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最後通牒
秋爸那天飽含智慧與洞見的話語，最終如同石沉大海，消失在官僚體制的重重泥沼之中。源境總監與顧問當時表面上若有所思，實則內心早已築起銅牆鐵壁。官僚體制的慣性比任何力量都頑強，他們回到辦公室後，依舊機械地批示文件、召開會議、制定規章，彷彿那場談話從未在時空中留下絲毫痕跡。
這種態度不僅未能化解矛盾，反而更加堅定了他們「管束」秋冽川的決心。歷史總是充滿諷刺——當年的革新者，最終蛻變為壓制革新者的守舊派，這個循環彷彿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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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秋冽川的專業技術眼下仍具備難以替代的價值，高層決定給予他最後一次機會。他們避開了公開會議的場面，選擇在那間不見天日的高層辦公室私下對談。這場對話從一開始，就籠罩著「最後通牒」的意味。
國家 AI 委員會首席顧問與源境系統監管部總監親自坐鎮。
「小秋，」顧問語氣低沉，視線審視地落在他身上，「這是你我最後一次談話的機會。」
秋冽川卻毫不在意地倚著椅背，雙手插進口袋，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懶散得像只曬太陽的貓。「談什麼？」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絲刻意裝出的漫不經心，隨即微微前傾身子，笑意更濃，「我的任務不就是把林律伊揪回來嗎？母系統運轉良好，子系統又不在我管轄範圍，既然如此，我就專心完成高層叔叔伯伯們交給我的『重責大任』好了。」
他的每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箭矢，直刺在場所有人耳膜。監管部總監的臉色陰沉了幾分，冷冷地盯著他：「被從源境 AI 架構審查委員會除名，你也無所謂？」
「無所謂啊。」秋冽川不但沒露出任何驚訝，甚至還笑了，故作優雅地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悠哉得彷彿在談天氣：「反正我現在的職責就是幫你們把林律伊找來揹鍋，不是嗎？」
他故意咬重「揹鍋」二字，讓這兩個音節在空氣中清晰地迴盪，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說完，他甚至連桌上的文件都懶得瞥一眼逕自起身，大步流星走向門口，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吝於施捨。「各位，慢慢忙，我就不奉陪了。」
門重重關上，沉悶的撞擊聲在死寂的空間裡擴散開來，彷彿預示著某種無可挽回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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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冽川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走廊上的回音消失後，室內才傳來壓低的討論聲。
「……這小子氣焰太囂張，若不加以制衡，會帶壞整個技術部門。」
「他的態度已經在技術人員中形成不良影響，若再繼續放任，恐怕源境內部的紀律會全面崩壞。」
「既然他對核心技術工作興趣缺缺，那就讓他在文書堆裡冷靜幾年吧。」
監管部總監目光冷漠，語氣如同法槌落下：「本來是打算讓他反省一年就夠了，現在看來……至少三年，才能磨平他那些棱角。」
這決定猶如無聲的塵埃，悄然落定，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技術部門的人員收到調職更正通知時，驚訝地面面相覷。終端螢幕間，這條消息如野火般傳開，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場風波竟會以如此難堪的結局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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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的技術員縮在辦公間隔板後方，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嘀咕：「秋哥明明幫了我們不少忙……」
「你說什麼？」旁邊另一名資深技術員放下咖啡杯，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惕，隨即嗤笑出聲，「幫你指了條演算法的路？提醒兩個參數修正？就這點微不足道的事，就讓你感恩戴德了？可別忘了他是怎麼在上個季度例會上。他是怎麼把你們組的方案批得體無完膚，連渣都不剩。」
年輕技術員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但迎上周圍同事冷漠的目光，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只得無聲地垂下頭。
一位滿頭白髮的資深架構師緩緩推了推老花鏡，冷漠地說：「他那些不足為道的小恩小惠，哪抵得上他給整個系統帶來的潛在風險和混亂？別忘了，我們肩上扛的是什麼責任。」
技術辦公室陷入一片沉默，沒有人再為秋冽川說一句話。
窗外，陽光依舊明媚，照耀著源境大樓那座象徵創新與突破的玻璃幕牆，折射出耀眼光芒。然而，在這棟大樓內部，那些曾經被秋冽川幫助過的同事，不是選擇緘默，要麼急於和他劃清界限。
在這場孤獨的抗爭中，秋冽川身後空無一人。
體制的安穩，終究比革新的風險來得更具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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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境的走廊上，秋冽川獨自站在落地窗前，靜靜望著遠方那座龐大的源境伺服器大樓。
玻璃反射出他的倒影，長長地投射在地板上，彷彿三代人的革新精神，終將消逝在歷史的迴廊。
他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帶著一絲慣常的輕嘲。但那雙銀框眼鏡下的瞳孔深處，已經不再帶有一絲溫度。
「三年？」
「很好。」
