在租屋處的門前，遲遲沒有拿出鑰匙。屋裡亮著燈，影影綽綽的光從門縫中滲出，還伴隨著電視節目的聲音和偶爾的笑聲。她當然知道裡面是誰，今天是學長應然的生日，他們打算等到半夜十二點再切蛋糕，現在應該正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吧。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轉開門鎖。
客廳裡的氣氛很輕鬆，桌上擺著一個尚未切開的蛋糕，電視螢幕播放著一部情境喜劇。應然和茹玥——她的學姐兼室友，同時也是應然的女友——並肩坐在沙發上，肩膀微微相抵。應然側頭低語了句什麼，茹玥笑著搖頭，輕拍了他的手臂。
「昕珮回來了？」茹玥回頭喊了一聲。
應然順勢轉頭，看著站在玄關、一臉狼狽的她，微微挑眉：「怎麼淋成這樣？」
「下雨了。」她語氣淡淡地回應，換上拖鞋，把濕透的襪子踢掉，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要不要一起看電視？我們等到十二點切蛋糕喔。」茹玥的聲音還帶著點笑意。茹玥就是那樣的人，時時掛著笑容，自然又單純的個性，讓人很難不喜歡。
「哎呀，今天真的累翻了啦！」昕珮撓了撓後腦勺，擠出笑容，用平常和學姊說笑的語調說：「我還是先去洗澡換衣服，休息一下喔~不當你們的電燈泡啦！」
門關上的一瞬間，她才覺得自己終於從那個場景裡逃了出來。她低頭，看著自己還在滴水的指尖，心裡的五味雜陳比這濕透的衣服還要更讓人不舒服。
她早該習慣了。他們是全系都知道的情侶，應然來這裡再正常不過。而她，只是剛好跟學姊合租的人，剛好知道一些她不該知道的事，剛好——
剛好是那個，和他在網路上有曖昧的人。
她合上眼，深吸一口氣，卻怎麼都無法驅散腦海中應然剛剛看向她的眼神。他只是把她當作普通的學妹，他並不知道她就是網路上的那個「她」。
昕珮其實想知道，應然到底是怎樣的人？是真的愛學姊嗎？可為什麼還會在網路上和其他女生聊色？
昕珮原以為，劈腿的男生都是很明顯的。例如，他們就是會跟同學、學姊學妹曖昧不清，眼神放電撩人，不懂得如何避嫌。但應然學長並不是那樣的人，他在學校就是個好好學長，對師長、同學、學弟妹都保持著一個禮貌而陽光的形象。
那到底為什麼——
昕珮站在浴室裡，任由熱水從頭頂傾瀉而下，順著頸側滑落，沖刷掉身上的濕冷和疲憊。
她的思緒飄回到上週。
那天，她在同班同學小玲的宿舍，一起做報告。整理完資料後，兩人一邊滑著手機，一邊聊天放鬆一下。
小玲是一個對性事頗為開放的人，而相較於小玲的積極約會，昕珮更偏好在網路上四處聊天 聊色。兩人時不時會聊到小玲的約砲進展、昕珮的聊騷趣聞。
「唉唷，妳真的不考慮交個男友或是砲友嗎？在網路上聊聊有什麼好玩的？還是，其實妳心裡早就有對象了？」小玲側躺在床上，笑得意味深長。
「蛤？」昕珮愣了愣，隨即笑著搖頭，「哪有啦，我就只是在網路上亂聊天而已，哪有什麼對象。而且跟一些網黃聊天可以意淫他們也很開心啊，就是一種不會有危險的頭腦約砲。」
「是嗎？那應然學長呢？」小玲挑眉，「每次提到他，妳笑得都像追星少女一樣。」
「我哪有！我真的只是崇拜他啦！那種只敢遠遠欣賞的喜歡。再說，他跟茹玥學姊超配的，常常發限動，真的好可愛啊！」昕珮反射性反駁，臉卻微微發燙。
「嗯哼～」小玲拖長語尾，戳了戳她的手臂，「好啦好啦，妳是學長學姊的頭號CP粉，我懂我懂。」
昕珮真的真的是頭號CP粉。
應然與茹玥是系排的，每次有什麼大大小小的比賽，昕珮都會去場邊加油。日常也會關注他們的貼文、限動，今天穿搭、甚至是喜歡喝什麼飲料都知道。
要不是這次報告很緊急，不然她今天也好想跟去桃園看他們出去打比賽......
咦？
當手指滑過推特時，她突然愣住。
一張照片映入眼簾。一雙限量款球鞋。
她太熟悉這雙鞋了。作為應然的小粉絲，她清楚記得他有這雙球鞋——那是全球限量五百雙的鞋，她還曾查過售價。想當然，應然不會穿這雙鞋比賽。但日常穿搭中，他時不時會穿上。
今天早上全隊出發前的團體照中，昕珮就注意到應然是穿著那雙鞋與同品牌的黑白條紋襪子。
而現在推特上的照片，一個男人在鏡子前自拍，露出下半身的結實腿部線條、硬挺的肉棒，以及——那雙鞋與黑白條紋襪子。這背景看起來，類似更衣室之類的地方。
「不會吧……」昕珮愣在手機前，趕緊切換到 IG 看看稍早學長姐們的合照，確認應然是不是穿這個鞋子。照片中的人站在桃園某體育館的樓梯口，沒錯，是同樣的鞋子與襪子。
推特上發文的人，正是昕珮這陣子在網路上曖昧互動的對象「NightHunter」，他因為會發布自己的一些性感照片、打手槍的影片，在推特上小有名氣。推文上寫著：
今天去桃園打球，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肉棒硬成這樣哈
誰在桃園幫我解決一下這硬邦邦的問題啊😈😈
昕珮猶豫片刻，點開和 NightHunter 的私訊。
SecretPei：你今天去桃園喔？
NightHunter：對啊，今天跟系隊來打比賽，好累喔哈哈
SecretPei：欸~ 你居然是打系隊的，我都不知道，你打什麼球啊？
NightHunter：排球~ 妳看，我今天不小心打到手腫了
NightHunter 傳來了一張照片，手腕上戴著的是一條用平安繩編織的幸運手鍊，那個幸運手鍊......是有天下午，昕珮、應然、茹玥在家看著 YouTube 影片學著編的，正好一人做了一條。
她握緊手機，喉頭發乾。巧合太過精準：地點、鞋子、襪子……以及手鍊。
「小玲，你記得我上次給你看的一個大屌網黃嗎？」昕珮問道。
「NightHunter 喔？他怎了？」小玲想到上次和昕珮兩人一起對著手機看著他的影片哈嘶哈嘶，媽啊那根肉棒，真的好想品嚐看看。
「他...他好像就是應然學長。」
〈我幫你慶生吧〉to be continued。
Photo by Annie Spratt on Unsplash
☎關於-香水百合
2021年開始在方格子寫《Tinder冒險記》紀錄與思考關於性與愛的個人故事，接著開立了《情慾交流事務所》希望可以跟大家交流更多關於情感與性愛的不同面向與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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